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自去。”
绯色道,“今儿个腊八,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多,底下的人去传,只怕他们敷衍,你亲自去请院判过来,不能耽误了九公主殿下的伤情。”
一听裴秋阳受伤了,王万全也急了,见白芷依旧没眼色给他,只当也是同意的。而且裴秋阳也没说话。
便行了个礼,对轿子道,“殿下,那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叩叩叩叩。”
轿厢被急促敲响。
绯色笑着对王万全道,“快去吧!就到前头的随云阁,可别耽搁了。”
“是。”
王万全赶紧扭身就朝太医院跑。
绯色目送他离开后,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一直低眉顺眼跟空气一般的白芷,笑了笑,道,“送九公主殿下入碎玉轩。”
此时仿佛她才是长乐宫的一等大宫女。
宫人们见白芷无应对,便转步,朝随云阁去。
轿子内,裴秋阳捂住嗓子,皱了皱眉。
——无机没出现。
且静观其变。
……
丰照宫的观戏台处。
玉桥去而折返。
李全德跟在她后头,朝景元帝行了一礼,走到近前,道,“西暖阁伺候的宫人说,九公主殿下方才……前往随云阁去了。”
景元帝眉头一拧。
柔妃讶异,“随云阁?那样偏静的地方,秋阳上那儿去做什么?”
李全德没出声。
德妃在另一边道,“随云阁?今儿个的戏班子可都歇在那儿,秋阳怎么会到那里去?听说她与今日唱戏的那个荷官儿相识,莫不是……”
景元帝朝她看去。
还没说话。
突然,灵枝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大惊失色地说道,“皇上,娘娘,不好了!那边,那边闹出乱子来了!”
众人一惊,有几人已忍不住偷偷顺着楼梯往后退了。
德妃惊讶地看灵枝,“什么乱子?好好说话!陛下面前,怎么这样没规矩!”
灵枝脸上难掩惊慌,指着随云阁的方向,道,“安南侯府的二小姐,被人发现死在随云阁的偏房里了!”
“什么?!”
德妃猛地站起来,“她不是我邀请来参加寿宴的么?如何会……快扶本宫去瞧瞧!”
“娘娘!您……”
“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又是安太妃的侄孙,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快扶我去!”
柔妃看向景元帝,发现他的眼底已有怒意汹涌。
心里暗暗摇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德妃这回是中了什么魔障?
不过么……对她来说,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便对景元帝道,“陛下,不如同去看看吧?好好的寿宴,两条人命,若传出去,只怕十分不好。”
景元帝何尝不知。
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抬脚便朝前走。
德妃赶紧要跟上,却被柔妃抢先一步越了过去,眼神一沉,快步跟上。
……
随云阁中。
轿帘掀开,裴秋阳看着站在外头笑意盈盈的绯色,冷目怒视。
绯色也不在意,往后退了一步。
‘白芷’上前,恭恭敬敬地伸手,“殿下。”
裴秋阳又瞪了绯色一眼,扶着白芷,下了轿子。
抬眼一看,是随云阁。
随云阁其实也是丰照宫的侧殿之一,不过在丰照宫十分角落的地方,且并无围墙相连,反倒像个独立的宫殿,故而十分幽静偏僻,几乎并无什么人来往。
她收回视线,再次瞪向绯色。
绯色却面不改色,伸手道,“请殿下入内歇息。”
裴秋阳皱眉,刚要说话,绯色忽然伸手,在她腰侧一扶。
裴秋阳倏然瞪眼——有什么尖刺的东西抵在了那里。
她沉下脸,这时,旁边的‘白芷’,忽然在她手心轻轻抠了下。
她垂了垂眼,看向‘白芷’,“真是本宫的身边人,一个一个的,可真够好的!”
‘白芷’似乎受了惊,满脸愧疚地低下头,却依旧不声不语,将裴秋阳往里扶……或者说是拽。
绯色正要跟上。
忽然,随云阁另一边的偏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她神情一变,对‘白芷’道,“把九公主送进正房里,记住,不要让她出来!我去去就回!”
说完,朝那有动静的偏房位置跑去!
‘白芷’扶着裴秋阳,到了正房门口,回头看了眼偏房的位置,就见绯色已经一推门冲了进去。
轻笑一声,拉着裴秋阳,进了正房门内。
然后转眼,朝她笑:“叫殿下受惊了。”
这软媚黏腻的声音……
裴秋阳皱了皱眉,就见这‘白芷’捧了个巴掌大的盒子送到她眼前,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枚黑色的药丸。
“这是国师大人吩咐的,请殿下服下。”
裴秋阳挑了下眉,却没动那盒子。
却听身后传来说话声,“吃下吧,可解你所中的封喉丸。”
裴秋阳猛地回头,就见方园绕过屏风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并不十分好看。
虽然他本就黑,可裴秋阳还是知晓,他此时心情并不好。
伸手,将那药丸拿起,直接吞下。
看得‘白芷’目光微异,在裴秋阳与方园中间绕了一圈,收回盒子。
“你们……”
裴秋阳试着开口,发现嗓音恢复了,不过还是有点哑,咳了一声。
方园立时靠近一步,低头朝她的嘴看,“可是有何不适?”
‘白芷’眉头一挑。
裴秋阳摇了摇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方园见她如常,放下心来,刚要说话,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就在那儿!”
带着尖利的嗓音,分明是灵枝。
裴秋阳眉头一皱——怎么听着这么激动?
试图走到门口去看,却被方园拉住胳膊,“随我来。”
裴秋阳一愣。
被方园拉着从后门走了出去,却无任何犹豫和迟疑。
‘白芷’笑了笑,伸手,将脸上的面具一撕,赫然露出小水的脸!
她顺着门缝看过去,就见皇帝带着一众妃嫔朝偏房走去。
微微一笑。
脱了身上的宫裙,扔进床底。转过身来,将自己身上属于戏班的戏服撕扯得乱了些。
又揪了揪头发,然后,掏出一柄匕首,对着肩头。
“唔!”
刀尖扎了进去!
她闷哼一声,将刀一拔,同样扔进床底,然后任由那肩头的血流了全身,靠在门口,看着门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