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重进去半晌便出来了,拱手与连山派掌门说道:“老夫告辞了。”
连山派掌门应道:“多谢孙前辈。”
孙重微微点头便扭头下了楼梯。
看到这一幕,这场的诸位便也清楚,屋里的那位是没法救回来了。连山派的事儿,若是自家的事不想向外透露,倒是不方便去询问。
在场的人见那孙重走了便也散了。
胡离抬脚走了半步又折返回来,站在连山派掌门面前说道:“晚辈胡离,就住在隔壁的客房。或许有些冒犯,但小辈还是想说上一句,昨日夜里小辈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连山派掌门闻言,眉峰蹙在了一起。他身后的弟子张口便要教训胡离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子。掌门却抬抬手示意自家弟子莫要乱说话。
“前辈昨夜之事怕是有蹊跷。”胡离说道。
“多谢这位小兄弟,”连山派掌门顿了一下,沉声道,“爱徒应是被暗器所伤。”
胡离没吭声。连山派掌门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也不合适再说下去,便识趣道:“小辈便是想与前辈说昨夜的事,便没甚么其他重要的了。”
连山派掌门应了一声,把客房的门合上。
胡离看了两眼紧闭的房门,下了楼走到柜台。
白老板仔细的擦着他的铜镜,胡离清楚,这人早用铜镜把他看了个清楚,手肘放在了柜台上,便说道:“白老板今日的生意做是不做了?”
铜镜被平放好,白老板微微提起了嘴角,“做,怎么不做?江湖事江湖了,小兄弟初来乍到看不惯也不奇怪。”
“还请见惯了大世面的白掌柜赐教,”胡离乐呵呵的把声音压低了说道,“楼上的事情,任家会插手吗?”
“自然会了。”白老板拉长了声音应道,倒是最后一个字吐得快,转而微微直了身子,下巴一抬,“你看,不经念,说到就到了。”
任简屏退了左右,只身进了春日楼,对胡离和白掌柜的视若无睹便上了楼。
“真是要出大事情,任家派人来咯。”白掌柜叹了一声,又拿起他的铜镜擦了起来。
胡离瞥了白掌柜的一眼,跟着任简一前一后上了楼。
任简是不可能带他一同进去的。
胡离看着任简和连山派掌门互相客套了一番。任简推了门随着连山掌门一同进了屋。这时店小二抬了盆热水上了楼,胡离心中一动,便挪了半步,小二来不及躲闪迎面撞上,热水洒了一地,他顺势一倒便是身体撞开了房门。
“什么人!”连山派掌门如今是草木皆兵,此时见外人闯进便直了身子,已欲一掌拍在胡离的脑门上。
“前辈抱歉。”
话还未说完,那小二便紧接着开口为胡离辩解道:“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
客栈各个房间都是规格一样的,从门口微微偏右的方向便可以看到床榻。果不其然那床榻之上躺着的便是那日与他见过面的连山派大弟子。
如今无声无息,死相竟是他见过多次的。
“出去!”连山派掌门厉声说道。
小二连忙退了出去。
“死因绝不可能是暗器。”胡离笃定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看是因何?”任简说道。
任简说罢转头对连山派掌门说道:“不如听他两句,若是不可取再驱出去也可。”
连山派掌门冷哼了一声,没再提让他出去的事情。
胡离关了门,到了任简跟前。
他打量了那人的两颊还有微曲的手指。
“这种死状我在上墉城见过,这是一种毒药,名为绝命散,小辈想,两位前辈应是早有耳闻。”
“那绝命散只是传闻,如今凭你一人,口说无凭。”任简说道。
“任前辈如果已经损失一人还不算得上证据,非要死伤无数才能做肯定?”胡离话不客气,一分薄面都不留,继续说道,“上墉城的案子在朝廷有记录,若是前辈们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便是江湖上的传闻也有各种版本,但这绝命散却有其物。”
“当时可是有查出头绪?”连山派掌门已有动摇,便开口问道。
“也许和乘月楼有些关系。”胡离说道,“又或许却如传闻所说那东西只在阴阳谷的谷主手中。”
“当日他可曾吃过什么东西?”胡离问道。
“未曾,用过午饭之后,他便一直觉得不舒服,回了房间休息。”掌门回忆道。
如此说来就有了,胡离瞧见他脸色发白的模样。只是连山派弟子并未解除到别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未见人先闻其声,唐良抬高了声,边说边抬手推开了门,“这是怎么了?”
唐良眼角微微上挑,即使是冷着脸也宛如笑着,这会儿显然心情尚佳,嘴角也提着,一进屋便与这一屋的人格格不入。
“唐门主若是来说风凉话便请回。”连山派掌门要送客。
唐良不吃这套,说道:“唐某不过来瞧瞧,掌门何必将唐某推到八丈之外。我们江湖儿女互相提携、帮助才是。”
连山派掌门干看着唐良,半晌也没法说出个不字。
胡离略感慨,行走天下唯一好用的果然就是厚脸皮,让人能所向披靡。尤其是唐良这种,只是靠武功便可睥睨天下九成人,再加上脸皮厚、嘴皮子厉害,大可比作无敌了。
唐良优哉游哉的往前走了两步,转而被任简拦住了。
“任家插手了?”唐良挑了下眉。
“这事情任家会妥善解决。”
“妥善妥善……”唐良反复的琢磨了两遍,随后半点面子也不给说道,“昨日到今日,唐某已经听任家说过两次妥善了,然而昨日的鱼腹藏书之事还没清楚,今日又闹出了人命。”
任简皱了皱眉,半步不退。
“再者说,”唐良眼风一扫,意有所指的说道,“淹城现在倒是什么人都能来得了,无名小辈还加上点臭鱼烂虾,保不准任家是引狼入室。”
在场的三位皆被唐良夹枪带棍的刺了一遍。胡离抱了臂膀,转而瞥向唐良,“唐门主昨日一夜未归?”
唐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而且若是唐良早晨便在,此等爱看热闹的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现。
“晚辈昨夜便在房间隔壁,半步未曾离开,倒是唐门主一夜未归,嫌疑甚大。”胡离有条不紊的说道,其实不过是心口胡说。
唐良不怒反笑,勾了勾嘴角,说道:“嘴皮子怪利落的。”
“唐门主自谦了。”胡离说道。
唐良不再理会胡离,转而对任简说道: “三日之后,武林盟主的位子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到时候任家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岂不是到头丢了脸。”
“不劳唐门主费心了。”
“最好如此。”唐良抛下一句话,终于是出门去了。
唐门这位门主若非是与那任家素来有仇,从昨日开始那种仇视是扑面而来,一点儿都没收敛。胡离倒是对这些恩怨纠葛没什么兴趣,对任简说道:“当日在上墉城,我师叔也曾与我一起见过那中了绝命散而死之人。”
任简抬了抬手,差人叫了江豫过来。
江豫对着任简和连山派掌门点了点头,视线在尸体上掠过,随后便确认道:“与上墉城的一致,是绝命散没错。”
“如果真的未曾接触过别的东西,”胡离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一个时辰便可清楚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哦?”任简皱了眉。
“来不及解释了,”胡离推门出去,“任前辈可否请孙重孙前辈到春日楼坐镇。一定要快。”
好在孙重住处离春日楼并不远。胡离倚在二层的栏杆上往下看,见孙重正用茶碗喝着茶。
“你怀疑有人在春日楼内下了毒?”江豫问道。
“不错,”胡离说道,“而且我怀疑是那些醋鱼。他们不只是为了鱼腹藏书,还有第二重的目的。”
胡离顺着楼梯走到前厅,在孙重身边坐下。
孙重微微的抬了头问道:“是你说那古怪的东西是绝命散?”
“晚辈曾在上墉城见过一回。”胡离说罢,反问道,“前辈有办法能压制毒性吗?”
孙重轻哼了一声,“若是只是一具尸体便是再无回天之术,若是还能喘气便能拖上三日。”
话音刚落,楼上一声惊呼。
胡离站起身,飞快的往楼上跑。
出事了。
二层的长廊无甚异常,他便又上了一层。左手数第三间的房间有怪声,胡离回头见到江豫等人已经在长廊现了身,他抿了下嘴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地破掉的茶杯。一老者上半身全部趴在是北派的宁长老。
他的手呈爪状,脖颈处已经泛黑,痛苦万分。
胡离两步上前,一掌劈在后脖颈处,人处于半晕的状态。
“将人扶到床上去,打一盆热水过来。”孙重把药箱放在了桌上,快速的做出了反应。
“好的。”门口守着的人飞快得跑下了楼。
胡离和江豫将宁长老抬到了床榻上。
“把门关上。”孙重冷声说道。
门应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