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业的眼神中已渐渐开始显现出一丝焦急之色。
王二品着茶,看在眼里,悬着的心已安稳地放落回肚,只要对方有了这方面的意思,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王二笑笑,反客为主指指茶杯道:“方将军喝茶!”
方敬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着干笑几声,道:“喝茶!喝茶!”顺手把王二的腰牌放在桌上。
王二很自然地把腰牌摸入手中,偷眼瞄瞄,见方敬业没啥反应。
哈哈!基本上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只要再拿出衣衫里的“护身符”,估计搞定他方敬业是不成问题了。
王二放下手中茶杯,冲方敬业一伸手,“方将军,借你匕首来用用。”
方敬业一惊,警惕地问道:“干什么?”
王二笑道:“你不是要证据嘛,现在就拿给你。”见对方仍有些犹豫,王二干脆站起来,利落地脱去外衣服。
方敬业迅速立起身,猜疑地盯着王二,“你要干什么?”
王二怕他过于紧张,刻意放缓些动作,指指自己短衣右侧腰间,“喏~证据呢就在这里,就麻烦方将军你自己过来取,挑开就看得到了。”
方敬业拔出匕首将信将疑迈步上前。
王二为了缓和他的紧张及警惕心,玩笑道:“方将军手里可要仔细些,别扎破我王二的肚皮哈。”
匕首过处,短衣破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一角黄色丝绢。
王二抽出绢布丢给已退开几步的方敬业,自嘲道:“他奶奶的,这鬼地方,还真有点冷。”说着赶紧把外衣重新穿好。
方敬业迅速展开黄色绢丝,飞快的扫了一眼后,才仔细观阅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意是着超乘军果毅都尉王二终南山公干,一切均由王二便宜行事云云。
这丝绢是太子李治当晚令人与一些银钱等所需物品一道送交给王二的,怕王二终南山之行一旦有些什么意外,好找当地官员相助。王二也知这绢布紧要,关键时刻能当救命符用,不过万一在山上被不该看的人看到,那就是催命咒了,所以在临行前偷偷让频儿缝在内衣里。也幸亏这绢丝质地柔软,之前才没被方敬业手下搜去。
方敬业最后的目光定在东宫府印上,犹犹豫豫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王二笑道:“你知道啥叫‘便宜行事’?啊?”没等方敬业出声,又继续道:“那就是说,太子爷让我全权处理此事,就像做买卖一样,只要我觉得便宜,划得来,这笔买卖就算是成交了。”
还第一次听人这般解释“便宜行事”的,方敬业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上。
不过,军中多有不通文墨言语粗俗之人,倒也挺合方敬业胃口,何况王二虽是胡扯,却也没扯多远,大致意思也差不多。
方敬业仍是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毕竟性命攸关,一步踏错再要回头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二越发地显得大大咧咧,“有些话本不该说,谁叫我王二跟方将军你一见如故呢,那我也不妨直言了,当今圣上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太子爷登位那是指日可待,有些事早了是功臣,时机一旦错过,顶多也就是个投诚。至于有谁想要搞点什么事,不说别的,单单有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两位大人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成事吧?”
长孙无忌及褚遂良二人在朝中的势力,尤其是长孙无忌,更是根基深厚,况且又是太子李治的亲娘舅,吴王李恪虽是雄才大略,但所图之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从哪方面讲,都难于撼动李治的地位,要不然,吴王李恪当初也不必行险谋刺了。
孰轻孰重方敬业怎么会掂量不出,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不知道王二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如真是奉命前来拉拢,自是天大的好机会;就怕他是只图脱身胡说八道,那自己这条姓名就算是完了。
王二反倒不急了,一边品着茶一边头眼观瞧对方,看那模样,方敬业的心思已经被说活了,再要多说,反而是画蛇添足,不若耍耍光棍逼他一逼。
王二放下茶杯,尽量豪气地道:“话~我也跟方将军你说透了,事儿还得你来做,你要仍不相信,那也没办法。你尽可再将我王二绑上,一刀咔嚓掉算了!”
说到“咔嚓”二字,王二不自觉得脖子“嗖”地发凉,真怕方敬业一狠心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
二人半天没再出声,
方敬业思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心,“王兄弟,你~可莫要诳我!”
“王兄弟”三字入耳,王二悬了老久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赶紧附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完又觉得这话应得有些不妥,忙道:“方~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只是。。。。。。”
方敬业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太子爷到时候如何封赏大哥你,要是官职小了,大哥可千万别太计较。”王二对谎言那是深有研究,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越是显得为难些,对方往往越不会怀疑整个事情。
果然,方敬业长出一口气,急切道:“哪里话,只望太子爷不加追究,方某已是感激不尽,哪还敢有和怨言,再说~不是还有王兄弟你嘛!”言语间对王二已经有些奉承的意思了。
王二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一环扣一环费了大半天口舌,算是圆满成功了,至于太子爷以后怎样对付他方敬业,那是另一回事了。
他王二向来是只管挖坑不管埋人,方敬业是死是活还得看他造化如何。
其实主要还是方敬业本身不够坚定,一心想要攀上太子李治这根高枝再图出身,不然,王二哪能如此轻易得手。
王二打着哈哈道:“方大哥客气了,太子爷那边,只要是我王二能说得上的话,方大哥尽管放心。”
现在已经是“好”兄弟了!
好兄弟自然不能再在这个绑人的地方呆着!
所以,二人已经转到方敬业的大帐内,案几上摆上茶果,言谈甚欢。
方敬业本来要立即去把频儿和冯宾茹弄醒,一块过来坐坐,却被王二阻止了,只让他吩咐两名妇人去候着就行。
王二想趁这机会,了解了解那日莹翠楼刺客之事,毕竟这是太子李治派他上终南上的目的。
方敬业只说是有人托他从江湖上找的三名亡命徒,却不肯说出吴王李恪来。
王二有心要断他后路以坚其心,说道:“方大哥怎的糊涂起来,这等事自然是撇得越干净越好,要是太子爷面前你还这般支支吾吾,岂不是叫太子爷起疑心?”
方敬业这才将心一横,把吴王李恪彻底卖给王二。
王二闻言大喜,如此一来,自己回去也可以交差了,轻松之余,不免提及谢非来。
方敬业也是老江湖,自己先不忙着回应,反问王二和冯立等人是何交情。
王二笑道:“兄弟和他们也是初初相识,只不过冯姑娘对兄弟却是颇有意思。。。。。。”
头先分明见冯宾茹对谢非甚为关切,而且方敬业也隐约知道点冯立山庄的事,一听之下,便知王二是在胡说八道,料来多半是这家伙垂诞人家冯姑娘的美色,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却不知道倒打一耙乃是王二的拿手好戏。
方敬业暗暗发笑,也不点破,只说道:“既是这样,冲着冯姑娘的面子,一会儿王兄弟把他带走就是了。”
要是一开始方敬业这般说,王二自然是巴不得,现在无风无险,王二的坏水便又开始往上冒了,少不得要借方敬业之手去讨好美人一番,至于谢非,好歹得想个法子再让他吃点苦头,故而半天不出声。
方敬业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见他眼珠子滴溜乱转,想想他们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大致也就猜出王二在打什么主意了。自己日后还要靠他在太子爷面前美言,终需得想个法子趁了他的心愿才好。
想到这,方敬业便有些卖弄地道:“王兄弟可知道这谢非是什么人?”
王儿疑惑的看着他。
方敬业把冯立等人的来历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
王二倒也不太意外,身为李援义的故交好友,大致身份也可以猜得出了,只是有些奇怪方敬也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王二随口问道:“大哥怎的这么清楚?”
方敬业大笑道:“我原本是知道一些,正好谢非这小子又撞上山来,难得好机会,自然是要问个明白,原以为要花些工夫,不想那谢非看似刚强,却甚为脓包,只随便用了些手段,便一五一十招了个清清楚楚。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