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晞是个惯会惹事的主儿,楚白洛更是。
这俩人卯着劲的想弄死对方,却碍于中间夹着的贺邵寒而迟迟不敢动手,转眼一个月过去,何未晞被贺邵寒养得胖了许多,脸上的气色看着也更好了。
本来她就长了一张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妖媚子的脸,现在略带圆润了一点后看着更是令人动心了。
就连那小侍女每每对着何未晞的身体擦拭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多摸几下,就更别提贺邵寒了。
本来贺邵寒就受不了她的撩拨,再加上心里对她的恨意,在床上更是恨不得捏碎她。
前一天晚上故意说了很多气话让贺邵寒在她身上弄了一堆印子的何未晞终于憋不住气找上了楚白洛。
小侍女去请楚白洛的时候,楚白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再三确认是何未晞主动要找她后,带着狐疑与防备去了何未晞的院子。
她故意穿得华丽无比,想着要杀何未晞一头。
结果她看见何未晞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输了。
何未晞那一身的紫青印子就是最好的炫耀。
她几乎嫉妒得发狂,因为贺邵寒大婚那夜压根就没碰她,她至今都没能爬上贺邵寒得床。
看着何未晞身上那新旧斑驳的印子,她恨得牙都痒痒,面上却还是装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找我来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的地步。”楚白洛坐在凳子上瞧着何未晞。
何未晞靠在床头身上盖着的,是贺邵寒昨天留下来的外衫,“我知道你想杀我,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楚白洛皱着眉头看向何未晞:“还有这种好事?你失心疯了吗?”
何未晞冷笑了一声:“若你是我,现在这么个样子活着,你会觉得如何?”
楚白洛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生不如死。”
何未晞叹了口气:“是啊,生不如死。不然你当我那日为何举剑自杀?”
楚白洛握着茶杯,手指隐约有些发白:“这世间的情爱真是说不清楚,他心里惦记着你的时候,你偏不爱他了。你爱他的时候,他偏又恨你。”
何未晞挑眉:“他一直都在恨我,楚白洛,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还不了解他么?”
楚白洛自嘲的一笑:“他有多会演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了解他?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何未晞看着楚白洛:“可你爱他,就算你也是演戏,可你演了那么多年,早就假戏真做了。我看得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得原因。只要我死了,他就是你的。”
楚白洛的确很想杀了何未晞,可是她也知道何未晞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他是不是我的现在不重要,反正我顶着他正妻的身份,纵然他不爱我,他也不会杀我。”
何未晞皱着眉头:“现在是不会杀你,可等他羽翼更满了,实力强大到连落苍山与君绶山都惹不起的时候呢?他还会留着你么?他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知道落苍山与君绶山利用他,他为什么留着你,为什么还不杀你,你想不出来么?”
楚白洛脸色发白的站起来:“够了何未晞,你想死大可以一头撞死在这里,用不着来激怒我,我不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我是想让你死,可我现在瞧着你生不如死的样子觉得更痛快。”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她还心有余悸。
何未晞等她走了以后让小侍女将早就准备好的避子汤端了出来。
一碗汤灌了下去,她腹如刀绞,贺邵寒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她的腿间已经满是血污,一脸惨白,就连呼吸都特别轻。
这个孩子来得始料未及,走得也是猝不及防。
贺邵寒震怒,彻查了何未晞今天吃得所有东西,那一碗汤自然被查了出来。
他看着那碗底得药渣:“这汤怎么来得!”
小侍女跪地一言不发,何未晞惨白着脸:“我让她弄来的。”
贺邵寒一巴掌甩在了何未晞脸上:“你就这么容不得这个孩子?”
何未晞含恨瞪着他:“若你是我,你会生下这个孩子么?”
贺邵寒下意识又要打过去,小侍女却抱住了贺邵寒的大腿:“是楚夫人来过。”
“什么?”
小侍女也不顾自己能说话的事情被何未晞发现了,连忙解释道:“今天师尊找楚夫人说话来着,等楚夫人走了,师尊就流血了。”
贺邵寒看着何未晞:“楚白洛给你喝得汤?”
何未晞淡漠得看着他:“不,是我自己喝的。”
嘴硬!她在说谎!她是在故意气我!贺邵寒已经信了是楚白洛,所有何未晞所有的反应他都主动给了借口。
他怒气腾腾的来到了楚白洛的院子,楚白洛见到贺邵寒过来正要迎上去,却不料贺邵寒上来就是一巴掌。
她被一阵带着掌风的巴掌抽得趴在地上:“你发什么疯?”
贺邵寒抬脚又是一踹:“你居然还有脸问!何未晞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没了你心里没数吗?”
楚白洛张口辩白:“她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贺邵寒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压根不听她的解释,“你还装傻,你院子里的人都承认了,今天何未晞找你过去的时候,你特意给她带了一碗汤!”
楚白洛整个人都傻了:“我给她带汤?我有病啊!”
贺邵寒先入为主,认定了的事从不肯改,于是将楚白洛打了一顿后丢进了水牢。
楚白洛连一句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被扔了进去。
贺邵寒回到何未晞的院子,那个小侍女刚把补身子的参汤端出来。
“她不肯喝?”
小侍女点了点头。
贺邵寒伸手接过那碗参汤:“别人给她的毒药她倒是喝得干脆,我给的好东西,她倒是一口都不肯喝。”
小侍女怯懦道:“师尊也是气急了,楚夫人一向跟师尊不对盘,之前就有过很多矛盾。”
从前何未晞对楚白洛有多厌恶贺邵寒是知道的,他也没少利用何未晞对楚白洛的厌恶而伺机打压楚白洛让楚白洛对他更加依赖。
楚白洛是什么人,他最清楚,同样也因为他清楚,所以他知道楚白洛不会那么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何未晞送什么避子汤还正正好好的打掉了何未晞的孩子。
但是,何未晞想看到他处置楚白洛,何未晞想让她死。
他只能先把楚白洛扣下,不让她们有碰面的机会,也不给何未晞再次碰瓷的机会。
这小侍女护着何未晞,满山伺候的人也都护着何未晞,楚白洛是吃了人头的亏。
贺邵寒用灵力将手中的参汤加热到可以正好入口的程度,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何未晞正背对着他躺着,被绑着的那条胳膊别扭的搭在一旁,那姿势看着十分别扭。
贺邵寒觉得那个链子有些碍眼,可没有这个链子,他又打心底里恐慌何未晞会逃跑。
纵然这个山头刚被他重新翻修,何未晞曾带着他翻过的可以偷着溜下山的几条路都被他堵死改成了别的,可他还是觉得害怕,何未晞对着他拔剑自刎的那一幕简直太刺激了,他到现在都缓不过劲来。
“起来喝药。”他坐在何未晞的床边,难得温柔的叫着她。
何未晞才懒得理他,她刚跟陵阙兑换完一个快速有孕的药,又兑换了一碗避子汤,现在身体是真的扛不住了,哪怕她的精神力足够用,可这具死了被救活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见她半天不肯动,贺邵寒悠哉道:“你不肯喝,那我亲自喂你了,你知道我说得亲自是什么意思。”
何未晞猛地坐起来打翻了那碗参汤:“现在给我喝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楚白洛死。”
贺邵寒看着何未晞:“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何未晞重新躺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让她死而已。”
半晌过去,贺邵寒道:“好,我杀了她。”
何未晞看向他:“不用了。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能为了我做到那个地步。”
还有两个月呢,不急。
贺邵寒现在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这个时间不能急着逼他。
又一碗参汤被送进来,这次何未晞倒是很乖的喝完了,但喝完了以后也没消停,她的身体经这一个月的折腾早就虚不受补了,这一碗参汤喝下去,她吐了两碗血出来。
贺邵寒吓坏了,也不敢自己瞎给何未晞看病了,连忙把鸣凤从地牢里挖了出来。
地牢里关着的不只有鸣凤,还有何邵钺顾山与罗阳。他们都没死,最后都被贺邵寒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一起救活了。
尽管是救活了他们,可贺邵寒却不肯让他们好过,关在地牢里,暗无天日,艰难度日。
鸣凤给何未晞把完脉,自己倒是先咳嗽了两声,“她的身体太弱了,你要是不想她活,就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保证她活不过两年。”
贺邵寒没想到何未晞的身体会弱到这个地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玄冥那侧拉回来,自然不是为了让她死的。
“需要什么药,你自己去药堂里拿。”
鸣凤弯着背:“你到底对她是什么意思,若是想和她在一起,你这么做,只会把她越推越远。要是你只是为了报复,折磨一番了断她最好,何必这么拖着。”
贺邵寒没理他,只是看着何未晞。
鸣凤也不好说什么,这个煞神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他也懒得猜了。
药堂曾经是他的地方,他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药堂翻出了一堆极珍贵的药材。
“贺邵寒一把火烧了山,又费尽心思用两个月的时间将整座山又重新按照原位翻修回来,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月兔一样捣着药,坐在药堂门口碎碎念。
这一世的鸣凤被贺邵寒屠山那日折断了翅膀,打断了脊背,曾经那美背是永远都挺不起来了。
他不恨贺邵寒,换了是谁死了全族人都是要憋着一股子气报仇雪恨的,人嘛,各取所需,各为其主罢了。
只是他没保护好何未晞,不知道昆仑君闭关出来听说这件事以后,会不会下来揍他。
一想到昆仑君,鸣凤就有些丧气,要是昆仑君没有跟何未晞翻脸,想来那几个山头的仙人也不会对何未晞这般喊打喊杀,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可是昆仑君也有他的苦衷,都有苦衷。
半个时辰后,鸣凤端着熬好的药重新推开门,贺邵寒正俯下身在何未晞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鸣凤皱了皱眉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将药递给了贺邵寒。
贺邵寒一口喝下去三分之一,就这么当着鸣凤的面掰开了何未晞的嘴,就这么嘴对嘴的喂了进去。
鸣凤看着心里直泛膈应,只好把头转过去假装自己看不见。
就这么喂完了一整碗的药,何未晞稍微睡得踏实了些,也不枉费鸣凤在里面放了好些贵得吓人的安神药。
就这么硬生生的熬了三天,何未晞才终于清醒过来。
贺邵寒忙,不能时时照顾他,于是他把鸣凤留在了这里,何未晞醒来时见到鸣凤那张脸瞬间就惊叫了出来。
鸣凤被她的尖叫吓醒了。
何未晞不可置信的看着鸣凤:“你,你怎么会...你没死?黛蓝呢?”
鸣凤一脸茫然:“黛蓝是谁?咱们山上有叫黛蓝的弟子吗?”
何未晞骤然醒悟,这辈子的鸣凤只是鸣凤,黛蓝与浅蓝都不会存在,她双眸一暗:“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还活着,那邵钺他们呢?”
鸣凤安慰道:“放心,邵钺、顾山、罗阳他们都还好好的,都没事,就是被关在地牢里而已。”
何未晞看着他,心里止不住的愧疚,她拉着鸣凤的手:“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连累了你们。”
鸣凤红了眼眶摇着头:“这不怪你,我们都没有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你现在的身体得好好养着,不能想那么多。”
何未晞点了点头:“我会求贺邵寒让他放你们出来,他总不能关着你们一辈子。”
鸣凤摆了摆手:“我们几个大男人关着也就关着了,可师尊你不行,你若是再不见阳光,身子骨就更不好了。他如今锁着你,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
何未晞摇了摇头:“这你不用担心,他不会锁着我太久,我既然活下来了,就不会再让自己轻易死了。服侍我得那个小侍女说,一共还有十个人活着,除了你们,还有谁?”
鸣凤思考了一会:“除了我们几个要紧的,也就是那几个命大的外门弟子吧,都不太熟悉。”
何未晞咳嗽了两声,鸣凤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
“贺邵寒最近在忙什么?”她问道。
鸣凤叹了口气:“他屠了的山以后顶替师尊你坐上了神尊的位置,现在正忙着跟其他山头搞好关系,反正昆仑山一脉的山门是没人理他,都念着昆仑君的面子呢。”
这倒是跟何未晞推测的差不多,她又问道:“仙盟大乱,他趁势坐上神尊的位子,可盯着这位置的人太多了,仙盟里的那些老狐狸,不会让他坐太久的。”
鸣凤跟着点头:“就是这个理儿,这不是刚把你救回来,那边就得了风声开始声讨他了。”
何未晞垂下眼眸:“他如今囚禁着我,得了我那一山头的宝贝功力大涨,那些老狐狸们恐怕短时间内也只能口头声讨他。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活着,玄冥山就永远落不到那些人手里。”
鸣凤见有风吹进来,赶紧替她盖好了被子,又起身过去将窗户关紧。
就是这关了窗的功夫,何未晞已经累得睡着了。
得,他又得去熬药了。
晚上贺邵寒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见到何未晞就欺身压了过去。
何未晞被他死沉的身体压得透不过气,又被他的酒气熏得喘不上气,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脚将贺邵寒从床上踹了下去。
铁链的响声让贺邵寒的酒醒了三分,他就那么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何未晞。
何未晞被他看得烦了翻身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半晌,他道:“坐上了神尊这个位置我才知道,你曾经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何未晞掀开被子坐起来:“我从前过得什么日子?逍遥快活,鼎炉无数、随心所欲胡作非为?”
贺邵寒双手向后一撑:“高位从来不是快活椅,你与他们翻脸是对的。”
何未晞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定是受了那些老狐狸的谩骂觉得委屈,可欲戴其冠必成其重,那个位置谁坐谁挨骂,不管怎么做都是要挨骂,还不如随他们去,打得他们都服气了也就不会当着他的面骂了。
何未晞懂这个道理,贺邵寒也懂,但是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何未晞那样的洒脱自在。
她骄矜的哼了一声,像一只得了鱼腥的猫:“你骨子里就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不如趁早与他们翻脸。反正那仙盟里也被你杀了大半,若是真的有不服气的,你再杀也就是了。杀得多了,他们就不敢说什么了。”
贺邵寒突然道:“我杀了楚白洛,让你重新坐回神尊的位置,好不好。”
何未晞翻了个白眼:“我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