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大半个后宫的眼前,又一次死了人。
景元帝脸分明已黑如锅底!
裴秋阳显然也受惊不小,而且她离得近,没提防,那鲜血一下喷溅了不少在她面前!
还有不少落在了她的裙子袖口上!
血腥气黏腻又让人恶心。
裴秋阳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转过脸去。
就听旁边的柔妃说道,“陛下,今日之事只怕并非玉桥所说的那般,还有这随云阁到底发生何事也需细查,不如先让各位妹妹们先行回宫?”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也早就恨不得能走了。
却见景元帝之事沉着脸也不说话,顿时满心忐忑。
不料柔妃却上前道,“今日叫各位受了惊吓,风寒天冷的,也就不要诸位在这里受冻了。德妃姐姐本是有意让你们亲眼瞧见真相,不再后宫议论,可事情到底没查清楚,诸位无需我交代,回去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都清楚吧?”
有好几个一开始就想走的,心里都恨不得将德妃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才好!
听到柔妃的话,忙不迭点头。
“柔妃娘娘放心,妾身们省得的。”
还有的朝裴秋阳道,“妾身信九公主殿下,定然是无辜的。”
“是,妾身们告退。”
却没人跟德妃说话亲近。
——方才门口那个女子的尖叫声,可是人人都听到了!
此时谁还敢当着皇上的面跟她有瓜葛?
忙不迭地先后退了。
德妃面色阴沉,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再出一声。
随云阁里,很快就只剩下景元帝、柔妃,德妃,还有裴秋阳。
景元帝环顾一周,皱了皱眉,“方园何在?”
有个侍卫刚要回话。
这时,一个太医跟着小内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臣参见陛下,娘娘,九公主殿下。”
裴秋阳扫了眼,没吱声。
景元帝皱眉道,“带人去看看。秋阳,你虽朕来。”
那太医忙起身,刚上了台阶,看到门口两个血淋淋的人,顿时惊得浑身一颤,面色发白。
朝旁边看去,景元帝却带着裴秋阳已经先上了龙辇,似乎准备回养心殿去了。
似乎根本不关心这里到底如何。
柔妃朝太医笑了笑,温声道,“人手不够,就再去叫人来。记住,务必让还有口气的活着,不然陛下问罪下来,您乌纱不保是小事儿,牵扯到家里头的人……”
“老臣不敢!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一旁,德妃看着急匆匆走进里屋的太医,又扫了眼地上的绯色,冷笑一声,道,“妹妹好手段。”
柔妃惊讶地瞪了瞪眼,随后又掩口失笑,“可比不上姐姐,如此大费周章,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叫人惋惜。”
德妃冷了脸,刚要张口,忽而又咳了几声。
这时,云雀不知从哪儿寻来,朝德妃行了一礼,在柔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柔妃目光一闪,笑了一声。
德妃瞥着她得意的神情,淡声道,“你也是够没脸没皮的,拉拢谁不好,居然指望那个贱人的女儿?裴秋阳是什么货色,我不信你不知晓。”
此时门前并未清场,几个猛然听到这话的宫人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柔妃却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周围的宫人立时退开多远。
她再次看向德妃,“姐姐说的是什么?秋阳同国师的事儿么?”
德妃目光一厉。
柔妃却笑得更盛,“这不是好事一件?秋阳这样的身份,落到谁家都不好,不如给国师了。也免得有哪家独大,坏了朝廷的安稳。”
德妃面上露出几分嘲讽,“说得好听,你不也肖想过她手里的东西么。”
柔妃掩了掩口,朝旁边看去,太医已经吩咐人将屋里的人抬出来。
这满身鲜血,气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咽气的人,正是方才在戏台上风情万种的大先生!
几个内侍拉来一辆车,很快将大先生和小水拉走。
另外的宫人也开始处理地上的血迹。
德妃瞥了眼,厌恶地收回视线,扶着灵枝的手准备要走。
就听柔妃在身后说道,“姐姐明明都忍了二十年来,为何不继续忍下去呢?今日这般鱼死网破的局面,姐姐不曾想过后果?”
德妃脚下一顿,回头,冷冷地看了眼柔妃,“那个贱人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话没说完,却见柔妃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觉得您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去设计秋阳么?”
德妃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又咳嗽起来,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嘴。
却看柔妃手腕一抬,从手心落下一个小小的长命锁来。
被银链子吊着,摇摇晃晃的,泛着微黄的光泽。
她猛地一瞪眼。
就听柔妃道,“这东西,若是我记得没错,是二十年前,内务府为后宫皇子皇女专门打造的银饰吧?”
德妃一颤,面色眼见地惊惶起来。
柔妃又晃了晃那小银锁,“我记得,姐姐的那块儿,有皇上特意吩咐刻的字,应该是有个禾,对吧?去禾穗丰惠兆丰年的意头……呀啊!”
柔妃笑了起来,“这个上面,真的有个禾字呢!”
“拿来!”
德妃忽然尖叫一声,劈手就将那银锁夺了过去。
柔妃也不恼,索性放下手,道,“奇怪了,当年姐姐被万贵妃冲撞,早产下来的小五,是陛下亲手送进了皇陵,连带着这颗长命锁,怎么会……”
忽而掩口,“呀啊!方才那位唱戏的先生,自称荷官儿,莫非此禾非彼荷……”
“娘娘!”
灵枝忽然惊叫一声,扶住差点晕过去的德妃。
德妃头晕目眩,脑子里似乎还不断闪现当初自己的孩子临盆时那微弱的哭声。
便在那哭声中听到柔妃一声低叹,“若这孩子当真活着,太后今日却令绯色杀之,难道是……”
“!!”
德妃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养心殿。
裴秋阳再次跪在厚重的地毯上,没出声。
景元帝默默地喝了一碗养身茶后,才看向她,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裴秋阳一颤,接着笑道,“就是,我真的认识那个小水啊,就想去……”
“再糊弄朕,你就别想如意嫁人了!”景元帝‘哐’地放了碗。
裴秋阳嘴角抽了抽。
刚要说话,李全德站在槅门外,小声传话,“陛下,国师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