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驿镇到岱京城还有小三百里路程,不过全是平坦的官道,可以纵情驰骋。
公输孟启一行多出一个人一辆马车,人当然就是安道然,他一个人独占了一辆车,车上塞满了药材和器具。
安神医倒是恳请沈将军与他共乘,说女孩子还是不抛头露面的好。
沈织柔断然拒绝,说首先她是公输军团的将军早不是什么女孩子,其次她受不了那浓浓的药材味道。
不过沈织柔也很快感受到了抛头露面的不好。不好不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是因为他们是公输军团的人。
还有公输孟启。
岱京城渐渐临近,人烟也就渐渐密集,尽管他们没有打公输军团旗号,可路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公输孟启手中的权杖,每个人胸前的徽章无疑都是亮眼的标志。
何况公输孟启在岱京保卫战后形象早就家喻户晓。
现在岱国民众对公输孟启对公输军团虽说不上仇恨,却有相当的鄙视。皆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那不是公输军团的元帅吗,耀武扬威的样子。”
“哼,可不是什么好鸟,叛国出逃。”
“还霸占着岱严,齐门,不归还,又抬高粮价,还让不让岱国的百姓活啦。”
“就是,那小贼贼精贼精的,先是骗了岱王的七公主,嘿嘿又把国师的女儿给搞了……”
谈到女人后面的话就有点不堪入耳了。
严如碧耳朵灵,在车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看了看二位嫂嫂。
巫念和田点点自然也隐隐约约听到些,二人都是满脸漆黑,田点点一个劲的嚼零食,把梅子核都嚼碎了。
“夫君也是,他就不出手惩戒下这些刁民,没有公输军团的抵抗他们早做亡国奴啦。”
“你还是好好安生些吧,别把牙磕崩呢。夫君连她的‘噬血舌~吻咒’都能忍,还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元帅?”沈织柔肺都快气炸了,她向公输孟启请令。
“沈将军,不过是些鸦雀聒噪罢了,若是臭鸡蛋,烂白菜扔过来你还不得躲车上去。”公输孟启指了指安道然的马车。
“哼,便是杀了这些……”
“沈将军!本帅的话你听不懂吗?”
这下沈织柔懵圈了。
“元帅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就是脚下的土地终将是本王的国土,本王会宽恕这些无知的臣民,认真的教化他们。”
“哇我哥好厉害!哥哥加油,你一定行!”严如碧耳朵特灵,仅管公输孟启声音压得很低她却听得分明,在车上鼓起掌来。
田点点瞅瞅她,奇怪的问道:
“你哥他说啥呢,你这么激动。”
“我哥说我不告诉你。”严如碧突然想现在起岱国的主子还是这位嫂嫂的父王,那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好啊,现在公输家的小姑也变得这么厉害,要欺负人么。”
巫念莞尔,车厢里充满笑声,流言蜚语不再耳闻。
她们讲故事,讲述曾经发生在这条路上的故事:
枣树庄收编罗二蛋,沙柳河布机关,令八十万纪军不敢出岱严。越岱山,上磨盘,五颗珍珠千里接力搅乱纪国朝野,一百特战潜入混乱敌军关隘。《将进酒》,落敌酋,风流少年并蒂花开。
申时。公输孟启一行裹着落霞云裳,乘着轻车快马,昂然冲进岱京城。
七十余日征尘磨砺,六千里路高歌猛进,五百将士北上拓疆土,两代君王归家看娘亲。打马北大街,车行乌衣巷,乡邻相识拱手礼,家宅家门泪眼望。
“娘!孟启孩儿回来啦!”没想到母亲竟已迎出大门外,公输孟启飞身下马,跪地磕头。马车停帘掀开,田点点,巫念,严如碧,急急下车参拜,忙得沈织柔左右开弓,千羽飘既作扶拦又作护篼,不容丝毫疏忽。
覃夫人早泪眼婆娑,抚抚乖儿子搂住俩儿媳还有个小侄女,是说不出的高兴道不尽的思念。
从大门到中堂是笑中带着泪,泪中更多笑。二位媳妇正式拜见婆婆,而且都已身怀六甲公输家血脉传承人丁兴旺,乐得覃夫人张开的嘴就再也没合上。
严如碧的拜见又引发一阵唏嘘,覃夫人不禁又洒落几行眼泪,所幸得知公输媛尚好,心里才宽慰了许多。
母子重逢的重头戏反倒是排到了最后,仅仅两个月不见,覃夫人感觉儿子真的是彻彻底底地变了个人似的。不提风光荣耀,便是那双眼的目光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让做母亲的心疼,欣慰。
一家人刚要入席晚餐,大哥公输世祯也恰好赶来,气氛更加热闹了。
公输孟启知道自打“岱国王家学院”成立,大哥便一心一意扑在学院,吃住都在学院。此时定是知道他回家才赶过来的。
兄弟俩陪坐在母亲左右,一家人其乐融融。
公输孟启见大哥右手举箸用筷和平常人一样,加上他还戴着手套,若不知实情谁也不能看出那是假肢。就凭他能自己单手完成假肢的制作来看,大哥的技艺又精进不少。
不知是事先有约定还是心中有默契,全家人对公输世祯明日的婚礼只字不提。晚餐结束大家又说了好一阵子话,亥时临近众女眷都已安歇,兄弟俩才到书房关起门来谈论正题。
“三弟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吧?”尽管公输世祯估计他已知情,但仍问了句。
公输孟启点头微笑。
“是巫家小姑吧。照理大哥和她难有交集不知是哪位月老牵的红线呢”
红线,公输世祯感觉自己头上都快冒黑线了。
“三弟对她似乎很熟悉,或许是因为弟妹吧。”
公输孟启摇头。
“巫念对她不熟悉。倒是大哥你,对嫂嫂了解多少呢?”
这次轮到公输世祯摇头啦。
“哥对她的了解可能还不如三弟你多,你知道的哥很少与这些豪门权贵交往,对江湖传闻也鲜有耳闻。”
“所以呢,我觉得给大哥牵红线的这个人不简单哟,是二殿下吧。”
“嗯,什么都瞒不过三弟,是二殿下,现在应该称太子殿下了。还有,还有帝国太子……”
“呵,对啊,现在田恒是岱国太子啦。元昊到岱京城没多久嘛,居然就忙活上大哥的婚事啦。看来帝国太子对咱哥俩挺上心的。”
“那是三弟的心胸也很大啊”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给我看了你给国师的信,就是从渤皋大泽回来的时候你托太子田恒带的那封信。”
其实不用公输世祯解释那么多,公输孟启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封信。他猛然醒悟。
“大哥你!你不该牺牲自己的……”
“牺牲?三弟你说啥呢,娶巫家小姑就是牺牲吗?你不也娶了巫家四丫头吗,你是不是怕乱了辈分不好称呼。咱哥俩还是亲兄弟,你叫你的大嫂,我叫我的弟妹。至于她们巫家怎么称呼那也是她们的事。”
听着大哥东拉西扯的岔开话题,再联想起席间全家对明天的婚事只字不提,公输孟启肯定事情并非像大哥说的那么轻松。
而且大哥是知道巫家小姑的,至少知道部分。他觉得有必要让大哥了解更多。
于是,他扬起头露出脖子上那道“噬血舌~吻咒”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