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层。
已经快到楼梯口的黄纹面具暗卫听见军医歇斯底里的“啊啊”狂叫,叫声中充满恐惧。
他楞了下,胆小愚蠢的家伙,真他娘的事多。终于还是掉转身往治疗室走去。转身的时候瞧见仵作面色得意一路小跑奔向楼梯口。
传令兵见黄纹面具暗卫去而复返,眼神就像两道冰锥直刺过来。
“见鬼啦!干嚎。”
黄纹面具暗卫喝问。
传令兵满脸堆笑。
“没有,没有。是小的不小心踩军医脚,把他绊倒摔疼了吧。喂,快起来,见大将军去。”他转过头,用脚轻轻踢了下军医。
“是吗”黄纹面具暗卫满是狐疑,因为军医刚才叫得太惊悚,现在都还没爬起来。
他抬手推开右前病房的窗户,这窗户刚才就没关严实,他通过缝隙看到山本枭裹着白布的膝盖以下部分。
现在窗户推开,全身裹满白布的山本枭依然直挺挺地摆在竹榻上,并无任何异状。
山本枭是左前病房,黄纹面具暗卫为何能从右前病房的窗户看到他呢。
这是因为左右病房都是纵向并排着的,中间就隔着道白布帘子。这样在需要急救的时候把帘子拉开就能有更大的空间,既方便多人操作,还可以在中间加病床。
刚才仵作处理山本枭的尸体需要军医帮忙,就拉开了帘子,所以黄纹面具暗卫能通过缝隙看到竹榻上的山本枭下肢。
黄纹面具暗卫之所以要推开窗户确认下,那是因为下手让山本枭闭眼的就是他。干了这种事情,心里终归不是那么踏实。
他还以为山本枭突然诈尸了呢,让军医发出如此恐怖的惊叫。
还好,山本枭完全没异常。黄纹面具暗卫相信自己的眼光,即使再多裹十层白布他也能确定里面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山本枭。
可他就是个子矮了点,如果他踮起脚尖就能看到竹榻下面,看到和军医眼中一样的流血恐怖。
传令兵同样看不到流血的情景,他在横向通道的右端。
他怀疑军医是因为刚才斗嘴输了借机碰瓷儿。于是低声道:
“好啦,别像个娘们似的,斗几句嘴也要耍无赖吗。将军大人还等着呢!”
传令兵说的将军是指黄纹面具暗卫,军医当然是知道的。
吼出几嗓后恐怖的感觉稍稍缓解,军医的思路也渐渐恢复正常,再这么躺下去,让黄纹面具暗卫发现流血不止的问题,那今夜就别想再离开这邪性的治疗室。
还是去大将军那吧,大将军的威严镇得住各路牛鬼蛇神。
军医挣扎着想爬起来,传令兵见他像只软脚蟹,挣扎了几下还未爬起,真是窝囊。就伸手拉了他一把。
“哦!啊”军医蹦了起来,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传令兵捏到他青肿的手指。十指连心那是真的疼啊!
看到黄纹面具暗卫瞪着自己,军医连忙竖起青肿的手指还傻傻地伸过去。
“大将军……疼”
偏偏那是根中指,就这么傻傻地竖立在黄纹面具暗卫眼前。
传令兵看得从头到脚都绿了,飞一般的跑开。
“小的禀报大将军去。”
黄纹面具暗卫都楞了好几秒,挥手一个大嘴巴子刮到军医脸上。
军医整张脸就被烈火熔化掉了,牙齿,鲜血四下飞溅。他豁然醒悟自己为何挨着一巴掌了,玩了命地向大将军房间跑去。
他知道以大将军的城府不会那么计较,最多斩了他的中指。可再多呆一秒,黄纹面具暗卫就可能砍了他的脑袋。
三人在治疗室这通闹腾,以引来不少士卒观望,虽然摄于黄纹面具暗卫的淫威不敢张扬,可看到军医竟然在他面前竖起中指,一个个都捂着嘴暗笑,背过身子打出和军医相同的手势。
黄纹面具暗卫怒喝一声
“睡觉!”然后铁青着脸向楼梯口走去,他估计其他三名暗卫都去大将军那了吧。
走到楼梯口时本应该往上去见大将军,可他忽然记起刚才军医竖起中指时,隐约听见负二层有奇怪的声音。
只是当时都气懵啦,完全没反应过来。
现在……
他躬下身子往下瞧了瞧,楼梯板上洒满清酒,是仵作那酒鬼干的。还有鼾声传来,应该也是仵作,醉倒在楼梯口呢。
怎么还有血腥味……
不会还是仵作把头摔破了吧。
黄纹面具暗卫心中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他闭上眼,定定神,抽回已经踏上上行楼梯的右脚,慢慢地转向下走去。
孙樵当然也不会在乎底舱的黑暗,他曾经无数次的在漆黑如墨的黑夜里捕获猎物。今夜的收获也不错,目前为止已进帐三个。
他甚至想抽两口旱烟犒劳犒劳自己,然后告诉公输元帅,他已把大将军的羽翼一一剪除。
底舱的尿骚味真他妈的浓重,要是在甲板上该多好。
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的呼吸。
……
传令兵憋着一口气跑上甲板,长长地嘘出。甲板上到处是喝得烂醉的水手,东倒西歪的放荡形骸。
传令兵还在考虑是不是等黄纹面具暗卫和军医上来之后再一起去见大将军,狂飙的军医猛地冲过来,脚下不知是被绳索还是醉倒的水手绊了下,砰地撞到他身上,两人一起摔倒。
“兄弟别,别急酒,酒,还有……”被他俩压着的水手迷迷糊糊地举起半壶酒摇晃。
酒能镇痛。军医一把抓过酒壶,“咕咚咕咚”猛灌。
嘿!传令兵回头反复张望,黄纹面具暗卫居然没有跟来。凭啥你一个人喝,他夺过军医手里的酒壶,用醇厚的清酒安抚他受惊的心灵。
军医随手在甲板上薅了几下,又摸到几个酒壶,多少不一但总归是有的。喝着熟悉的味道,吹着咸咸的海风,熔化的脸皮慢慢也了点知觉。
奶奶的!喝吧,醉吧!管他什么大将军,喝醉啦砍头都不疼。
麻醉的原理军医懂。
军医都在麻醉自己,传令兵更是懒得再生事端,大家一起醉,一起睡。
……
黄纹面具暗卫已经下到了负二层,也看到了昏睡的仵作,当然还有红色面具暗卫的尸体。
黄纹面具暗卫对仵作是昏睡还是酣睡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像剃刀一样在红色面具暗卫的尸体上一分一分地剃过,他要把真相一丝一丝地剖析出来。
黑色短刀肯定是黑色面具暗卫,刺入的手法也分毫不差。他眼前甚至浮现出黑色面具暗卫如猛虎回头,陡然转身以六十度角蓄势一击,黑色短刀就像道闪电没入红色面具暗卫腰间。
红色面具暗卫为什么要攻击黑色面具暗卫?尽管他俩偶尔会有些争执,但绝不至于性命相搏。
而且红色面具暗卫的攻击方式明显不对,他不是左撇子。那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左撇子呢?因为他在攻击之前就已经死了,变成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红色面具暗卫当然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摆弄他的肯定是功夫更高的人,应该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吧。
“赤桑号”除了大将军竹山上谁还有这样的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