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机眼神微凝。
苏木忽然想到什么,阴沉沉地开口,“柔妃最近见了汉亭侯。”
汉亭侯,五侯之一,柔妃一母同胞的哥哥。
见无机朝他看去。
苏木再次道,“汉亭侯回去后,就将其二房和三房的兄弟召集到了书房。”
顿了下,又道,“当日下午,汉亭侯嫡次子,二房嫡子,三房嫡三子的名字,被汉亭侯写在折子里,同是,请皇帝赐婚。”
秦风一愣,忽而瞪了下眼,“不会吧……”
转脸看向无机。
就见无机垂眸,神色冷寒,看不出神情。
然而就是这样看不出真正情绪的模样,叫秦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苏木身旁缩了缩,小声道。
“完了完了,这是生气了,小木木,快给我挡挡……”
“滚开!”
苏木一把将他推开,狞目看向无机,“诚亲侯世子跟那六公主的事儿传出去,而九公主的婚事又迟迟未定,保不准有其他人会动心思。你要是有了什么心思,最好赶紧动手!免得真被人抢了,到时候自己不痛快,反来坏我们的事……你打我做什么!”
话没说完,猛地扭头瞪后头的秦风!
秦风又敲了他脑袋顶一下,“你少说几句会死啊?”
苏木瞪了他一眼,却是没再开口。
秦风撇撇嘴,看了眼依旧垂眸静默的无机,想了想,笑道,“小丫头如今年纪到了,婚事定然是头一桩要紧的。如今年纪还小也不算紧张,可若真是各家都动了心思,那便容不得你再去左顾右盼的了。”
说着,又看向无机,“我只问你,你当真,还是只想远远地守着,不想跟她亲近么?”
他话刚问完,被苏木冷嘲了一声,“不想亲近还把人放身边?不是有病就是傻子。”
“你才傻子!”
秦风又敲他脑袋,这回被他挡开。
也不在意,转脸继续看无机,“镇远公,汉亭侯,这一个个的家世,没有哪个是比文敬之差的。而且等风声传开,只怕会有更多适婚年纪的年轻小子请旨赐婚。这些人选送到皇帝跟前,那小公主就不差人挑,皇帝只要有看上眼的,赐婚只是时间问题,你可千万想明白了。别等以后后悔。”
“有什么想的。那丫头现在一天到晚围着他转,不是心里一样有意思就是别有所求。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木又道。
“你就不能闭嘴?”秦风看他。
“不能!”苏木回瞪!
对面,无机下意识去转佛珠,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又听苏木嘀咕一声,“一个傻兮兮的小丫头罢了,除了长得漂亮点儿,还能有什么?这些人跟疯了一样地抢?”
秦风脸色一变,朝无机扫了眼,上前勒着他的脖子朝边上拖。
“走了走了!就你废话多。诚亲侯的事儿你查明白没有啊?”
苏木被他勒的差点没喘过气来,回脚踢他。
两人正打着呢,就听无机道,“多谢。”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看他,见他已是情绪平静,神情缓和。
“念佛时,即见佛时,亦即成佛时。求生时,即往生时,亦即度生时。”
他转过身,看了眼车上,“我尚不知心中所求到底为何,容我……再想一想吧!”
“你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唔唔唔!”
苏木还没说完,被秦风堵住了嘴。
“那行,你既然心里明白就行。今夜你出宫太久,再耽误下去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先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秦风说着,不顾苏木的挣扎,将人拖走了。
无机走到车边,看了眼晃动车帘。
耳边响起方才苏木的话——这些人,家世不浅,明明可以娶有势力的妻族令他们更上一层,为何却偏要娶一个连母族都没有的公主?
这样疯了一样地抢人?甚至连嫡子都不惜去做那不能有实权的驸马。
为何?
他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便见小女孩儿靠在马车边,睡着了。
安静的,小小的。
一边的肩膀微微垮塌着,似乎因为疼痛而小心地避开。
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凌乱了。
无机的视线落在她搭在裙子上的手上。
青葱一样的指间,攥着的……正是他的佛珠。
他垂眸看着她。
想起她先前说的那句,痛的时候,喊出来,就不痛了。
从前,这丫头也说过,无机,你若是痛了,就说出来呀!说出来就不痛了。你说呀!你说呀!!
那时的她,含着泪,不停地哭,似乎比他还痛。
可现下,为何却又不哭不闹了?只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
片刻后,无机跪坐道裴秋阳身前,伸手,拉了下她握着的佛珠。
念珠轻砰,发出极小的碰撞声。
元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师父,现下是回宫还是……”
“回宫。”
他将佛珠放在桌上,转头,打开壁门,翻出一个小木盒。
车子平稳地前行起来。
无机打开木盒,扫了眼,然后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又从另一个小瓶里倒出一些绿色的药水,打湿帕子后,放在一旁。
再转身,看了眼还睡着的裴秋阳。
许是太累了,这样的动静都还没醒。
他伸手,顿了下,指尖捏住她的衣襟,往旁,拨开些许。
女孩儿皎白的肌肤,在车内昏暗的灯下似乎能闪出莹莹的光来。
小巧又圆润的肩头,原本是丰肌腻理的,只是一圈明显的血印,突兀地破坏了那叫人心悸的美好。
他转开脸,拿起那帕子,又默了片刻后,转回身,垂眸,将帕子敷在她的肩膀上。
梦中的小女孩儿惊了下,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眼帘颤了几下,似乎要醒来。
一只手却覆上来,盖住她的眼睛。
让她心安又放松的佛香卷梦而来。
她再次沉沉睡去。
……
“啾啾。”
裴秋阳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浮雕花开富贵的床顶,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呆呆地盯了会儿,忽然眼睛一瞪。
“啊!嘶!”
猛地坐起来,肩膀上的疼痛就将她一拽。
她一捂肩膀,才发现不对劲。
扭头看过去,微微有些惊讶。
迟疑了下,伸手,揭开衣领,看到里头包裹好的伤口,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