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宽纸笺在脸上轻轻的刮着,王二第一次为识得字少而烦恼。
冯宾茹倒是可以帮得上忙,可这玩意儿还真不好拿去给她看,但要说将字条揣在怀里不管不顾,心里却是奇痒难耐。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去找罗通了,正好还有另外件事要他帮手。
罗通正与欧楷神神秘秘嘀咕着什么,见王二这时候跑来,倒是有点诧异。
王二看了一眼欧楷,没有马上将纸条拿出来,而是先将频儿之事叙述一遍,末了道:“罗大哥亦是李大叔从小看着长大的,论起来,与频儿实是不亚于兄妹之情~”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便是公子不说,我亦早将频儿当作自己亲妹妹一般看待。”罗通还以为什么事呢,眼看着就要去赴宴席了,风风火火这么急着赶来,原来是来提与频儿义结金兰之事。
罗通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明日一早,我便去寻频儿过来,呵呵~以后我罗通便多了个乖巧伶俐的好妹妹。”
“不妥~不妥~”欧楷突然冒了一声,见二人俱是疑惑地掉头看将过来,又嬉笑地道:“如此一来,公子可不就成了罗兄弟妹夫了,这可真是找上门来认便宜大舅哥了,哈哈~”
还当他有何高见!
罗通与王二各起一脚,飞踢过去,欧楷倒是早有防备,夺门而走只留下阵阵爽朗大笑声。
王二顺势将门掩上,这才磨磨蹭蹭将纸条掏了出来,“罗大哥,帮我看看,你弟妹在信中夹了这么张玩意儿,你是知道的,我~”
罗通迟疑了一下,“这~不太合适罢。”
人家小俩口在书信中夹的,不用说,肯定是些情呀爱呀的诗词,外人去看确是有些尴尬。
王二回头望了望,趁着欧楷不在,赶紧将字条塞了过去,“帮我念念,看看什么意思。”
罗通踌躇了一会儿,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得将纸条展开,“看朱成碧思纷纷~”只念了一句,自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瞄了王二一眼,继续念着,“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
“验石榴裙?什么意思?”王二懵懵懂懂领会到些许意思,但仍是不够明白。
罗通将纸条飞快地递回给他,像似烫手一般,“就是……就是…咳~弟妹就是说想你了!”罗通直觉着跟他解释这个,比单枪突重围还要费劲。心里却是禁不住想,往日怎的没发现,任仁瑷还有这等文采。
王二默念了两遍,觉得记齐了没有遗漏,这才收了纸条开门向外走去,却又贼心虚回身嘱咐道:“这诗你可不能到处去跟人说去。”
罗通哭笑不得,这东西也就只有你会拿出来到处乱晃,换作别个,谁还好意思去跟他人说。
王二一路走一路默念着,初始还不觉得,老琢磨“开箱验石榴裙”干嘛,至了后来,却是有些意境上头,思起以前之种种,又将那半截红线握在手中摩挲,不禁黯然失色,竟是有些心烦意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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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至于整个晚宴当中,都是神情恍惚寡言少语。
诸人只当他是新婚在即心事不在席间,多有取笑却也未觉出甚异样。
不知是酒入愁肠,还是确实被人灌得厉害,王二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被人抬回行署的,一觉醒来,已是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人眼晕。
王二靠在床头愣了好一会儿,方觉着头没那么痛了,猛然省起昨日与罗通说好的事,腾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胡乱洗漱几下,连衣衫都没扯整齐,便往前院跑。
待揪过侍卫一问,方知欧楷刚刚才来,将频儿接了过去。
想是罗通昨晚见自己醉得厉害,故意让欧楷迟些来。王二这才放下心来,将衣衫整了整,却听冯宾茹在后面道:“正要去唤你起床呐~”
王二回头望去,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平日多作简明素洁装扮的冯宾茹,竟也萝裙长袭淡妆轻黛,少了些许飒爽英姿,却是平添了几份可人娇颜。
冯宾茹见他痴傻模样,顿足娇叱,“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还真是没见过!
王二回过神来,“你等等~”说罢蹿入房,打家劫舍般在屋内翻腾一遍,总算是抄出一支玲珑玉簪,飞也似地奔将出来,将簪子插上美人发髻,这才退开几步上下打量着,呵呵地傻笑着。
冯宾茹瞟了他一眼,扶了扶玉簪似骂还嗔道:“好看么?”
“好看~好看~”王二应着,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好看~我偏不戴!”冯宾茹飞快地将簪子拔下,却又“咯咯”笑着重新换了个位置插上,“死人~连个簪子都不会插!”
旁边一干侍卫掩着嘴“咕咕咕”不敢乐出声来。
王二狠狠地瞪了他们几个一眼,“滚滚滚~有你们什么事!”
人家侍卫倒是没眼看早就想滚了,可惜还有活等着他们干呢。
冯宾茹笑道:“你把他们赶跑了,是不是准备自己抗这些东西?也好~这样更显得有诚意。”
王二这才想起昨晚委托冯宾茹置办的物什,扫了一眼大大小小一堆东西,“都齐了?”
冯宾茹哼了哼,“今天可是你王大总管的好日子,哪敢有遗漏,锣鼓班子都给你请好了,就在门外候着。”
王二“嘿嘿”声陪着笑脸,“受累~受累~”
“客套话就别说了,我看你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冯宾茹青葱玉指这么一摇,“弟兄们,东西抬起来~”
众侍卫早就做好了准备,齐唰唰东西抬上肩。
又听一声脆响,“师傅们,家什敲起来~”显然是塞米拉在外指挥。
门外登时响作一片,锣声、鼓声、琐呐声,外加鞭炮齐鸣,好不热闹,至于从的是哪里的风俗,却是没人去理会。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出了行署,直奔罗通住处。
却是没想到,这边更热闹,苏定方、薛礼、赵更年、冯天长、包括李义府等等大小官员全在门口说说笑笑等着,大街小巷已是围了不少军士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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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不免有些纳闷了,看情形,他们都知道这回来是干什么,但自己并没跟他们提过这事呀,待见到李义府挤眉弄眼得意神情,登时恍然大悟,不用说,肯定是这家伙出的散的风,鼓动大家伙来助兴。
不过这样更好,横竖是要给频儿长脸让她高兴,这么多文官武将,可不正添了兴致么!
王二拱着手转了一圈,连同街坊邻居一并谢过,这才一马当先,引着众官员鱼贯而入。
王总管麾下果然纪律严明,看来众人口风甚紧,频儿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只是疑惑地瞧瞧众人,倒是兴高采烈地迎着王二,兴奋之中略带些羞涩,“公子~频儿有桩喜事~”
众人本来还憋着,突然听她蹦了这一句出来,哪里还忍着住,一个个笑的前仰后翻乱作一团。
王二强忍着,也未进厅,就在院中站着,“什么喜事?”
频儿困惑地望了望这一赶吃错药的家伙,乐呵呵地将罗通拉了过来,“公子,我和罗大哥刚刚已经拜过观音娘娘了,以后罗大哥就是我哥哥了,嘿嘿~”
王二心想,还是第一次听说义结金兰拜观音的,不用说,肯定是频儿的主意了。管她拜的是哪位神仙,看她这样子,显然是开心的不行了,看来这法子大是有用,王二不禁侧首冲李义府点了点头,算是承下他这一个人情了。
罗通装模作样上前见礼,“此事未曾禀过总管,总管大人想是不会见怪罢。”
王二突然收了笑容,严肃道:“俗话说长兄为父~是不是以后频儿的事都由你作主了?”
罗通看了看频儿,诚心诚意应道:“但凡妹子喜欢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义不容辞。”
“好~”王二大叫一声,指指身后那班军士抬来的物什,示意他们将红巾掀开,这才恭恭敬敬冲罗通一施礼,“我王二今日便当着众人的面,来向你家妹子提亲,还望成全!”
罗通倒是应得快,“这个却由不得我,须得我家妹妹点头才行。”言罢转过头去笑眯眯望着频儿。
频儿哪曾想到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拐着弯来说这事儿,当场愣在那里,半晌未有言语,泪珠儿在眼匡里直打转。
冯宾茹凑上前去,笑嘻嘻道:“这个头你是点还不点?”
也不知哪个家伙起的头,众人竟是齐声喝彩,“点头~点头~”
频儿像似受了惊吓一般,突然间“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捂着脸飞奔进了屋内。
众人齐齐一愣,不敢再喊,瞬即却是哄堂大笑。
王二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示意大家安静,别瞎闹。
这时候,频儿倒是碎步回到罗通跟前,深深福了一福,“全凭哥哥给频儿作主!”
众人齐声喝好。
总是有人喜欢起哄,也不知是哪一个,混在人群中扬声喊道:“罗将军顺便再帮冯姑娘作回主罢~”
一时间,院子里“稀里哗啦”笑翻了好几个。
冯宾茹倒是少有没了平日的泼辣,低低头笑着,牵起频儿躲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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