毋庸讳言,段业造给人家的东西,肯定是不如自己的,秃发部虽然送了个美人给自己,但是说到底,那是自己把来的,不能算人家送的,段业和秃发傉檀感情虽然也不错,但是段业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给人家。
自己的军队,就得用最好的装备,领最高的军饷。而且,段业相信,军队的正规化是很重要的,现在军队虽然靠着不断地胜利和反复的洗脑,对自己还是很忠诚的,但是由于之前急于扩张,道教也好,拜火教也好,都有大量的人加入自己的军队,说起来这样虽然让段业的实际实力比起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都要强,但是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这样的军队还没能完全成为一个整体,段业对于他们还不放心。
段业始终相信,一个完善的制度比起一个英明睿智的领袖更重要,段业不但要为现在考虑,更要为以后考虑。
不过,就当段业忙着建设敦煌,积累和扩充力量的同时,凉州刚刚实现的平静,其实也开始渐渐打破,虽然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察觉到,但是段业一来有超过旁人千年的常识,再来也对于政治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因此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一次,是到了春天,也到了吕光的生日,凉州各个郡的太守们,各县的县令们,都要去姑臧向吕光拜寿,这些事情段业自然不会不去,因为这是向吕光效忠,顺便拉拢各方势力的好机会。
人事人事,在中国,任何事情,最终都可以归结到人身上,段业虽然很看不惯这些,但是段业是一个现实的人,他深深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送礼啦赔笑啦之类的事情,很讨厌但不得不做,不仅如此,还要做得好,做得到位。
不消说,吕光刚刚成为凉州之主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是要大办特办,搞得繁花锦簇,搞得声势浩大,才有刺史的派头,也顺便向全天下表示,他吕光已经坐稳了凉州。而众位官员们现在也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时机,也都不会错过。
问题就在于,吕光过生日,需要表现的不仅仅是吕光的下属们,更有他的儿子们。
段业是提前五天赶到姑臧的,在拜会过吕光后,自然先到了管驿休息,虽然敦煌如今在姑臧也有了办事处,但是段业现在并不想去,因为这样的话会引起吕光的猜忌,现在段业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来的姑臧,必须要一切表示坦荡,否则的话,姑臧毕竟是吕光的地盘,如果他翻脸,段业想脱身可就难了。还好,在拜见吕光的时候,吕光还是对自己很亲热,对于自己在敦煌的一些改革也大为赞赏,还表示对自己处理秃发部那事儿很满意,勉励自己好好干。
起码从现在来看,吕光对自己还是信任的,表面信任的。
但是当段业回到住所时,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就来拜访了,这个人,便是很久不见的吕纂。
说起来,作为吕光的长子,吕纂一直给段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此人由于是庶出,从小待遇和嫡出的吕绍并不一样,但是这样,他身上也少了许多贵介之气,反而更容易和其他人平等的交往。加上夺取凉州的过程里,段业算是和吕纂并肩战斗过,男人之间,但凡是一起打过仗的,那就算是战友,战友之间总归会有很深的感情,因此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吕纂的到来,段业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
吕纂这一次是代表吕光来的,办的是公差,说白了就是吕光派他的儿子来回访各位太守,算是礼尚往来,可是段业很清楚,吕纂虽然是公事而来,恐怕要说更多的是私事。
果然,寒暄完毕,公事办完,行礼如仪罢了,一杯水喝完,吕纂使了个眼色,段业会意,便屏退左右,二人开始一对一的密探。
吕光看着陪同的胡凯和自己的几名心腹退下,笑了笑,道:“世民果然是身手不凡呐,如今敦煌段大人的盛名,已经是天下皆知,现在敦煌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商旅云集,富庶一方,真是想不到,世民打仗是一把好手,理政更是一把好手啊。”
段业也笑了,“大公子这话可就谬赞了,段业一切不过是按照使君大人的思想照章办事而已,即便有什么些许的成绩,那也主要是使君大人领导有方,段业可不敢居功啊。”
“看来几个月太守做下来,如今世民也很会做官了嘛。”吕纂大笑。
段业也大笑起来,很显然,吕纂这话里并没有讽刺的意思,而是因为接下来还有下文,吕纂这个敏感的时候来找他,肯定不会是没事叙旧,因此段业只是等着他主动开口罢了。
好一会,吕纂笑完了,才严肃起来,道:“自从父亲大人率部东归以来,凉州这地面上,就没有平静过,之前是梁熙贼人负隅顽抗,苻洛,张天锡父子,又先后作乱,好容易父亲一统凉州,算是给了凉州百姓一个安宁,前些日子卢水胡和秃发部又打了起来,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太平啊。”
段业听了,也只是淡淡说道:“有使君的英明领导,我们做下属的,一定兢兢业业,朝乾夕惕,总归不让他失望就好了。”
吕纂抿了抿嘴,看来段业是打定主意要等自己开口了,这厮现在也是狡猾狡猾的,没有办法,吕纂只好坦然说道:“世民,我也不瞒你,如今父亲大人既然是凉州刺史,长安方面也基本不管,说白了,这凉州,父亲说了就算,可是……”
见段业笑吟吟看着自己,吕纂一咬牙,道:“明人不说暗花,我也从来不会绕来绕去,世民你又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吧,有些东西,其实我本来没想去争,但是这么多年,我身边已经有了很多人,我不争,他们也不答应,更何况,我不争,人家也不相信我不争,所以就只能争了,你明白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