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鸟的速度和信鸽差不多,每个时辰能飞行四百里,正常的话天明之后就能够到达纪京。
而反馈的消息最快也会在酉时传递到自己手中吧。
公输孟启估算着时间,但二千四百里的长途接力对机关鸟是相当大的考验,并且多站接力的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机关鸟。
他们会正确操作的:
鸟儿啊,你飞快些,飞到纪京去。
纪国的都城叫纪京。
……
也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公输孟启既已到“岱严关”,就不怕你季魁还能逃出生天。
他起身整衣,却发现巫念已在身后睡着,而自己身上披着她的披风,心底不禁闪过一丝歉意。
瞧着被自己惊醒的巫念,公输孟启歉然道:
“姐,这行军作战很是辛苦,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照顾好自己。别为我太操心。”
巫念揉揉惺忪睡眼,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我想啊!左国师,驸马爷,我可是授你的七公主所托,要把你照看好咯。姐可不想……”
她想起高徒罗二蛋的莽撞。
“不想你再挨一鞭。”
公输孟启无语,抬手放出一只机关鸟飞向“岱严关”。
令:
出发!下山。
拔营出发。
巫念与“长身剑”又被安排首发,公输孟启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长身剑”:
你二人务必于未时前赶到“岱严关”北门外的“十里亭”等候。
未时,会有人前来拿令符交换包裹。
若未时已过仍没人来,你们便在附近找地方隐蔽等待。
公输军团申时必到。
一百人的队伍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是气势磅礴,仿佛真有数万人马的军团。
“长身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接过包裹一掂,便知包裹中全是黄金。
这么大一包金子,难道是要买季魁的脑袋。
若是当初的“落日钩剑”,肯定是要接了此单业务,价格太诱惑。
雨仍然下。
但对“长身剑”和巫念这样的身手当然不会有影响,加之“飞索凌空渡”的辅助,比起与大队人马同行快出不只一两倍。
当蒙蒙天光穿透雨雾的时候,二人已过“一线天”,到达北麓沟。距离“岱严关”外的“十里亭”就还剩不到百里的路程,虽然依旧是山间羊肠道,但以二人的本事未时之前赶到“十里亭”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
天刚蒙蒙亮,五只机关鸟经过两千四百里接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功夫,终于飞抵纪京城,落入珠珠商行的庭中柳树下。
这家珠珠商行是朱有珠在纪京城的唯一专卖店,掌柜朱三,人称“朱三爷。”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常常误认为朱三爷便是大掌柜朱有珠。
因为朱三爷有这样的气势。
朱三爷此时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将五只鸟儿擦拭干净,一只一只地装进小锦盒,用锦缎包好,再把五只小锦盒装进一个大的锦盒里。
然后他又恢复朱大掌柜的气势,乘坐四乘马车直奔王城纪宁。
三十六名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前呼后拥,齐声高喊:
“珠珠商行为高公公进献南海宝珠,五子连珠,福寿绵长!”
“珠珠商行为高公公进献南海宝珠,五子连珠,福寿绵长!”
车马狂奔,声威浩大,沿途百姓无不纷纷避让,纵然踢倒踩死那也是自当倒霉活该送命。
为高公公送东西的车马,谁敢阻挡!
王城禁军、宫里太监,急急奔走传话
“珠珠商行为高公公进献南海宝珠,五子连珠,福寿绵长!”
高公公刚起床梳妆,听得太监禀报,遂问:
“小珠子,你老子又玩的什么花花肠子?五子连珠是何物?”
小珠子就是朱灼,朱有珠的儿子,两年前进入王城纪宁后就不曾离开过。
“禀公公,小珠子也不曾听过这‘五子连珠’。既然朱老三急匆匆的送了来,见见便知道呢。”
“也好。令他们送到长信宫来,咱家也见识见识朱老板的‘五子连珠’。”
大锦盒打开,五只小锦盒,小锦盒打开,五只鸟儿。
高公公脸色立马变得难看。
朱有珠啥意思,弄五只鸟儿来恶心咱家,活腻味了吧。
朱三爷早有准备,轻拧鸟头,啪,鸟腹张开:
浑圆光润的南海珍珠滚入锦盒。
高公公眼睛顿时放亮。
尺寸大小刚好合适。
朱三爷再拧鸟头,啪,鸟腹张开:
浑圆光润的南海珍珠滚又入锦盒。
两颗珍珠竟一模一样,大小,光泽,圆润,无一不同。
高公公“咻”的一声惊呼,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抓。
二龙戏珠,从没玩过。
然朱三爷更快,又拧鸟头,啪,鸟腹张开:
浑圆光润的南海珍珠滚入锦盒。
三颗珍珠竟一模一样,大小,光泽,圆润,无一不同。
“咦”高公公双手互搓,忍不住抓耳挠腮,浑身兴奋得战栗起来。
“快!快开。”
“是。”
朱三爷嘴上答应,手下也不慢。拧动鸟头,润润的珍珠粉缓缓滑出……
“啪!”一记耳光将朱三爷扇出去三个跟斗。
高公公的感觉就好像从兴奋至极的巅峰之瞬间巅跌落下来。
这种情况上个男人都会怒火丛生。
何况高公公是具有特殊癖好的公公。
朱三爷根本就没在意高公公那记耳光,高呼:
“不可能!”
他挣扎着扑上去拧动最后一只鸟头,啪,鸟腹张开:
浑圆光润的南海珍珠滚入锦盒。
四颗珍珠竟一模一样,大小,光泽,圆润,无一不同。
“五子连珠!五子连珠啊!”
朱三爷发疯一样狂喜。
“这!这”
高公公也反应不过来了,想要再回巅峰感觉已是不行。
何况他确实就不行。
小珠子朱灼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躬身仔细查看。
“公公,这只鸟受过伤。像是箭伤。”
嗯,高公公也凑了过来,果然那鸟腹上有一个深深的凹点。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三爷被他一声厉喝,总算是清醒过来,扑通跪倒。
“公公息怒。我家大掌柜知道三月后乃是公公寿辰,穷尽心机耗费财力方收罗到此五子连珠献与公公祝寿。
“本想公公等高兴了,也好让,让小珠子回家看看。”
“可,可,可谁曾想……”
“你确定朱有珠送来的是五颗,而不是四颗故意糊弄咱家。”
“公公明鉴。”
“若大掌柜只有四颗,那也是罕见之极!献上四颗便是,同样可令公公开心,何苦要画蛇添足再弄一堆粉末来恶心公公,还断送了小珠子!”
朱三爷哽咽不已,抽泣道:
“可,可大掌柜,确确实实寻得的是,是五子连珠!宝贝,宝珠啊!”
“天杀的!是谁毁了宝珠!令小珠子再也不能回家啊!”
朱三爷痛哭涕零,全然没了掌柜的气势。
小珠子拉着他的手,哭也不敢哭,说也不知怎么说,只得呆呆地傻站着。
高公公眯缝起眼,仔仔细细地瞄了瞄四颗珠子一堆粉末。
意犹未尽的感觉就像千百只蚂蚁正在啃食他的骨髓。
“传叶大娘。”
叶大娘乃是宫中第一绣师,针线手艺天下无双。
高公公传招,叶大娘来得自然很快。
“奴婢见过公公。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高公公指了指那一堆珍珠粉末,吩咐道:
“你且将这堆粉末给咱家收拢还珠。”
“这……”
叶大娘脸有难色。
原来因高公公的癖好,纪国珠贵粉贱,便有人突发奇想,将粉收拢重新粘成珠,然后鱼目混珠,高价出售。
这其中以粉粘珠的高手便是宫中绣女,而叶大娘是绣女魁首。
哼!高公公冷冷哼道。
“大娘是不屑为咱家粘珠呢?”
“不敢,不敢。奴婢马上就做。”
叶大娘说着立即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丝绢,放入堆着粉末的锦盒,轻轻弹动锦盒将所有珍珠粉一尘不落尽数收入透明丝绢里。提起丝绢四角收拢,一条丝线已扎紧口子把珍珠粉挤作一团。
叶大娘手指提着丝绢飞速地动了起来:
捻,搓,转,抖,团,揉,捏……
片刻之后,一颗浑圆光润的南海珍珠呈现在透明丝绢中。
叶大娘将丝绢托着珍珠一起放入锦盒。
“公公,奴婢只能做到这步,这五颗珍珠完全相同,但奴婢收粘的这颗受力即碎,万不敢欺瞒公公。”
叶大娘可不清楚高公公会用多大的劲,总之先把话说明了,省得在关键时刻败了高公公的兴致。
那叶大娘的脑袋可能就不在叶大娘的脖子上啦。
高公公早已泄气,挥手赶苍蝇似的把她赶走,叶大娘如获大赦,忙叩头谢恩退了出去。
高公公看着锦盒里:
五颗珍珠一模一样,大小,光泽,圆润,无一不同。
“五子连珠,福寿绵长”。
浑身的骨髓又有被噬咬的感觉。
“查!给我查!是谁毁了咱家的珠子!”
高公公年老,牙齿的缝隙已经很大了,冷嗖嗖地挤出这句话,让人感觉从头到脚都要炸裂开来。
小珠子唯唯诺诺地说:
“我爹进献的珠子是从岱国送过来。现纪国与岱国在‘岱严关’开战,怕是在那受的伤吧。”
“听说季魁将军曾有战利品送回朝中,公公是否需要对比一下,莫冤枉了季老将军……”
“冤枉?”
高公公觉得自己才是最冤枉的。
普天之下闻所未闻的“五子连珠”极至宝贝,若真是毁于季魁之手……
哼哼哼!
季魁,季魈,他妈的还真是世仇啊!
“无敌战神”很厉害吗?
咋听说把儿子也折在了岱京城。
还窝在“岱严关”裹足不前。
也该让你见识见识咱家的雷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