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与贵是人之所yu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WWW.tsxsw.COM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和往常一样,在学馆授课的方耀明先是教授了十几个新的生字,之后便自顾自摇头晃脑吟诵起圣人语录,把下面听讲的一众蒙童念得昏昏yu睡。
到了ri头西移的时候,方耀明给学馆的蒙童们放了学,一个孩子跑到面前问道:“方先生、方先生,今天怎么没见到方师母,往常午间歇息的时候,师母都会拿果子给我们吃。”
方耀明满腹心事,却如何对一个还淌着清鼻涕的小童明言,只得扯了个谎道:“你方师母前ri里不慎染了风寒,现在身子倦怠,需要多多休息,等过些ri子,她身体好了,我让她做好吃的饴糖分给你们。”
那小童还待说些什么,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孩子从后面过来,打了他一个栗凿:“就知道吃,今天先生教过的生字却不知道还记得几个。”又转过头来冲着方耀明道:“先生,等师母病好了一定要知会俺们,俺叫俺阿爹打几条鲜鱼来给师母进补。”
两个小童向方耀明施礼拜别,蹦蹦跳跳回家去了。方耀明暗中自嘲的一笑:“早些年在江湖中跟人厮杀搏命也未见惧怕过谁来,谁知道现在跟小孩子扯了两句谎话便头上直滴冷汗。在暗中窥视的对头竟然把整个村子都包围在阵法之中,不知他们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但愿他们只是来找我一个人的麻烦,千万不要连累了这些无辜的村民。”
方耀明叹息了一声,坐回到藤椅上,忽听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学生们都已经散尽了,还有什么人在此?”方耀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旋即又稍稍放下,放松了戒备的姿势。他感知敏锐,听得出来人脚步轻浮,不像是练家子的模样。
待方耀明回转头时,却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杨氏,手中托着一方茶盘,眼神呆滞,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杨氏走到方耀明身前时,脚下突然一错,向前跌倒,方耀明连忙用手扶住杨氏的双肩,神sè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
话未说完,方耀明神sè骤变,小腹间蓦的感觉到一股锋芒冷意,一柄原先藏于茶盘底部的尖刀,此时正握在杨氏手中。
一个面sè泛青,贼眉鼠目,身上却罩了一身金灿灿的道袍,打扮华丽到夸张地步的中年汉子打着哈哈,不紧不慢踱到了学馆门口,一脸讥诮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明明你已经将她藏在地穴密室之中,为什么她却又自己跑了出来?
方剑鸣,你倒真是好算计,竟然早预备好了后路,果然是贼人的见识。
要想瞒过旁人的耳目,搭建那种规模的密室,恐怕要耗费你几年的功夫吧?只不过,我们既然知道了你的底细,发觉你妻子、孩儿全都不见了踪影,岂能不派人悉心查找。
你或许可以瞒得过旁人,却绝对瞒不过道爷我,我巫鬼道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自然有寻穴眼、定地脉的法子,你费尽了心机藏起来的人,我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再随手下了一个傀儡咒,你夫人的生死就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怎么样,被自己老婆亲手捅刀子的滋味可好受,不要急,你的儿子我们也派人去搜捕了,迟早会送到你面前,让他们一起到地府里去陪你......”
方耀明扶住妻子,望着妻子呆滞无神的眼睛,心中满是愧疚。
自打送儿子离开之后,方耀明考虑到妻子杨氏全无自保的能力,便制住她的昏睡穴,将她安置在自己jing心打造的地下密室中。若是自己能够熬过这一关,自然无话可说,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妻子就只能自己挣扎活命了。
只可惜,对头的手段毕竟高明,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杨氏的藏身之所,妻子身中邪术、情势危殆,说到底还是受了自己的连累,虽然方耀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此时还是心中苦涩。
看着眼前这个打扮浮夸、相貌猥琐的道人仍旧在喋喋不休,方耀明眼中满是冷意。
“废话忒多。”
也不见方耀明如何动作,双臂明明还搭在杨氏肩上,右手的衣袖却陡然伸长,如同一条怪蟒般“倏”的一下shè出,白光一闪,便缠上了道士的脖颈。
金袍道人本身法术jing强,但却不通武技,这一下变化又太过突然,什么道术还都来不及施展,颈子已经被长袖缠住,在被勒毙之前只来得及从嗓子眼儿里蹦出两个字“救我!”
一条身影突然在杨氏的身后浮现,竟然是从杨氏投在地下的影子里冒了出来。原来金袍道人刚刚看似狂妄自大、言语无忌,实则一直在维系“暗影诡杀”的法术为这个人作掩护,直到方耀明的注意力完全被金袍道人吸引,暗藏在影子中的杀手才会发出致命一击。
只是金袍道人危急时,疾呼“救我”,等于叫破了杀手的行藏。方耀明凭借眼角余光已经发现一身黑sè劲装的杀手从地下冒了出来,手中挺着一柄铁枪,向杨氏后腰狠狠刺了过来,势要将方氏夫妇二人的身体一枪贯穿。
方耀明左手一揽杨氏的腰肢,将妻子带在一旁,这一下空门大开,黑衣人哪肯放过机会,枪势不变,直刺方耀明胸腹。
方耀明左手揽住妻子,右手长袖还缠在金袍道人颈间,面对锋芒毕露的枪尖,只得强行向左偏移了半步。
黑衣人明显感觉到枪尖已经刺到了方耀明的腰部,却遇到了一股绵柔的阻力,没有透体而入,反而随着方耀明扭身侧移的势子,擦过了方耀明的身体,只在方耀明的外袍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黑衣人心中诧异,再凝神细看时,却见方耀明先前被杨氏短刀刺中的地方竟然也没有留下任何伤口,这才心下了然,方耀明贴身穿在身上的月白sè长衫竟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衣,方能两次帮他避过了刀枪加身之险。
方耀明右手长袖向回一抽,只听得“咔嚓”一声,金袍道人颈间仿佛是被利刃削过一般,留下一道整齐的血口,一颗头颅被热血激得冲天而起。
黑衣人此时与方耀明的身子几乎贴到一处,铁枪已无用武之地,又闻得脑后恶风不善,索xing弃了铁枪,单凭双掌,向方耀明连连攻了过去。
方耀明怀中抱着妻子,双手都被占住,既无暇招架,也转圜不开,只得运转罡气护体,硬接敌人的掌力。
可黑衣人也并非庸手,每一次掌击都是罡气勃发,方耀明被动承受,连接敌人三记重手,胸口发热、气血翻涌。
黑衣人正待打出第四击,方耀明已经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机会,右手长袖斩断金袍道人的头颅后,已经飞速回转,携带着利刃一般的破空声,袭至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贪胜不知输,正待扩大战果,再下一城,一条月白sè长袖已经卷到了他的脑后,袖口大开,如同一条巨蟒张开血腥大口,一口便将黑衣人的脑袋整个吞下。
衣袖中传来一阵金属刀刃与皮肉、骨头的刺耳摩擦声,黑衣人连挣扎的一下也还未来得及,无头躯体便颓然倒地。
方耀明面无表情,将衣袖一抖,甩出一颗犹自瞠目结舌的头颅,月白sè的长袖,竟然没留下一滴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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