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瞧在眼里,情知对方起了异心,挑拨离间变成玩火**可就不妙了。王二马上换了语气先声夺人,“俟斤大人若想补救,也不是没有法子,完全可以现在将我绑了,押送给阿史那·贺鲁,将功赎罪或许还不算太迟!”
兰独禄被说中心事,暗思此亦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与其日后分辩不清祸及全族,还不如这会儿主动下手,说不得也只好对不住女儿了,至于夫人那边,多花些时间慢慢解释总有说得开的时候。
眼见得老头就要变卦,却又听王二道:“只不过我这人喜欢乱说话,你看罢~你这里对不住我,到了阿史那·贺鲁那里,可是备不住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比如你我暗中勾结,只不过条件谈不拢,所以才翻脸了~当然了,阿史那·贺鲁对俟斤大人是信任有加,谅来是不会听我胡说八道的。”
这厮若是不晓得他们之间多有猜忌,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哪会于此弄险。
兰独禄心里“咯噔”一下,此人口舌如簧,真要给他在大汗面前东拉西扯一番,即使大汗当时不会信以为真,可也保不齐他会心有芥痕,一旦存了猜忌,这往后的日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兰独禄冷笑几声,“副总管提醒的是,看来老夫得先让你说不出话来,再行押送给至大汗处!”说话间直往王二口舌处瞟。
王二咂咂嘴,心思这老家伙倒是狠毒,却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表情,“何需搞得那么麻烦呢?俟斤大人不如直接把我脑袋给摘下来~”言之时,用手在自己脖根比了比。饶是自己故意做作,亦情不自禁觉着有些凉意,忙收了手势继续道:“就怕这样一来,人家难免会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心中有鬼呀?不敢让人家说话?杀人灭口?”
兰独禄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的,早晓得这瘟神这么难缠,真不如一开始便将他绑了。现如今拖了大半天,对方所言虽是逆耳,其中却是不无道理,有些事确确实实是说不清楚,毕竟人心隔肚皮,阿史那·贺鲁素来多疑且为人反复无常……
老头现在是骑虎难下,气咻咻一时不得决断。
王二趁热打铁道:“俟斤大人若是打定了主意,准备拿我去到阿史那·贺鲁面前邀功请赏,那就当我这半天口水白费了;倘使大人真心想要保全处木昆部一干老小,我倒是有一言相劝~不知俟斤大人肯不肯听?”
兰独禄虽未开言,但转目过来,已是多有请言之意。
王二这才正正经经亮出底牌,“俟斤大人与其在此仰人鼻息,倒不如重回大唐。做个逍遥快活的大唐将军,岂不好过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其实王二不说这话,兰独禄大致也猜到他的意思了,但真真切切听到耳中,仍是心中一震,却是没有喝斥也没有附和,眉关紧锁着眼望上方不语。
王二为坚其心,信誓旦旦道:“我以大唐葱岭道行军副总管的名义给你保证,只要贵部依附大唐,前番种种一概既往不咎,全族上下决计不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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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独禄长长叹了口气,“副总管好意,老夫代族人多谢了,只是~这归依一事,休要再言!副总管这就起程回庭州罢,至于我族之事,便听天由命了。”稍稍停顿片刻,又道:“他日突厥兵败之时,副总管若能对我处木昆部稍加另眼看待,也不枉今日相逢一场。”
看来老头对突厥的前景并不怎么看好!
也确实是,即使之前王文度主事时,**守城多过追击,突厥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如今大唐换帅,新添生力军,蒲类之战旗开得胜,其后又是日日遣探马四寻突厥主力决战,斗志昂扬士气高涨。反观己方,缺粮少药不说,突厥内部号称十姓之众,却是多有利益相争,各部只为本族打算,没有自相刀兵已是不错了。就拿这次来说,只想问他阿史那·贺鲁借点粮草以度艰难,结果非但东西没要到,还被人家指着鼻子一阵奚落,部落之间都不团结,还妄想想与泱泱大唐抗衡?
哼!兵败不过迟早之事!
兰独禄倒是看得通透,只是突然之间要他背叛突厥,委实是转不过弯来。
王二自不甘心,待要再劝,兰独禄却是一副吾意已决神情,别过头去只催王二自行离去。
正在这时,塞米拉搀着老太太进来了。
头先王二支使他人出帐,冯宾茹便已猜到他要干什么,生怕劝说不成反惹来祸端,便使频儿去与塞米拉说,让其去将老太太请来,万一起了冲突,也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老太太在帐外偷听了老半天,别看年纪挺大,耳朵却是好使,大部分对话听到耳中,落在心里。老太太当初本就不大赞成反出大唐,再思及突厥枉自号称十姓联盟,却是些许粮草都借不到,反观人家大唐,庭州之时,对所俘二百余妇孺老幼,不但毫无刁难送出城外,而且还发放饮食盘缠,这等仁义之邦不去依靠,偏要与豺狼为伍!
眼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唐行军副总管亲口答应既往不咎,你个死老头子,还装模作样充什么好汉讲什么义气?
老太太这回倒没怒气冲冲乱发脾气,毕竟事关大局,须得给老头留些面子,总得让他心甘情原才好。是以老太太先是朝王二使使眼色,让他出到帐外稍等片刻,连同女儿一起赶将出去,只留自家老俩口私下谈。
王二一瞧老太太的样子,便知她什么意思,当然是无不从命,自己讲得口水都快干了,话儿已经点透了,老头犹豫犹豫的,这当间儿,由老太太出马,自然是强过自己千百倍了。
虎头不知他们进进出出唱的是哪一出,凑上前来直嚷嚷着要回庭州,被王二瞪了一眼,虽然生意放低了些,却仍是嘟嘟囔囔不肯停嘴。幸好冯宾茹不知打哪摸出半只熟羊腿,一把塞住了他的口,总算是消停了。
再听帐内——
先是一阵子低言细语,渐渐的音量大了起来,老俩口你来我往争执着,却多是老太太的声音在响,隔上一会儿才能听到老头回一下嘴……再往后来,竟然又是“乒乒乓乓”踢案翻几的响动。
军士们大多是看着老太太进去的,不用问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这回倒是聪明了,只望这边瞧了瞧,却是未有动身前来,有那么一、两个性子急的,犹犹豫豫奔了多来,亦被塞米拉挥挥手给赶了回去。
帐内一下子又静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又起对话声,不多时,传来“悉悉唆唆”收拾东西的声音……
看这模样,应该是大事已成!
王二忍不住暗自偷笑,这倔老头,还就吃老太太这一套,不翻桌子办不成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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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老太太挑帘而出,得意地一笑,示意王二进去商议大事,自身却与塞米拉守在帐外,以防间人靠近走漏了风声。
王二再不通军务,亦知真要是整个处木昆部返归大唐,绝不是随随便便收拾收拾行装就可以上路的事,少不得要权衡时机多加安排,稍有不周,便将功亏一篑。当下让频儿看着虎头,至少得让他安安份份地啃完那半只羊腿别乱跑,自己却带着冯宾茹进帐,必要时,要得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大的方向可以把握,真要到了细节方面,自然还是冯宾茹更为擅长些。
兰独禄自知头先的动静他们肯定听得清楚,一张老脸颇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也不是第一回了,也还不至于太过尴尬,倒是被老太太做通了思想工作,心情明显是要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最理想的,当然是大家捡上包裹现在就一起上路了,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能的,先不说沿途安排,便是处木昆内部将领,亦是需要时间密议沟通的。
还只能是王二等人自行先走,待至了庭州,安排好接应之军,再设法通知兰独禄,方可确保处木昆部不遭毒手。
冯宾茹在一旁沉思不语,待听得二人计议,不禁柳眉微蹙微微摇头。
王二知她有话要说,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冯宾茹应道:“倒无不妥,只是~”转而望兰独禄道:“不知俟斤大人如何说服族人而行呢?”
兰独禄显然颇是自信,“待副总管走后,老夫择机召集诸将商议,姑娘放心,我处木昆上下同心,诸将皆随老夫征战多年,料无二心……”大概是想到了才不久发生的告密之事,话至尾音,不禁越来越低了。
这倒是个麻烦事!
若是不将潜伏在处木昆部的间作之人揪出来,还真是不好办,别这边厢还没聚众商议,那里人家阿史那·贺鲁便开始磨刀霍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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