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泥土里发现的暗红色痕迹检验出来了, 确实有血迹反应,是人血。
也就说, 这个地方确实是埋尸的场所,但是后来尸体又被凶手转移了。这个公园前后的监控摄像头年久失修, 很早之前就成了摆设。加上公园本来就没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所以负责人一直拖着没有处理。
在公园里跳广场舞散步的人也不会惦记着让负责人去修监控摄像头,因为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公园里到底有没有摄像头,所以更不要说是去找负责人说起这个事情。
负责人一大早被警方叫到这个地方,又听说这里死了人后,那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他用手帕在额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嘴唇微颤道:“这这这——这死的人到底是谁啊?这段时间没听说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梁鸿缘询问了一番, 负责人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这公园平时是给人民群众休闲散步的,他没事也不会老来这地方转悠。除非是什么公共设施毁坏严重,又恰好碰上上头有人来巡查, 他才会抽空出来瞅一眼, 拨款修缮一下,不然,他才不会浪费钱在这些东西上。
梁鸿缘也知道这类人的德行,从他嘴中是挖不出什么来的,看他那害怕的样子,便顺口让他把公园整修一遍,路灯换一下, 监控摄像头修一下。
负责人忙不迭地点头,回去后立马拨款,就连那破损的健身器材他都一并给修了。
梁鸿缘在他能想到的地方,让人都搜索了一遍,但是得到的有用线索非常少,公园人再少,也是个公共场合,迷惑性线索太多了,他叫人全部都放进了证物袋中带了回去,一一勘查。
回到局里,梁鸿缘叫孙奇立马去调出十天前的失踪人口报案,死者应该为女性,大约是在二十来岁左右,有男友,但是也不太确定,现在的人□□也能出来一起约会,但是基本情况应该是这样。
孙奇按照这个特征去找,大致符合条件的有三个,“林玉英,女,二十五岁,本市人,是一名会计。她家人十天前来报案,说她晚上出去约会就没有再回来。”
“李瑶,女,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在本市的一家企业当白领。她失踪是房东报的案,说到了交房租的日子,但是李瑶那边一直没动静。电话打不通,家里又没人。以往她都是准时交房租费的,所以房东心里觉得奇怪,问了其他住户,都说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所以房东就报了案。”
“最后一个叫毛莲素,不是本市人,二十五岁,在一家夜总会做陪酒女工作,十天前她室友过来报的案,说她那天上夜班,之后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心里担心,就报了案。”
梁鸿缘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看了看这三个女人的照片,林玉英穿着很简单,照片上的穿着白色立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所以看不出脖子上有没有戴项链。
李瑶穿着比较时尚,挺会打扮,脖子上并没有什么挂件。至于毛素莲,穿的比较露,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但是跟梁鸿缘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并不一样。
“这三个失踪的人家人同事都是怎么说的?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孙奇道:“根据当时办理案子的同事所说,林玉英家人报案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也在。据她男朋友讲,他跟林玉英一起在餐厅吃完后,就去看了电影,差不多晚上十点送她回到了家。当时她男朋友并没有送她上楼,只是看着她进了小区就离开了。”
梁鸿缘双手环胸,“时间不对,按照报案人说的,他当时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看到命案发生,林玉英十点多了还跟她男朋友在一起,显然时间对不上。对了,餐厅跟电影那边能证明林玉英跟她男朋友的在一起吗?”
“能的,他们去调过监控录像,两个人是七点多吃完饭,八点多进的电影院。”
梁鸿缘道:“这个可以pass掉了,交给之前负责的同事继续调查,第二个李瑶失踪的时间更久,也不对。按照她房东说的,是发现她好几天没有动静,才来报的案,时间也对不上。”
孙奇翻翻资料道:“确实!”他有些懊恼地拍拍头,“我居然这一点都没想到。”
朱正阳拎着在法医那边领回来的证物,少的可怜,“没什么都价值的东西。”他晃晃手中的项链,“我查过了,很普通的一条项链,一般的金银店都有的卖。”
孙奇有些沮丧,“这就麻烦了,死者死了那么多天,证据都销毁的差不多了。”
梁鸿缘道:“都还没开始,说什么丧气话。你们说说什么样人的会在公园幽会?”
孙奇咦了一声,“现在人约会都是去吃饭看电影唱k吧。”
朱正阳道:“单身狗不太清楚这个,但是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话,家里又在公园附近,大概会考虑晚上在这边约会,散散步说说话什么的。我妹经常跟她闺蜜晚上一起在小区里散步。”
孙奇眼睛一亮道:“所以这个凶手是公园附近的住户?”
梁鸿缘转转笔道:“有可能,但是不排除偶尔心血来潮来这里约会。行了,先去吃饭吧,也忙了一早上了。”
苏酥醒来的时候,身旁床铺已经没有了那人的温度,他打着哈切滚了滚,然后抓抓头发爬了起来。
去洗漱前,他在屋里喊了几声,但是没回应,他估摸着梁鸿缘是出去了。
洗漱完毕后,他走了出来,在茶几上看到梁鸿缘留给他的字条,还有一把备用钥匙,苏酥挑挑眉,还对他挺放心的啊,警察的警戒心都这么低的吗?
苏酥拿了钥匙,又带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出了屋子。他开了自己家的房门,把东西拜访好后,又将睡衣放回到床上。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他昨晚下来的时候没顾得上整理,所以苏酥顺手就掀开被子,准备理一下。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向他袭来,苏酥下意识地叫了起来,手中的被子哗的一声用来遮挡自己的脸,他心脏剧烈跳动着,传来一阵阵的闷痛感。
吓了苏酥一跳的东西是蛇,不止一条,整个床上都是,乌泱泱的,被子一掀开,蛇全都爬了出来,摇头摆尾,吐露着鲜红的蛇信子。
苏酥脸色煞白,他最怕这些软体动物了,尤其是乌泱泱的一群,努力向他游来。
胸口也越来越痛,他的手脚都是软的。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苏酥白着脸看去,原来是颜艺芬。
她花容失色,看着一屋子的蛇不敢动弹,但是见到苏酥跌坐在地上,呼吸困难,甚至还有蛇往他的身上爬去,颜艺芬咬咬牙,顺手拿了扫帚疯狂地扫开地上的蛇,拉起苏酥就跑。
颜艺芬重重地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刚好一条蛇卡在了中间,被截成了两半,鲜血淋漓,它扭动着剩余的一部分,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跟蛇类的腥臭,不仅颜艺芬看了受不了,苏酥这个本来心脏就不好的人,直接快要喘不上气来。
颜艺芬连忙去厨房拿了水,喂苏酥把药吃下。
看他好点后,她才忍着恶心把那段蛇挑了出去,然后立马报了警。
屋子他们两是不敢呆了,万一蛇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了,怎么办?
苏酥脸色惨白,双眼惊慌,在颜艺芬的扶持下,走出了屋子,“我有邻居家的备用钥匙,我们先去他家呆一会儿,等警察来了再说。”
颜艺芬也知道苏酥这样的情况没办法走,便按照他的意思来做。
进屋后,苏酥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很不舒服,刚才有蛇爬到他的腿上,夏装清凉又单薄,那蛇滑行在身上的感觉让苏酥毛骨悚然,心中犯呕。
颜艺芬对这屋子不熟悉,也不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见到茶几上有水,便倒了一杯给苏酥,“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苏酥虚弱地摇摇头,眼睛微微睁开,“不用了,我舒服多了。”
颜艺芬看他那小脸白的不像话,心疼道:“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那么多蛇?”
一说到蛇,苏酥条件反射性地抖了抖,他下意思地蜷缩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住在这里,才刚刚进屋。我看被子没叠,就打算理一下,没想到一掀开,就出来那么多蛇。吓死我了!”这绝对是他最永生难忘的一次记忆。
颜艺芬连忙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她神色严肃道:“恐怕是真的有人有你家的备用钥匙。如果你昨晚没有住在这里,恐怕那个人是要直接把蛇都泼在你的身上。到时候又是半夜,又那么多蛇,你——”最后的话颜艺芬没说出口,可是苏酥知道她的意思。
他害怕地抱住颜艺芬的手,“颜姐,我害怕,为什么有人要这么针对我?”他眼眶微红,小脸煞白,唇色都浅淡的不行。
“别怕,别怕,有颜姐在,到时候警察来了,就能找出那个坏人的。”颜艺芬伸手把苏酥搂在怀里,就像哄着弟弟一样,哄着他。
接到报案的警察很快就到了小区,因为是周末,所以小区里人比往常要多,听到动静的住户纷纷走了出来,八卦着出了什么事情。等警察一开门,屋里游走的群蛇纷纷出动,吓得胆小的哇哇直叫,惊扰到了群蛇,使得它们嘶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全都往门口游去,场面一度很混乱。
因为报案的时候就说了屋里有很多蛇,所以民警来之前带了不少雄黄,还有抓蛇专家。雄黄一撒,蛇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动弹,被抓蛇人一抓一个准地塞进了麻袋里,然后带走了。
苏酥紧紧地靠着颜艺芬,鼻尖萦绕的是刺鼻的气味,眼中是它们疯狂扭动的身躯,交叠在一起后,让苏酥忍不住退了几步,靠在屋外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
“是不是很难受?难受就不要看了,我扶你回那人屋子里坐一会儿。”
苏酥点点头,嗯了一声。跟在苏酥身边的女民警也一同跟了过去,女孩子对这些蛇蚁虫类向来是敬而远之,她虽然是警察,但是也怕这些东西。
跟苏酥进屋后,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本子开始记录道:“你好,我是民警小梅,你跟我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酥勉强冲她笑了笑,脆弱的小模样让小梅母性大发,目光越发的温柔起来,“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有人打恐怖电话给我,我心里害怕,就住在了邻居家里。早上起来后,我回屋整理一下房间,结果一掀开被子,里面全是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恐怖电话?”小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有人故意要吓你?”
苏酥点点头,“我怀疑有人有我家的钥匙,周五晚上,我同事给办了一个party,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放在床头柜的药瓶不见了。最后却在我的沙发上发现了。我有心脏病,离不开药的,周五晚上还犯过一次。所以我觉得肯定过是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原来是有心脏病!难怪小梅怎么觉得苏酥看上去就很脆弱。她刚想开口,门却突然开了,梁鸿缘神色紧张,眉头紧锁,看到苏酥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虽然面色不佳,但是没受伤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中午因为担心苏酥,所以特地回来一趟,没想到一上楼,就看到不少人围在苏酥家门口,还见到不少同事。听他们说了才知道,苏酥家里被人放了不少蛇,当时他的心一紧,生怕苏酥出事。
“梁队!”小梅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最崇拜的人。
梁鸿缘冲她点点头,看了眼苏酥身旁的颜艺芬,问道:“那个人又来了?”
苏酥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幸亏昨晚住在你这里,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不行了,他得拿个菜刀冷静一下。
这里居然是梁队的新家!小梅目光亮晶晶的,之前听说梁队遇上一个神经病,缠着要做他的女朋友,使出浑身解数尾随他。就算被梁队义正言辞地拒绝,甚至恐吓她抓她去坐牢,那女的依旧不死心。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后来小梅是听说梁队搬家了,那女的后来也没出现过了。
颜艺芬的目光闪了闪,梁鸿缘看苏酥的神色跟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太对,不知道是她身为女人所以对这些比较敏/感,还是因为苏酥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所以格外警惕。
小梅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跟梁鸿缘汇报情况,就像小学生遇到班主任汇报班级情况一样,格外的自豪跟骄傲,说完之后还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得到夸奖。
梁鸿缘没跟小梅见过,公安局那么大,他又是重案组的,跟小梅不是一个岗位,所以并不认识她。再加上他心系苏酥,就更没空关注她。只是简单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梅有些小失望,但是很快地便振作了起来,目光同样炙热地看向苏酥,看样子梁队跟这个报案人关系很好,说不准她能从他这边下手搞好关系啊。
苏酥:莫名觉得这个女民警有点怪怪的。
那厢抓蛇的抓完所有的蛇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屋子,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提着袋子走人。负责这个案子的另一个民警小张则打电话给小梅叫她把人都带回来。
梁鸿缘走在苏酥的身边,伸出扶着他的胳膊,颜艺芬被迫放弃这个位置,往苏酥的另一边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苏酥都还有些头皮发麻,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因为蛇过多,再加上刚才场面有些混乱,所以地板上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跟令人作呕的痕迹。
苏酥捂着鼻子,勉强坐到了沙发上,但是感觉就是不太舒服。梁鸿缘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见此便道:“这样吧,直接去警局,刚好我还有个案子需要他帮忙。”
“行行行,没问题!”
颜艺芬紧跟在苏酥的身边,“苏酥,那个警察说有案子找你帮忙,是什么案子?”
屋外的空气格外的清爽,苏酥忍不住多吸了几口,等着梁鸿缘开车过来,他听到颜艺芬这么一问,笑了笑道:“就是昨晚的那个恐怖电话。发生那个事情的时候,我刚好碰到了梁鸿缘,知道他是警察后,就把这个事情跟他说了。”
颜艺芬有些责怪道:“你昨晚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跟你邻居住在一起,心里还担心着。”她一向温柔的神色,难得变了变。
苏酥看了一眼,记在心里,随后道:“他就是我邻居啊,我说的也没错。当时大家慌里慌张,什么也没讨论出来。等我遇到梁鸿缘才想起,自己居然没想到报警。”
外面的风有些大,颜艺芬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将它别在耳边,“是啊,我们也给忘记了,居然没想到报警。”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风一吹就好像飘散了一样。
“啊对了,颜姐你还没跟其他人说今天的事情吧?”
颜艺芬愣了一下,连忙道:“没呢,刚才一直担心着你,根本就没空联系他们。你等着,我跟他们说一下。”
“好!”
颜艺芬在群里说这事的时候,梁鸿缘的车子开过来了,小梅跟小张开着警车回去了,苏酥跟颜艺芬坐着梁鸿缘的车子去警局。
苏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因为在说消息而慢了一步开门的颜艺芬抿抿唇,坐进了后面的位置。
语音聊天群里,林威率先炸了,“这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搞苏酥啊?这么多蛇,我一个人大男人看了都害怕更不要说苏酥了。”
林晓茹在那哇哇大叫,“那些蛇呢?那些蛇呢?有毒没毒的?都带哪去了?能要回来吗?我们煮个蛇肉火锅吃。让它们吓苏酥!”林晓茹的胆子很大,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实际上什么都敢吃,什么都敢玩。
郑野翻翻白眼,“林晓茹,你有毛病吧!颜艺芬,你去苏酥那,怎么不叫我?这次居然连林威也没叫上。我刚还准备在群里问今天谁一起去看看苏酥的。”
颜艺芬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来不来,早上办事情路过苏酥小区,就顺便过来看一看。”
郑野道:“那还真是巧了。”语气是说不出来的古怪。
苏酥偶尔会说说话,其他时候都是听他们在讲,个个化身为福尔摩特,思考着到底是谁这么恶劣。
“说起来,那个人如果真的想要苏酥死,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陈易思难得开口道:“周五晚上,他能进苏酥的屋子,拿走苏酥的药瓶,就能直接弄死苏酥,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在那里连番做这些小动作吓唬苏酥。他做的事情越多,不是越容易露出破绽吗?”
林晓茹在那喝着奶茶,不住地咬着吸管,“好有道理啊!他能这么轻松地进入苏酥的屋子,肯定也能很轻松地杀了苏酥。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颜艺芬突然开口道:“大概是想要享受猎物死前挣扎还害怕的样子,这样能使某些变态心里得到快/感。”
群里先是沉默半响,然后郑野感叹道:“啧啧,你说的好像自己干过一样。”
林威道:“我看过一些侦探片,好像有些杀人凶手就是这样,他不直接杀了你,就像猫捉老鼠那样戏弄着你玩,看你在死前挣扎。”
苏酥的神色随着他们的话而变得越发不安起来,他捏着手机的手都微微颤抖着,梁鸿缘看不下去了,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过苏酥的手机,“怎么?是怕苏酥被吓得还不够惨吗?”
突如其来的男声让众人吓了一跳,群聊里瞬间安静下来了,很快的,林威最先出声,语气带着点狐疑跟防备,“你是谁?”
颜艺芬抬眼看了下前方,苏酥正神色怯怯地偏头看着梁鸿缘,梁鸿缘面无表情,颜艺芬能从后视镜中看到他冷厉的双眼,她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他是警察,昨晚苏酥就住在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