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诣浑浑噩噩地晃荡了出去,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先跪下请罪准没错。
礼多人不怪。
宫梧桐正在哼着自己谱的小曲浇花,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刚一回头, 就眼睁睁看着明修诣脸色苍白地给他跪下了。
宫梧桐:“……”
宫梧桐慢悠悠地舀了一瓢水, 随意洒到旁边的花圃里, 懒懒道:“跪着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我人面兽心虐待徒儿呢。”
明修诣垂着眸, 讷讷道:“请师尊降罪。”
“嗯?降什么罪?”
明修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 一时更是说不出来。
宫梧桐舀了水走过来, 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降你酒后乱性, 按着师尊要双修的罪吗?”
明修诣:“……”
明修诣悚然一惊,以头抢地,差点以死谢罪。
宫梧桐见他吓得面无人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舀水往明修诣面前一送, 道:“给师尊冰个冰花。”
明修诣魂不守舍地给他冻冰花。
宫梧桐将冰花拿起来插在脑袋上,用灵力裹住不会被炎炎热意化成冰水, 打了个哈欠道:“别矫情了, 你喝个酒把师尊抱到房满脑子还都是心法, 就这种没出息的性子还能成什么事儿,爬起来,我要去睡觉。”
明修诣一愣,这才意识到方才师尊是在逗自己玩,这下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忙起身:“是。”
因为这次醉酒惊吓,明修诣说什么也不肯再碰酒了, 宫梧桐从花不逐那拿了一堆酒都没派上用武之地,气得他全自己喝了。
那酒确如花不逐所说,就是助兴用的,根本一点也不醉人,也不知道明修诣那酒量怎么会一碰就倒。
宫梧桐更气了。
他折腾了小半个月,直到天气凉爽了些,那见鬼的“选妃日”终于结束了。
一大清早,明修诣拿着玉钩剑正要去演武场和景澈比试,刚走到前院,就瞧见宫梧桐正一身紫衣,懒洋洋地翘着腿指使明灯给他摘葡萄吃。
余光扫见明修诣走来,宫梧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懒洋洋地摆弄着一枝灵卉谷刚送来的碧玉昙花插在发间,还拿着扇子臭美地照了半天。
明修诣看到宫梧桐这副样子,罕见得愣了一下。
好像自从明修诣无意中催动木系灵力给宫梧桐开了满发髻花后,宫梧桐就从来没戴过院子里花了,每回早上都会闹着明修诣给他开花,有时候天气太热还会戴上满脑子冰花降暑。
瞥见宫梧桐那已经消去魅魔纹的眉心以及重新变回来的异瞳,明修诣才后知后觉选妃日结束了。
他本该高兴的,毕竟不必在遭受宫梧桐每日每夜闹腾,但不知为何,明修诣却感觉心间似乎堵了个东西,噎得他难受不已。
越既望慢吞吞地叼着子从偏院走出来,瞧见明修诣僵在原地,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明修诣如梦初醒,垂下头,轻声道:“没事,走吧。”
越既望不像睢相逢那样七窍玲珑,闻言也没多想,溜达着跟着明修诣去前山演武场了。
一整日,明修诣都有些魂不守舍,和景澈交手时还好几回被打下了台,就连粗神经如越既望也察觉到了他异样。
“之之,思春了吗你?”景澈嫌弃地收了剑,招招手让台下围着看小师弟们先散了,幽幽道,“昨天不是还打得好好吗?我都把牛皮吹得千仞学府人尽皆知,人家小师弟们辛辛苦苦逃课跑出来看我们切磋,你就这么打?”
明修诣也有些尴尬,温声道:“对不住。”
景澈走上前一把拦住明修诣的肩膀,满脸看好戏的神情:“我听说今日小圣尊选妃日过了,怎么,乐不思蜀了不成?”
明修诣没吭声。
“不是吧你?”景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明修诣却是这副默认的架势,诧异地道,“你清醒一点啊明之之,那可是小圣尊,也是你师尊,你哪来的胆子……”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不对啊,之前我们去花楼,你不是还盯着个姐姐目不转睛地看吗,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喜欢上了男人呢?”
看上还是他痴心妄想根本得不到的男人。
明修诣心间乱糟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说,只能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你让我静一静。”
三人边说边回侧峰,还没出主山时,刚好撞上睢相逢正带着一个白衣女修朝这边走来。
越既望和景澈见状牙都要咬碎了,低声骂道:“睢相逢好狗命!”
总有女修瞎了眼看上他!
两人说着,就要上前去阴阳怪气好发泄一下自己那扭曲的嫉妒,明修诣还在思考师尊时,跟着他心不在焉地走,直到一个熟悉声音响彻耳畔。
“这不是明少尊吗?”
明修诣疑惑地抬起头看去,睢相逢身边站着白衣女修正在冲他笑,一双妖族的竖瞳全是掩饰不住的风情。
是一只狐妖。
女修朝他一福身,笑道:“多日不见,少尊依然好风采。”
明修诣一怔,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他们在花楼时抚琴的女子。
花楼是花不逐开,抚琴的女子自然也是妖修,她巧笑嫣然,眼睛里全是妩媚碎光。
明修诣颔首一礼。
越既望和景澈见最不解风情明之之竟然也有认识女修了,顿时用一种“叛徒”眼神瞪着明修诣,控诉他抛下兄弟无情。
明修诣被瞪得莫名其妙。
睢相逢在一旁一一为女修介绍了越既望和景澈,而后道:“这是花师叔贵客,红素姑娘。”
景澈不记人,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花楼抚琴的姑娘,和越既望一起颔首见礼。
红素福身一一回礼,笑着对睢相逢道:“我自己去寻主人,就不必劳烦了。”
睢相逢也点点头,和她指了路。
红素抬步离开,只是在拐角处不知为何微微侧身,朝明修诣眨了一下眼睛,暧昧得不行。
明修诣:“……”
明修诣只当没看见,偏着头继续往回走。
但睢相逢三人却是瞧见得一清楚,一路上都在那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
“她抚琴真很不错,特别是师尊那个曲子!哎,真想让她也看我一眼啊。”
“得了吧,你要是有咱们之之这个脸,何愁没有女修看你,关键是你得有啊。”
“我脸怎么了?五官端正,也没缺鼻子少眼睛啊。”
“之之啊,之之!”
越既望一把拉住闷头往前走的明修诣,道:“人家姑娘似乎对你有点意思,你不去争取争取吗?”
睢相逢:“……”
睢相逢真想把他大师兄毒一顿,看看能不能毒聪明一点。
明修诣轻声道:“背后不要道人是非。”
“我哪道人是非啦?”越既望一脸莫名其妙,没注意到明修诣拐弯抹角地拒绝聊天,还在那说,“可她临走前确朝你笑着飞眼了啊。”
明修诣有气无力道:“师兄,不是每个女子多看你一眼就是对你有兴趣。”
越既望“哦”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便虚心请教:“那她是什么意思啊?”
明修诣随口敷衍他:“指不定是见我好笑。”
越既望歪头:“你哪里好笑?”
明修诣实在是怕了越既望这打破砂锅问到底架势,加快步子往前走,匆匆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等越既望拉他,就溜了。
越既望不明所以,回头问睢相逢:“明之之他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敷衍我呢?”
睢相逢幽幽看他,没吭声。
景澈也道:“是啊是啊,之之到底怎么了,一天都奇奇怪怪的,该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吧?”
越既望:“是吧是吧,我就说很奇怪。”
睢相逢:“……”
睢相逢也满脸绿油油地找了个借口跑了,省得被两人传染。
九方宗主山。
红素拿着一堆要紧急处理事务来寻花不逐,刚走到那花里胡哨的住处,就瞥见花不逐慢悠悠开了屏,十分惬意。
扫见红素过来,花不逐化为人形坐在美人椅上,懒洋洋道:“怎么,有什么不怕死的人叛变吗?”
红素行了礼,笑吟吟地道:“那倒没有,就是阐道会明年要在妖族筹办,您该回去准备诸多事宜了。”
“阐道会?”花不逐似笑非笑,“那倒是得好好筹办筹办。”
毕竟,这次的阐道会有一场不能错过好戏。
明峡岛到底归于谁手,还有未来的三界首尊会是何人,就看这次的阐道会了。
红素将一堆要处理东西放在桌子上,淡淡道:“来时我瞧见明少尊了。”
花不逐哈哈大笑:“很少有人能引起你注意——他怎么了?”
红素掩唇一笑,将肩上垂下一绺发在指间绕了绕,说不出的慵懒魅惑——狐妖天生就有让人为之神魂颠倒魅力,几乎和那魔族的魅魔不相上下。
“他芳心似乎碎了一地。”
红素似乎有些可惜,感叹着道:“可怜见,也不知是哪个女修能这般狠心,那么漂亮的脸蛋也舍得拒绝,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