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图!那坠落的东西在哪儿呢?”
这才是他来公输家的目的,可不是瞧什么弩炮、石球的。
“嗨!国师是问那闪闪发亮的东西啊。”老爷子一拍脑袋,拍出尘土漫天飞。
“落林子里了。不大点东西孙子正在那边找呢……额,下官说的是下官的孙子。”
他的补充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巫伯璩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沉声道:
“带路!本尊要亲眼看看这是什么妖孽。”
“是。”
作为一个从六品的工部郎中怎敢违抗朝廷一品大员。
公输图不停地拍打跺脚抖落掸去身上的灰尘后在前面带路。
尽管巫伯璩没有洁癖啥的,也对这呛人的石粉难以忍受,如果不是想到公输家明日就要去“岱严关”送死,他一定会先拆掉公输图几根老骨头。
进入到林子里的时候已是酉时。
森林外边夕阳尚好光照大地,可进到林子里边光线陡然暗淡下来。高大茂密的针叶阔叶混交林对阳光的吸收是贪婪的,即便是像望天树这样高达十几二十丈的森林强者也要冲到顶部才能散开枝叶得到阳光的眷顾。
能够穿透层层枝叶的阻挡遗漏到地面的光线是少得可怜的,苔藓、地衣,都会疯狂争抢。一层叠一层,层层叠叠比冬天的棉被还要厚实。
走在这样软绵绵的林地上应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可巫伯璩不这么认为,现在他也明白了公输图为什么在进林子前要拍打抖落灰尘,因为那样不会留下额外的印迹。
铺满苔藓、地衣、落叶的松软地面踩上去固然会留下脚印,但植物们都有着不容忽视的生命力,它们的反弹是那么的迅速,在昏暗的光线下稍不留神便看不到前面的脚印。
其实在林子里走路是不用遵循足迹脚印的,那看到前边的人自然不会走丢。可这是公输家的森林,它担负着城墙与守军的双重责任,说是步步机关,重重陷阱一点都不过分。
“啊!”“啊”“救命!”
进入林中不到五十步,已经有三名巫家家丁触发机关,一个被关笼子里,一个被挂树梢上,还有一个不是巫念出手的话就掉陷阱里。
黑乎乎的陷阱深不见底,谁知道那下边是什么鬼。
老爷子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巫伯璩。
两个昏暗的光斑落在巫伯璩漆黑的脸上,扭曲得完全不成人样,尤其是嘴唇上边的光斑仿佛豁开个大口子。
“走!快走!”
他张嘴的时候那豁口变得很大,就像半边下巴都没啦。狰狞的模样吓得巫念都不敢开口说话。
林子深处仿佛有人在高喊“快啊!阿全哥,加油!继续挖,尾巴都露出来了”是公输孟启的声音,看不到人影可声音就在左前方。
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带路!”
巫伯璩挥掌拍向身旁的一棵杉树,他不过是想做个样子吓唬吓唬公输图,也没怎么发力,谁知那杉树竟然一触即倒向他砸下来。
我去!
五六丈高一尺多粗的大家伙也要碰瓷!
巫伯璩、巫念飞身躲闪。
巫念倒是一下窜到老爷子怀里,这下绝对安全。
可巫伯璩个老爷们总不能也往怀里去吧,他俩没“断袖”。
不过巫伯璩功夫真不赖,闪开连枝带叶的杉树后竟然能脚不点地的一个空翻又落回原地。
嗯,踏实了。
未必!
“国师快过来!”
老爷子大声呼唤闪身腾开位置。
巫念也察觉不对,公输家的机关一旦引发没达到效果是不会轻易停止的。
巫伯璩再次腾空飞向巫念身边,他身在半空就听见身后“咔嚓,咔嚓”两声,回头一瞧刚才驻足之处两个大兽夹子寒光闪闪。
巫伯璩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感觉脚肚子真的好痛,都想弯下腰检查下是不是真被夹伤啦。
哭爹叫娘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来自巫家的家丁。
这么大棵杉树连枝带叶砸下来肯定是一大片的,巫伯璩能避开不代表巫家的家丁也能避开。况且老爷子在叫国师过去的时候还喊了句
“你们都别动!”
当时巫伯璩只顾着自己脱险,哪里还听得见其他声音。
后面的家丁有被树干压着的,有被树枝叉着的,有被砸倒的,有被扫翻的……十几二十个人全被一颗杉树搞定。
幸而是杉树,若是枣树,皂角树那会更惨。
既然老爷子让他们不动,他们哪里还敢动分毫。
国师不都被收拾得没了脾气吗?
公输家的地,谁敢撒野啊。就在这呆到天黑吧,别往里去啦。这林子比洪荒大泽还可怕。
“走。”
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但巫伯璩不达目的绝不死心。
老爷子挠挠头,在机关遍布的森林里扔下这些家丁一会就能把他们搞得发疯,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但也没必要把事情闹那么大。
看在巫念这丫头的面子上还是放他们一马。
“孙儿!乖孙儿,到老爷子这来下。”
老爷子冲森林里喊道,随即对巫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你们爷孙俩可别嚷嚷,要是那孙子知道你们来了可能不出来的。
巫念撇撇嘴调头朝爷爷眨眨眼算是传达到位。
哼。
巫伯璩在鼻腔里边哼了声,恢复双臂交叉抱胸的姿势。
气焰是完全收了起来。
公输孟启转眼就走了过来,突然见到巫念和巫伯璩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叫道:
“你们!你们,怎么来,来我家了?”
“小兔崽子!什么你们,你们的。是国师!给国师磕头。”
“啊”
“啊什么啊,磕头啊!”
老爷子伸手就要揪他耳朵,公输孟启自然是要躲闪。
巫念乐得看戏,爷孙俩演技不错啊,要不是本姑娘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只怕也还被蒙在鼓里。
“好啦,别扯那些没用的。带本尊去你挖东西的地方!”
“我挖什么呢,我没挖东西。”
公输孟启根本不承认。
“小兔崽子,你当国师什么人啊,天文地理星相占卜天上地下没有国师大人不知道的。去把那啥奇奇怪怪的异物交给国师。”
“还没挖出来呢,我怎么知道是啥。”
公输孟启暗暗嘀咕,极不情愿地向前走去。
巫伯璩巫念赶紧跟上,老爷子则返回去解救巫家家丁。
七拐八绕走出五六十步林中豁然开朗,大片的树木被撞断,残留着烧焦的痕迹。
地面像是被巨大的犁头翻过,刨出一道长百米两米的凹槽。凹槽起始的地方就有两尺多深,斜斜向下延伸到百米之外。
掀开的泥土焦黑龟裂仿佛凝固的火山熔浆,堆在凹槽两侧形成深深的堑壕。
巫伯璩顺着凹槽飞身前行,踏着烧结得比砖头还坚硬的焦土,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机关也早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是什么东西?”
巫念故意落在后边压低声音问。
“一个大坑。”
公输孟启回答道。
“还蒙我。”
她伸手狠狠的在他背上拧了把。
真的是很大一个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