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和小五几乎同时打了个冷战。
如果说其他的事情,无非都是私德的事儿,哪怕再不规矩,他们也相信到了最后,卫彬还是会原谅他们,可是泄露机密这种事情,就是干他们这一行最大的忌讳,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但是几乎不需要犹豫,二人马上就涕泪横流的说道:“爷!爷!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呐。”
“不是你们是谁?嗯?”
“真不是我们呢!杀了我们也不敢呐!”小四儿动作快,抱着卫彬的腿连连磕头,而小五也不遑多让,二人这个时候算是把这辈子的眼泪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爷,真不是我们呢,我们没有理由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就是,爷,您和天王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没有理由背叛您呐!”
卫彬这下子也有些犹豫了。
他对这俩人,是从小看到大的,他们的鬼心眼自己清楚地很。
要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这俩人是放肆的很的,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混不吝的事儿都敢做。
可要让他俩去出卖情报,出卖自己,出卖国家,借这俩人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更何况,卫彬坚信一点,人做任何事情,一定会有理由。比如自己愿意给苻坚卖命,那是因为大家都瞧不起自己时,只有苻坚能平等的对待自己,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看,这比刻意的笼络还让卫彬感动。卫彬一直秉持一个原则,谁待他好,他就待谁好,因此愿意为了苻坚赴汤蹈火。
而自己对二人不薄,也看不出有谁能对他们更好。何况,阁内对阁员的待遇实在很好,物质上也不存在不能满足的问题,可以说人家就算要收买二人,也是开不起价的,因为不管你开多高的价,卫彬都有把握自己能开的比他们更高。
再说了,卫彬见人多也,人是不是撒谎,感情是真是假,卫彬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二人跪在地上痛哭,当然也有表演的成分,但是卫彬从他们身上,能看出恐惧,却看不出心虚,看起来,二人应该没有撒谎。
“真的不是你们?”卫彬犹豫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如此说话,说明语气已经放缓,二人自然立即就听出来了,他们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并且连连表忠心,赌咒发誓表示不会是自己。
卫彬这下子真的有些怀疑自己开始的判断了,他背着手开始在屋内踱步,一边走,一边仔细推敲着每一个细节,以及根据自己现在知道的消息,进行一点点的排查,结果他赫然发现,似乎真的不足以认定,是二人所为。
而小四小五自然还是很乖的跪在地上哭着,他们知道,最危险的时候虽然过去了,可是事情还没完,这一次是他二人最为危险的时候,如果不能彻底打消卫彬的怀疑,恐怕二人的命运日后还会受到挑战。
“好了,你们起来吧。”卫彬基本想通了,然后轻轻对着二人点点头。
二人松了口气,他们知道,卫彬已经基本饶了他们。
而其实,卫彬心里也松了口气,其实,最不希望二人出问题的,就是卫彬,因为二人是他一手栽培的,他真的不希望二人就这样出了问题,那样的话,自己固然会狠下心斩草除根,可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卫彬不确定年纪已经很大的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看见小四小五,俩人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前头,大气也不敢出,就像两只小鹌鹑一样,卫彬就又气又笑,不过,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不是二人干的,但是卫彬还是要趁机敲打一下他们,因为他们两个这么多年过的实在是比较顺遂,已经渐渐的开始翘起了尾巴,如果不趁着这一次机会好好的修理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世道险恶,知道人心难测,恐怕二人以后还是会误入歧途的。
“我问你们,那一次见过彭凤之后,你们俩去了哪?”卫彬虎着脸,还是一点不给面子。
“额……”小四小五犹豫了下,居然没有开口。
“岂有此理!”卫彬大怒,没想到自己刚刚露出了点饶恕他们的意思,他们居然就敢开始装糊涂。正要冲上前去,给二人两个嘴巴,小四儿却是眼睛麻利,忙道:“爷!我……我可以说,不过爷您先保证您不能生气。”
“我都要被你们气死了!”卫彬停住脚,冷冷看着二人。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这也就表示卫彬愿意听他们讲下去了。
小四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下,才说道:”额……那一次我们去了酒泉的眠月楼。“
”喔?“卫彬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四,小四本想勇敢的和他对视,却终究抵挡不住他要杀人的目光,颓然的低下头,而小五更是头都不敢抬。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回答还是比卫彬开始想象的那个回答,要正常点,因为卫彬开始之所以怀疑他们,一个原因就是在和彭凤进行了一次重要交谈后,二人居然消失了整整一个时辰,而由于自己曾经三令五申不许出问题,不许乱跑,那时候自己对他们二人又很信任,因此根本就没有监控二人。等到后来,发现情况不对了,才知道二人那晚根本没有提前回来,这才怀疑上二人。
尽管如此,这一行为依然很恶劣,因为这是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而且是摆明了对自己阳奉阴违,实在很过分,卫彬还是很生气。
”呵呵呵呵。“卫彬的笑声很渗人,”你们俩出息了,啊?居然都去喝花酒了,嘿嘿嘿,给钱了么?”
“给了!给了!”小五忙不迭的接茬,可是说完才发现卫彬的眼神更不对了,这才领悟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也难怪如此,卫彬毕竟在二人心中,积威深重,二人见到卫彬,气势就矮了大半截,更遑论其他。
“那你们要不要给我一个不生气的理由呢?”卫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还有耐心听他们的解释。
“有的!”小四忙道:“我们喝花酒,是我们不对,可是,可是这一次有意外收获,因此四儿相信,爷您听了这个事情,一定会宽恕我们的。”
“你说说看,如果真的有用,那就罢了,如果你敢骗我,呵呵呵呵呵呵。”卫彬阴测测的长笑,笑声足以让任何人心底发寒。
“我们……我们在那里,是在甲字房,额,那间房年久失修,木板隔音不好,我们……我们在找姑娘陪酒听曲儿的时候,不小心也听到了隔壁的事儿。”小四说起这事儿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二人从小都被卫彬管的很紧,而且他们俩的功夫并不能随便沾染女色,不然对身体会有很大的损害,卫彬也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二人应该还是如假包换的童子鸡,所谓的喝花酒,顶多也就是过过眼瘾和手瘾,因此气也消了不少。
“听见什么了?是听墙根么?”卫彬没好气的说道。
“额,不是,他们是……是段业的人。”小五战战兢兢的说道。
“喔?”卫彬这下子来了兴趣,他此次西行,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替苻坚来看看段业这个人。如今还没到段业的敦煌呢,居然在酒泉,就能发现段业的人,这个可不可小觑。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是因为了解的消息有限,但是卫彬不一样。他自己就是主管全国情报事务的,段业做出来的事情,虽然具体细节,他不可能侦知的很详细,但是基本框架,还是很容易知道的。
段业从一个小小参军起家,如今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一方府君,有十万百姓可以征收赋税,有万余军队可以任其指挥,而且还提拔了一群绝对听命于他的心腹,还促成吕光临时班师夺取凉州,造成苻坚也不得不承认的既成事实,这样的本事,可没几个人有。
更何况,这些事情只要拼起来一想,就能大概推断出段业的很多所作所为,在如今的乱世,见惯事情的卫彬可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不过,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卫彬还是决定趁这个时候,亲自来探探这个段业的底,这样的话,是现在就消灭他,还是收服他,还是利用他,总好拿出个办法来。
但是这样的话,必须要秘密进行,这也是卫彬这一次极其低调的原因,一旦消息走漏,效果就要大打折扣,这也是卫彬知道自己行踪暴露后极端震怒的缘故。
不过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有用,卫彬还是耐心问道:“你说那是段业的人?你们确定么?段业可是敦煌太守,他的手现在就伸的那么长了么?”
说起偷听和刺探这种本职工作,小四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很确定的点头,道:“一定错不了,他们的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我分明听见了他们说‘回敦煌后向大人报告’,这句话错不了,而现在敦煌的大人,也只能是段业了,另外,他们还说道,’大人身为一方府君‘,如此看来,他们一定是段业的心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