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彭济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张先生势力遍布河西,远近消息朝发夕小,就是我姑臧城内,也是有诸多人手,什么事情,还有你张先生做不成的?”
“杀人。”张猛淡淡说道。
“杀人?”彭济抬起头来,“杀人你们可是行家里手啊,呵呵呵,姑臧城最近无疾而终死的几个人,怕就是张先生您的手笔吧。这个您来找本官,岂不是舍本逐末?”
张猛嘿嘿笑了两声,对于梁熙有些幕僚之死的事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段业这个时候接过话茬,道:“我们杀人,只是要取他性命,这一次的人,杀他或许没问题,但是却不是我们想要他死的死法,而要他按照我们的希望死,便非得府君大人相助了。”
彭济眉毛一轩,看着段业,没有接茬,却是好奇问道:“不知道在贵商号里,段先生和张先生是如何相处的呢?”
也难怪彭济有此一问,之前介绍的时候,张猛只说了段业的姓,说他和段业是一起做生意的,却没把话说透,而待客之道也不容彭济当时就追问。可是看张猛渐渐把话题给朝深处引,一向精明的彭济就不能不问个清楚了。
“情同兄弟。”段业看了看彭济,笃定说道。
“名分呢?”彭济却毫不放过。
“呵呵呵呵。”段业也笑了,“名分很重要么?”
“很重要。”彭济一本正经说道,“咱们就讲究个论资排辈,先来后到,总得把名分理顺了才好办事,不然的话,这事儿就一定办不成!”
“府君大人说的有理,段业受教了。”段业轻轻一拱手,笑嘻嘻说道。
“唔,嗯?”彭济瞬间站起来,“你说什么?你是段……”
“不错!”张猛接过话,“府君大人,你心里有数就好。”
“是,是啊,呵呵呵。”彭济笑了两声,伸手去抓茶杯,却差点把茶杯扫到了地上,虽然他反应很快,及时把茶杯抓住,可是还是被溅出的茶水给烫了下。
“不好意思,本官失态了。”彭济告了个罪,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而段业自然微笑示意无妨。
不过从刚才的情况看,彭济显然是对段业的身份和意义有所了解,而他的举动更说明,他内心极度不平静,段业心中不由一凛。
而事实上,这个时候彭济确实很震惊!段业的身份他自然知道,事实上张猛一直和他接头并且和他达成诸多条件,还策反他的儿子,这一切大面儿上当然是打着吕光的旗号。可是富于政治经验的彭济哪里看不出,张猛完全只听段业的号令。而且如今,彭济也知道,之前派去援救高昌的援军,那支杂牌部队,如今已经被段业彻底收服,改变成了酒泉军,而眼前这个青年人就是那支军队的统帅。
算起实力来,他已经不比自己差了,如今他居然冒着偌大风险,亲自跑到自己家里来,他想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有个念头开始催生:要不要抓了他,用他作为投名状来献给新主?
新主自然是张天锡。张天锡重返凉州的消息,虽然民间只是谣传,可是作为高级官员的彭济哪里不知?在他心中,吕光有兵甲之利,可是张天锡却有人和,无论如何人家也是在这当过十年凉王的人,至今还有无数人怀念他。
而且,虽然凉州西半部分已经被吕光拿下,可是彭济知道,凉州东西也是极端不平衡,西半部分四郡面积比东边大,可是富庶程度远远不如,辽阔的土地有很多地方不过是没什么用的沙漠,真要是较量起来,胜负尚在未定呢。
至于儿子嘛,彭凤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手上又有兵马,吕光一时半会是不会为难他的,况且乱世,父子分头押宝,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在张猛来之前,彭济其实想过要不要投奔张天锡去。
可是没想到段业居然亲自出现,这一下子让彭济有些慌了。
段业和张猛何等人也?自然看出彭济脸色阴晴不定,而这样的人一般都在打坏主意呢。段业也不说破,而是突然说道:“府君大人呐,这张天锡从淮南一路向北,再绕了个大圈子跑回凉州的事情,府君大人听说了吗?”
没想到段业居然主动挑明,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彭济“啊”了一声,小心说道:“此事……此事民间倒是有传闻,不过多有矛盾之处,怕是不可信吧。”
段业笑了笑,道:“此事已经证实,如今张天锡屯兵与阳坞,有兵已两万八千人,且每日都有军民前往投效。”
“呃。”彭济愣了愣,“段先生果然消息灵通,此事就连刺史府,都还没有准确消息呢。”
段业心里暗骂一声,这个老狐狸,到现在了还在装糊涂。可是面上还是笑吟吟说道:“段某也是刚刚知道,这张天锡毕竟是凉州故主,虽然理政的时候只能说一般,可是如今,却还有不少人怀念他呀,是不是啊,府君大人?”
“这个倒是。”彭济已经回过神来,正色道:“凉州总体民风剽悍,但是姑臧周围的人,由于常年生活富足,渴望安定,因此对张天锡确实有所怀恋,不过……凉州归于我大秦版图已经十年了,那么一点点怀念,倒是不足为虑。”
“张天锡的使者也来找过府君吧?”段业决定不跟他绕圈子,而是单刀直入,反正他有把握,彭济就算有所动摇,最终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啊?没有没有。”彭济迭声否认道,“这怎么可能,本官可是我大秦的地方官,那张天锡乃是凉州故王,天王陛下待他不薄,他私自跑回,图谋不轨,便是谋反,可谓人得而诛之,本官怎么会和他来往。”
段业笑了笑,只是不说话,而沉默了一阵子的张猛则说道:“府君大人,三天前在‘楼外楼’,您和张天锡的使者庆韵见面,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只可惜这个庆韵运气实在不好,出城的时候雇的马车居然是我们车马行的,所以……”
“你们太过分了!”彭济“砰”地一拍桌子,“你们怎么……你们怎么可以监视本官?本官虽然和你们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是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