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见刘一海微微侧目,竟装出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从王二身边擦过。
王二心里纳闷,情知有古怪,一时不知问还是不问好,见刘一海在楼上扫视一周又下去了。
此时,赵更年等人也刚好上楼,在武华、贾敬沙二人一阵恭喜声中,几人依席落座。
王二吩咐小二上酒菜,正要将头先刘一海之事说于众人听,却听冯天长骂道:“她奶奶的,刚才在楼下明明看到刘一海,那小子居然装着像是不认识咱们似得。”
赵更年因常随李治走动,反倒不像冯天长等人整天在外胡混,对刘一海也只是听冯天长等人提过,却是不识其人。
赵更年道:“次飞军向来与咱超乘军不和,见面不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这有什么稀奇?”
冯天长道:“其他人也罢了,他刘一海这般装模作样可就说不过去了。”
当下便把前日与王二、贾敬沙骗刘一海聚赌之事说了一遍。
赵更年、武华倒不知这事,听完之后也不免暗道这刘一海确实是不懂世故了。
见冯天长犹自气愤,赵更年道:“算了!这等小人不提也罢,没的坏了咱兄弟好心情。”
正好小二陆续端上酒菜,五人这才换过话题,相互对饮。
众人只顾喝酒说话,却没发现靠近楼梯一桌有位身负长剑酒客,从他们说及次飞军时,便已偷偷向这边窥视着。
王二端着酒碗,正要再敬赵更年,却又瞥见刘一海打下面上来。
王二也不是小气之人,念他是个孝子,倒有心结纳,便站起身来,端着酒碗迎上前,“刘大哥,来来来,一起喝上几碗。。。。。。”话没说完,感到不大对劲,见刘一海身后竟带了许多军士。
众军士齐声呐喊“休要走了钦犯!”便涌了上来。
王二正自惊奇,却觉得身形一歪,颈脖传来阵阵寒意,待回过神来,已被人用剑架住了。
正是头先窥视他们的那负剑酒客。
刘一海见事发突然,稍一愣神,拔出长剑,指着那人道:“李援义!今日看你往哪逃!”
赵更年等人突见变故,亦纷纷长剑出鞘,一并围上,口中喝道“快放了王兄弟!”
李援义手上一紧,道:“谁要上前一步,我便杀了此人!”
刘一海本是收到消息,知道朝廷重犯李援义在此,为防万一,亲身探过,下楼安排妥当,这才一边令人回去禀告本部,一边带兵上来拿人。料想这次李援义是插翅难逃,说不得又是大功一件了,却没想到他会擒住王二以作人质。要是换了旁人,刘一海也懒的理会,只叫军士上前围捕就是了,可这王二毕竟对己有恩,一时间却难于下手。
刘一海剑身微颤,喝道:“李援义!你也算成名已久,竟作这胁迫无辜之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李援义冷笑道:“休来诳我,此人既属超乘军,便是秦府爪牙!也算是无辜之人么?”只因李援义向来不认当朝为正统,只把当今太宗皇帝李世民仍作秦王看待,所以才口称秦府。
赵更年听及“李援义”之名,暗道不好。这李援义乃前朝齐王李元吉旧部,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遭射杀,余部或降或杀。这李援义侥幸逃脱之后,非但没隐藏于野,反而暗中训练死士,三翻五次入朝刺驾,实乃朝廷心腹之患。不想今日竟在此撞上,王兄弟落入其手,怕是凶多吉少了。又想及王二与己意气相投,且深得太子欢心,要是当着自己的面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太子爷面前也不好交代。
赵更年厉声道:“李援义,此乃你与次飞军之事,且放了我王兄弟,我等只作路过。”这话说的已经是大为不妥了,只是赵更年救人心切,才不得已这般说道。
刘一海见李援义已识破王二身份,料知已无挽回余地,对王二道:“王兄弟,不是我刘一海不讲情面,委实干系重大。。。。。。”
冯天长等人却不知这李援义何许人也,见刘一海这意思是不管王二死活了,情急之下,调转长剑反指刘一海。
冯天长怒道:“刘一海~你敢!”
众军士兵见状,兵刃纷纷转向冯天长等人。
刘一海眼见不好,斥开军士,正要跟冯天长解释这其中缘故,却听楼下有人喝道:“何人大胆?敢阻挠捉拿钦犯?给我一并拿下!”
却是次飞军折冲都尉柳开河闻讯赶来。
柳开河上的楼来,见是赵更年等,大多认识,便道:“原来是赵将军!只不知赵将军几时识得了这钦犯李援义?”
赵更年闻听此言,暗骂柳开河阴险歹毒,依他说法,自己等人便是钦犯同党了。
赵更年忙上前几步,低声道:“柳将军有所不知,非是我等阻挠,委实这王兄弟乃太子殿下跟前红人,但凡王兄弟有个闪失,兄弟在太子爷面前不好交代。”说着指指被胁持的王二。
如今之计也只好用太子名义来作抵挡了。
柳开河故意提高声音道:“太子爷仁爱宽厚,若是知道王兄弟今日奋身缉拿钦犯,当不会责怪赵将军了。”
王二一听,你奶奶的,这是明摆着我老子死了,不禁破口大骂道:“奋你娘个头~老子就是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一时气愤,倒不向刚才那么惊慌了,又向赵更年等人道:“这家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跟咱超乘军过不去!”
柳开河脸一沉,喝令军士只管上前缉拿钦犯。
冯天长等人纷纷抖动手中长剑,便要上前。
柳开河厉声道:“赵将军!难不成要作反?”
这顶帽子赵更年可戴不起,无奈之下只好冲王二递了个眼神,口中却道:“冯大哥,休要耽搁柳将军缉拿要犯!”手上劝住冯天长等人,脚下却不动,隐隐将李援义及王二封在身后。
王二这回倒反应快,低声对李援义道:“你从窗户跳下,我的座骑就在下面。”
李援义见时机难得,一把推开王二,飞身破窗而出。王二作势大叫着,向前扑去。
柳开河见走了钦犯,也顾不得与众人纠缠,领着军士折身下楼赶去。
五人只听得窗外楼下一阵金属交击和叫骂之声,瞬即传来一声马嘶,随着阵阵蹄声远去,情知这李援义定是夺了战马,飞驰而去了。
王二才不管他什么钦犯,心中暗道,走了便好,一拍两散,谁也别想捞便宜。
众人也没了兴致再喝,扔过锭银两在桌上便秧秧下楼,行到门口,却被柳开河带人堵住。
王二恨他刚才不顾自己死活,故意气他,道:“柳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是已经捉到钦犯了!”
冯天长也在一旁装模作样抱拳道:“恭喜柳将军!今日获此大功,前程可期呀!”
柳开河气得牙根直痒痒,怒道:“要不是你等故意阻挠,怎跑得了钦犯!”说完回首冲军士道:“来呀,把他们给我拿下!”
赵更年心说,刚才钦犯当场,王兄弟又在他手中,还忌你三分,现在如今跑了钦犯,已是死无对证,可由不得你说了。当下冷冷道:“柳将军这是明摆着要跟我们超乘军过不去了?”
冯天长等人也是长剑出鞘,怒喝上前。
刘一海眼看这事要闹大,忙喝退军士,低声对柳开河道:“将军息怒,休要意气用事。此事真要闹将起来,太子殿下面前可不好看。”
柳开河恼羞成怒,高声道:“我正要去见太子殿下,把这事说上一说!”
赵更年冷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柳将军到太子殿下如何回禀!是要说我们王兄弟奋不顾身捉拿要犯呢?还是说柳将军阻挠我等,放走钦犯?”
冯天长也在一旁嬉笑道:“就是!要不是你们次飞军从中作梗,我们王兄弟早已经把那李援义拿下了。”
王二心中暗笑,老子把他李援义拿下?这冯大哥果真是比老子还不要脸!哈哈!
柳开河见赵更年倒打一耙,气得眼珠子都快冒血了,但赵更年一席话也正好提醒了他,现在人犯已跑,口说无凭,真要到了太子跟前,多半还是自己吃亏。
只是若就这样罢手,又委实不甘。
柳开河正自懊恼,却有军丁来报,说那李援义已纵马出城,追赶不上了。
柳开河无计可施,只得恨恨道:“来日方长,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便在刘一海拉扯之下,半将半就,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