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如段业所料。
姑臧城里,就像过年一样,提前进入了庆祝之中,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苻洛大获全胜的消息不但在姑臧变得人尽皆知,连已经被吕光占领的其他各郡,也发生了异动!
段业刚刚收到消息,酒泉城内,发生了一起小规模骚乱,他们试图攻下酒泉,策应苻洛,前后夹击吕光。
不过,刚刚履新的彭凤及时作出反应,亲自率军,血腥镇压了这次骚乱,为首的几十人被全部割掉了耳朵,戳瞎了眼睛,然后绑缚起来,送到吕光大营里。
这一手,极大地得到了吕光的信任,也极大地震慑了酒泉敦煌等地可能还在潜伏的蠢动分子,吕光大喜之下,当即让彭凤真除,成为正式的酒泉太守。
至此,彭济依然是梁熙这边的武威太守,而彭凤却成了吕光这边的酒泉太守,父子皆为两千石,这样的事情,大概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接到消息的段业笑了笑,对送来消息的张猛道:“这个彭凤还真是会来事,酒泉是咱们重点经营的地方,我就不信还会真抓出这么多乱党,这彭凤,怕是效忠心切吧。”
张猛却笑不出来,“大人,彭凤那厮很明显是小题大做,故意为之,那些人我们去查过了,所谓骚乱,根本就没有成气候,被彭凤扑杀的人,倒是不少是良民……”
“好了。”段业见张猛越说越激动,轻轻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彭凤是什么人,我们很清楚,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我不可能去向节下揭穿这一切,你说呢?”
张猛沉默了。
他知道,段业是对的。干大事,有的时候,就得不顾惜百姓的生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跑去跟吕光说刚刚归附的彭凤将军,其实把你骗了,所谓骚乱,根本是他小题大做来糊弄你的,你快去把他砍了吧。
“行了,这样的人,我们迟早会收拾吧,不急一时的。”段业看张猛脸色不好看,忙说道。
“是,大人。”
“现在,消息传递的如何了?”段业还是最关心这件事。
“大人,您放心吧,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苻洛已经强势复出,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呐。”张猛钦佩的说道。
虽然在这个年代,没有无线电,没有通讯设备,但是,苻洛复出,在姑臧城下率领一群老弱病残居然大破气势汹汹的张大豫部,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当然,这里面少不了段业手下的各种配合和推波助澜。
陷入苦战的慕容泓,慕容冲知道了,正在做最后迟疑的慕容垂知道了,江南坐镇的谢安知道了。当然,长安城里的苻坚,就更知道了。
短短几天,天下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刘牢之的大军本来想稳住局面,但是没有料到,之前已经和他们达成了默契的翟斌部,居然百里奔袭,在夜里突然对刘牢之部发起了奔袭!
虽然大军猝不及防,但是及时反应的刘裕从睡梦中爬起,披着小衣就带数十名心腹冲出营帐,正面迎战翟斌部!
睡眼惺忪的刘裕,这个时候,却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手持长枪,在人丛中左冲右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很快就在正面宽厚的翟斌部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到底是北府雄兵,而对手则是多年没有打仗,只能武装游行的兵,加上刘裕舍生忘死的拼杀,极大的振奋了袍泽们的斗志,这一仗,厮杀半夜,虽然北府也损失不小,但是终究还是击败了对手,稳住了局面。
可是,局部战役的胜利,却无法改变整体局势的恶化,很快,刘牢之得到了消息,慕容宝率骑兵两万,南下!
这个时候,一直合作愉快的刘裕和刘牢之,却发生了争执。
因为刘裕主张,鲜卑骑兵虽然悍勇,但是慕容宝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如果全力一击,必可获胜,然后再做打算。
但是刘牢之收到了东路和西路两支人马的消息后,却不愿意再冒险,而主张撤回黄河以南,坚守滑台,再做打算。
战略上的根本分歧,让二人难得的红了脸拍了桌子,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却是一定得马上做决定了。
刘牢之是主帅,所以他说了算,刘裕虽然再三表示反对,可是刘牢之做出了决定,他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三路北伐军最后的希望,就这样被断送,当中路军再次渡过黄河时,不同于那一次的欢欣鼓舞,这一次,很多人痛哭失声!
一次风起云涌一般的北伐,可以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晋朝一次很好的光复河山的机会,就这样从指边溜走。
而长安城内的苻坚,这个时候,却并没有在操心这件事,因为自从苻洪在关中纵横捭阖,大破桓玄后,苻坚就知道,东晋方面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起码他们是没有能力,整个颠覆自己的政权了。
苻坚真正担心的,还是苻洛。
这位堂弟的本事,苻坚是很清楚的,当年在北方统军,连吕光这样的名将,都是他的下属,虽然后来他造反失败,但是苻坚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当初不想杀他,也是因为一份骨血之情,可是,苻坚当初就觉得,这很可能是养虎为患。
这一次,他终于复起了,姑臧城外那一战,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很多具体的细节,可是苻坚也能想象到,苻洛一定是亲临第一线,冒着矢石,冒着严寒,以身作则的带领部众打了这一仗。
这一仗打赢了,想必苻洛就能彻底取代梁熙了吧。苻坚心里想道,三年前那一次,是吕光捉住了苻洛,二人可以说是有了血仇,苻洛也是有仇必报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报当初那一箭之仇!
只是段业那个年轻人,就要经受严重的考验咯。苻坚想了想,不由心底也替他担心起来。如果千里之外的段业能知道苻坚居然为他着急,不晓得会是何种心情。
这个时候,张氏轻轻走了进来,可是苻坚感觉却很敏锐,回头一看,见是张氏,便笑道:“爱妃,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