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殿异引起了整个九晟墟轰动。
那一日, 九光殿小世界外震动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地动山摇，雷雨交加, 从天而降落石险些没埋葬了九光殿下那片辽阔草地, 连带着这些时日跪在殿外祈求人也纷纷遭殃。
好在跪在这里仅有普通人, 还有少有修为在身修炼人士，因虽然受到了一点惊吓，到底还是有惊无险, 没什么伤亡。
只是, 伤亡虽没有，震惊却是免了。
流言蜚语传播速度向来惊人, 很快，九光殿外生异变消息就传到了九晟墟各个角落，一时间各式各猜测铺天盖地, 就连余三墟之人都安分了许多，生怕是九晟天尊要对付他们，于是非常神奇, 九晟墟竟是迎来了几个月来难得太平日子。
这太平到底只是浮于表面, 就像是暴风雨前宁静，始终有一把刀子悬在众人头顶，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落下，于是人人自危, 日日忧心着天下事。
而在这忧心之下，各式各消息层出穷。
一开始, 是有人九光殿之所以忽然关闭，是因为九晟天尊坏事做尽，终于触了天怒。
这个法若是放在个月前, 想必会有一个人相信，经历了魔族入侵，九晟天尊闻问、九光庙被砸、砸庙者自爆、九光殿动荡等一系列事件过后，众人对于九晟天尊，终于产生了些许怀疑。
当然，这点怀疑还足以动摇他们这数千年信仰，部分人都还只是抱着观望态度，对这些传言置之理。
于是很快，第二波传言又传了出来。
第二波传言起源，还要追溯到之前那位砸了九光庙随后在刑场之上自爆勇士身上。
当初那人自爆，尸体挥洒了整个闹市，可他死是死得痛快了，留下来断胳膊断腿却是愁坏了原负责清扫下人，他们觉得清扫这种东西是会触霉头事情，于是你推来我推去，推到后面，竟是一直到了傍晚都无人处理。
最后终于，一个摊主默默站了出来，将那人尸体统统清理了一遍，七零八凑，倒也勉勉强强凑成了全乎人。
摊主倒也上好心，实在是因为这些血肉模糊东西过于影响自家生意，这才有些看下去，只是等收拾完，他看着那些模糊血肉，又有些犹豫。
左右事已经做了，干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抱着这种想法，摊主尝试着联系了一下自爆者亲人。
他实也就是随试上一试，可万万没想到是，居然还就让他成功地联系上了。
只是，来并是那人家人，而是师门。
这倒是让摊主有些意外。
由于之前人带头传播关于九晟天尊流言，事情闹得很，少人试图打探他出自于何门何派，却始终无人探寻到根源，于是乎众人先入为主，都以为这人只是个没有传承普通散修。
毕竟，凡是个九晟墟正常门派，都是自入师门那一日起，就一直学习着关于九晟天尊课程，对九晟天尊尊崇根深蒂固，更可能胆子到敢和九晟天尊作对地步。
然而现下，摊主却得知，这位散修居然是有传承。
有传承，传承还是传闻中在千多年前，就已然举派自刎玄羽宗！
听到这个消息，摊主第一反应就是信。
来领尸人自称赤霖人，头戴斗笠，穿得破破烂烂，一根脏兮兮布条将脖颈围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就像个街边流浪流浪汉，管从哪个角度观察，似乎都和传中玄羽宗扯上任何关系。
对，那所谓赤霖人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接过了那些碎肉以后，转身离去，留下摊主默默无语，并在转日将这件事当作了茶余饭后谈资，告知了一些往来顾客。
一天，他又当笑话般讲出了这件事情，却曾想，这一回顾客，乃是个云游四海能修士。
能闻言，先是摇头失笑，随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皱眉道：“你那人自称自己叫什么？赤霖人？！”
摊主疑惑地点了点头，并好奇道：“怎么了仙长？名有何妥？”
何止妥，简直太妥了！
能面色惊疑定。
当年玄羽宗出事，举宗上下灭了个干净，却在清理尸体之际，现派中少了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主人，却是当时玄羽宗掌门儿子，姓张名赤霖。
这件事情在当时知道人算多，千多年过去，还清楚更是凤毛麟角，是这能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研读了一古书，又去询问了了解当年之事师祖之后才致知晓，而他敢保证，知道事人加起来，也会超过根手指。
一个普普通通流浪汉，可能会知道这秘辛吗？
仿佛是为了证实能猜测，日后，赤霖人带着拼接好那位自爆者尸体，又一次来到了当初闹市。
这个闹市位置位于乾天宗脚下最城市乾兴城，作为四宗之首，乾天宗管辖地带向来都是最最繁华，因乾兴城是四墟陆首城也没什么错，来来往往修士多得数胜数，当初仙盟把这里作为行刑之地也是抱了杀一儆百心思，用以警告所有对九晟天尊敬之人。
而现在，这个当初行刑之地，却俨然成为了赤霖人用以传播，亦或者揭露相最佳场所。
那天是九光殿关闭后第四天，漫天书册要钱似洒落下来，落在乾兴城每个人手上，而书册封皮之上，“九晟天尊罪行录”七个血红色字血淋淋地写在上面。
随后，一个沙哑古怪声音落在了每一个人耳中。
这声音分粗粝，随时可能断气似，约莫是嗓子受过什么伤，语气始终平稳，疾徐地讲述着过去一些为人知事情。
中第一件事，就震撼了所有人。
玄羽宗之人是自刎，而是被九晟天尊一剑封喉！
言一出，满城哗然，而接下来，更是颠覆了所有人过去观念。
乾天宗在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立刻通知了由四宗八派组成仙盟，让各门各派都去阻止这劳什子人继续扩散下去，然而还没等仙盟传来回讯，乾天宗自己宗门一位长老倒是先站了出来，一通天花乱坠了许多许多，致就是枪打出头鸟，九光殿事件确可疑，要先急着阻止，静观变，等他宗门出头云云。
这人是乾天宗一个颇有声望老长老，平时很少露面，因偶尔开口一次，众人都分视，将信将疑之下，还就没有出面，任那张赤霖继续在闹市宣扬下去。
可他们知道是，余诸派也生了和乾天宗差多事情。
出声阻止自家宗门之人都是长老亦或是供奉之类存在，地位在各门派内也都是居高下，给出出面理由毫无例外：枪打出头鸟。
“管吗？”
沧云宗临时居住庄园之内，袁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裴子默”。
左玉端起桌上凉茶，淡淡点了点头。
“你看看各宗门，有出面吗？”
袁策沉吟，最终也默认了左玉做法。
这几个月来生事情实在太多，九晟墟形式分利，为了团结一气，四宗八派各派出了部分人马，组成了“仙盟”，而仙盟虽然嘴上，对于九晟天尊始终出手之事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想法。
一杯茶很快饮完，左玉抬眸，看了看远处天，中闪过一丝隐晦光。
“这天……终于要变了。”
他着，在袁策看见角落，出了一道传讯。
每门每派都静观变结果是，一直到那赤霖人沙哑声音讲完了所有事情，也始终无人阻止。
而这，无异于加了明相之人怀疑。
实仙盟自成立以后，别东西谈，办事效率一直都是错。
具体表现于每每有对仙盟亦或是九晟天尊好事件生，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例如当初九光庙被砸一事。
可这一次赤霖人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都没人出面，少人开始疑惑，这是是一种“默认”？
而连仙盟竟然都默认了，难道这比流浪汉还像乞丐人都是？
众人迷茫了。
迷茫之后，就是回过味来震惊。
赤霖人了很多很多，他，千多年前，九晟天尊法则还没有覆盖整个九晟墟，因这时候他，还算上“天道”。
凡人有凡人规矩，天道自也有天道规矩，而天道最规定只有一条：得干涉凡尘事。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无论九晟墟生怎动荡，九晟天尊也始终做任何回应原因。
可千多年前九晟天尊，却并没有这多束缚。
他修乃是三千道之中最强也最可怕绝情道，为了证道，他先是杀害了自己父母，却营造出父母意外身亡假象；为了证道，他设计让人杀害了他族人，却栽赃嫁祸到对家身上，最后打着报仇旗号，杀了对家满门满派，仅如，他为了获取信仰之力，让自己留污名，还将所有和他声音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手段，一句心狠手辣，都是对心狠手辣抬举。
而在他坏事做尽过后，唯一还能活着呆在九晟天尊身边，就只剩下了九晟天尊妻。
这人断情绝性了那么多年，却知为何始终没有对他妻下手，起来也是件挺可思议事情，过，再可思议，也就仅限于了。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过去一直择手段时候，九晟天尊从未碰到瓶颈，难得良心现一次，修行上竟然出现了问题。
也没犹豫多长时间，他就又一次出手，杀妻证道。
至，他终于得道，修为一举突破到了前所未有高度，可好巧巧，这一幕却让玄羽宗掌门撞了个正着。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玄羽宗会被灭门原因。
“可这你又有什么关系？”
闹市中，有人对着张赤霖提出了质疑。
闻言，赤霖人一顿，缓缓摘下了脖颈间那根裹得严严实实布条。
布条之下，一道极粗红色伤疤狰狞得可怕，乍一看去，就像是被人划破了喉咙之后又强行缝合了一般。
“因为，我是当年玄羽宗被灭之夜，九晟天尊剑下一员。”
“当时玄羽宗掌门是我父亲，九晟天尊妻子，是我亲姑姑。”
……
“咚咚咚”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九晟墟天气已然转寒，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几声敲门声在一片寂静间突兀地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一个庭院，庭院面积上，好在布置精致，假山湖泊一应俱全，几个黑衣人井然有序地在四周巡视，一看就是个布置森严之地。
刻，庭院一间厢房门前，一个男子轻轻地敲着门。
然而，好半晌过去，房间里人也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抬起手还维持着方才敲门姿势，男子顿了顿，微微抬起了头。
脖颈上，一道狰狞伤疤伴着他动作显露出来，却正是这段时日名声噪赤霖人。
之前那身破破烂烂衣服已然被他换下，没有了斗笠遮掩之后，这人貌终于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下。
那是一张属于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严肃脸，一双活了太多年睛满是沧桑，脸上也有着掩盖住岁月痕迹，通过那挑出毛病五官，难看出来人年轻时候，多半也是个风华绝人物。
约是见迟迟没有回应，张赤霖顿了顿，抬手直接推开了屋门。
门刚一打开，一股刺鼻酒味就扑面而来。
宽阔屋内一片混乱。
乱七八糟酒壶被扔得到处都是，桌子被掀翻了，过看子是被故意推倒，而是有人坐在桌前，知怎摔了下去，连带着将无辜桌椅也砸了个前仰后翻，而地上，高人影瘫坐在屋内一个月光照耀到小小角落，左手抱着酒，右手撑着地，一动动靠着身后墙壁。
狭小角落对于他那比之常人高了少个头来显然是个挑战，长胳膊长腿艰难地蜷在一起，头凌乱，下青黑，整个人都散着“颓废”个字。
开门声音概引起了他注意，他也只是微微侧了下头，转过去，默作声地继续喝着酒，一双带着醉意直勾勾望着窗外，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打算这一直颓废下去吗？”
抬脚走到郁詹面前，张赤霖眉头紧皱。
“九晟天尊又闹动静了？”
并没有立刻回答对方问题，郁詹缓缓灌下一口酒，才缓缓放下了手中酒坛，低声开口。
他也知道是喝了多少，脸上泛着酒后红晕，一张口就是浓浓酒气，声音虽然还算得上平稳清晰，却沙哑得厉害，也听出什么情绪。
张赤霖摇头。
“既然没事，表舅就先请回吧。”
完这句话后，郁詹轻轻闭上了，侧过头靠着墙壁，那是个显而易见拒绝沟通姿势。
然而，张赤霖却显然没有离开打算。
“你喝再多，改变了事情还是改变了。”
他着，看着郁詹，满脸都写着赞。
这些天郁詹状态一直都好，这点张赤霖是知道，由于张赤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他这位表外甥，并确定这是是郁詹性格身就是如，也就没有太多在意，直到昨日，范宏胤忽然找上了他，他才知道事情原委。
只是来了以后他才现，郁詹状态居然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郁詹语，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一口下去，辣得喉咙火烧一般难受，郁詹仿佛感觉到似，面改色地将满满一壶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干净酒壶被郁詹恶狠狠扔到了地上，出一声刺耳脆响，却依旧没有回答张赤霖问题，而是低声道：“外面怎么了？”
没头没尾，张赤霖知道，他问是外界对于九晟天尊一事酵得怎么了。
“比想象中还要好，他太自负了，过往很多事情都留下了痕迹，你安插在各门各派人又一直在幕后推动，引导着手下弟子前去调查，现在已经查明了好几件那畜生做过‘好事’了。”
他着，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我听，已经有好几个九光庙被拆了。”
“他费尽心机，花了好几年功夫，将以前事情统统掩盖，而今揭露相，却也只需要短短天而已。”
“天……”
郁詹喃喃。
时距离张赤霖在闹市抛出九晟天尊过去之事已经过去了整整天。
而他时故，也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消息了。
胸腔传来阵阵刺痛，郁詹麻木地按了按，抬手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壶酒。
郁詹储物袋里向来都是些千金难换好酒，刚一打开，清香就扑面而来，迅速占满整个房间，却在这时伸出一只手，一把按住了酒壶壶口。
郁詹一顿，抬头看向了手主人。
张赤霖：“你到底打算这么做？”
顿了顿，概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好，他又尽量降低了声调：“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对九晟天尊了解，他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强，你又是所有人主心骨，你倒下了，下面人怎么办？”
郁詹言语地看着他。
张赤霖一愣：“你找到对付他办法了？”
郁詹垂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拂开了张赤霖手。
郁詹要对付九晟天尊，自然是可能一点底牌都没有，只是在彻底粉碎九晟天尊信仰之力之前，这底牌还能出手。
而他再急，再想找到时故，再想替父母报仇，也只能无能地坐在这里，借酒麻痹自己。
一只灵力凝成灵鸽在这时忽然自窗台飞了过来，张赤霖一愣，正想这个时间怎么还会有消息传来，身边一道黑影却是猛地扑了上去，速度之快，张赤霖甚至只看到了一道残影。
他愣了愣，看向郁詹神变得有些复杂。
郁詹没有注意到张赤霖神，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伸手接过灵鸽，凝神听着它带来消息。
灵鸽传递讯息张赤霖无法听到，看到郁詹越来越差脸色，他也致猜出，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郁詹猛地挥手，砸碎了手中酒壶。
“找！接着找！”冷冷留下这句简短话，郁詹挥手又将灵鸽给扔了出去。
可扔出去之后，他却像是一下子上去了所有力气，缓缓从窗台滑坐在地。
实郁詹得还没什么错，这些日子颓归颓丧归丧，该做事情该布置下去任务，郁詹一点都没有耽误，一直井然有序进行。
只除了，疯了般派人四处打探时故讯息之外。
而他状态，也是肉可见一天天变差。
老实，张赤霖能理解。
他并认识那个叫时故人，范宏胤致告诉了他一些关于时故事。
于是他看着起身打算离开郁詹，忽然开口道：“九晟天尊手段，我比谁都清楚。”
郁詹微微抬眸，凉飕飕地看向了他。
这神可谓吓人，过张赤霖还至于受这一个神影响，面改色地接着开口。
“如果你……”
他到这里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接着道，“恋人。去了九光殿话，他活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股力就骤然袭来，直接将张赤霖按在了墙上。
能够自千多年前活到现在，张赤霖修为自然是弱，可这一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这似乎比之寻常合体还要强上许多。
有些惊讶于郁詹实力，张赤霖倒也怕郁詹会将他如何，仅怕，甚至还直直看向对方，面改色将方才话又复了一遍：“他可能活下来，你这漫无目地找，完全是白费力气。”
郁詹对他回应，是一拳轰掉了张赤霖身侧烛台。
烛台落在地上，火却没有熄灭，出了噼里啪啦声响。
二人无声对峙，空气死一般寂静。
最终，郁詹打破了这寂静。
“抱歉。”缓缓放下了抬起拳头，郁詹偏了偏头，向后后退几步。
屋内地板是木质，平滑得紧，郁詹却知是喝醉了站稳，还是余什么原因，几步短短路径，居然还踉跄了一下。
狼狈得紧。
郁詹笑了。
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却也比哭还要揪心，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脸，声音中透着浓浓疲倦。
“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一边着，他一边转过身，踉踉跄跄向着屋外走去。
张赤霖看见他还抱着一壶酒，瞧这模，约莫着是想换个地方喝酒。
“他会死。”
自言自语声音自郁詹那里传来，张赤霖抬眸，默默无言。
这一瞬间，郁詹背影竟是透着股苍凉味道，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迷了路，随时处于死亡边缘旅人。
旅人原是支撑住，只是抱着前方可能有水心态，艰难地向着前走，可当他走着走着，好容易，现目标近了，满怀希望地想要前去追寻，却忽然被告知，前方绿洲过是海市蜃楼。
于是希望变成更深绝望，郁詹彻彻底底垮了下去。
“我信……他会死。”
知是为了服张赤霖，还是为了服自己，郁詹站在门前，又一次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