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无论夔牛王在“阴阳两仪镜阵”中如何翻腾,纵然掀起的滔天巨浪将“大泽之舟”打翻,但因其不倒翁一样的设计,重心在舱底,而且整个船体又密不透水,所以始终会完好无损地漂浮在水面上。
众人都用安全带固定着身体,也不在乎翻滚摇晃。
只是公输孟启见巫念面色苍白十分难受,便转由他来掌舵驾驶,尽量让“大泽之舟”远离波涛中心。
得到放松休息之后,巫念的状态逐渐好转,她和公输孟启轮流着掌舵,休息。
其他人也分作两拨,轮流踩踏,休息。
一直熬到东方发白,天光白亮。
夔牛王经过一整夜的跳跃翻腾,纵是神力也消耗殆尽。
随着它的力量消逝,潮水也渐渐失去控制,开始慢慢消退。露出树梢,树林,树干……
渤皋大泽彻底成了一个大泥潭。
失去潮水的浮力“阴阳两仪镜阵”也开始散乱,但公输孟启布下的巨网阵却逐渐收拢,把夔牛王缠绕在网中央,任其慢慢挣扎,越挣越紧。
泥浆让“大泽之舟”的行动也变得有些迟缓,可依然还能前行。
公输孟启打开保护罩,放出进入大泽后的第三批机关鸟。
前两批放出后都有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期盼这次能趁着夔牛王大闹之后其他怪兽都短暂蛰伏间隙,会有奇迹出现。
这突如其来的潮水的确令大泽中的生灵遭受了一夜的没顶之灾,一时间竟少有鸟兽出没。
然而泛滥的潮水也波及到二殿下,公输世祯还有赵耽一行,他们同样没能逃脱。
还好公输世祯反应敏捷,砍下一段枯木把自己和二殿下紧紧绑在一起,直到被潮水打得昏死过去。
直到天明,彻骨的巨痛把公输世祯痛醒,一只浑身裹满泥浆的野狼正在啃食他的右手。
“啊”
公输世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二殿下田恒惊醒,眼前的景象更令他毛骨悚然,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挥剑斩杀野狼,再也无力去顾及其他,扑倒在泥浆里。
公输世祯痛得几乎麻木,忽然瞥见一只鸟儿正朝自己飞落。
是老三的机关鸟!
绝境之中的他见到了希望,居然挣扎着站立起来接住机关鸟,用牙咬着拧动发条机簧,拖动右臂残肢用鲜血勉强在机关鸟背上画上公输家的标志。
“去吧,鸟儿。带三弟到这儿来……”
机关鸟飞起,他扑倒在泥浆里。
夔牛王也挣扎得累了,呼哧呼哧倒在泥浆中喘着粗气。
就像一片倒塌的废墟完全没有了神兽的威风。
亢褚良早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大显身手。
公输孟启却不愿再造杀孽,吃掉小牛犊虽然是一个偶然的意外,可已经算是对神兽造成伤害。
他对亢褚良道:
“你且告诉那夔牛王,今日本帅放它一条生路。它若真有灵性就让我们找到要找的人,日后相见也不要再鲁莽猖狂。”
亢褚良一愣,挠头道:
“元帅我平日杀牛念的可都是安魂咒,你这话我可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说是你的事,反正说与它听便是。”
“至于能否听懂也是彼此的缘分,不必过分纠结。”
“好吧。属下尽力而为。”
亢褚良又狠狠地把脑袋抓了个遍,仿佛终于抓着点头绪。
他打开保护罩,冲着百步之外的夔牛王指手画脚的一阵咿咿呀呀,还把屠牛刀在船舷上拍了两下。
那夔牛王渐渐有了反应,睁开耷拉的眼皮,黄绿的眼珠子眨了几下,低头“哞哞”两声似作回答。
“元帅,它应该是服软啦。”
“而且我也告诉它小牛犊子撞击咱们大船的事情。”
亢褚良向公输元帅翻译牛语。
公输孟启点点头,伸长权杖勾住巨网往回一拉,巨网立马散开。
夔牛王脱出巨网,又欣喜地回应了“哞哞”两声。
不知是身体太重或是累得无力,失去潮水的浮力它竟已无法站起,只得裹着泥浆调头朝大泽深处滑去。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神兽都能腾云驾雾。
孙樵凑上前来恳请道:
“元帅,能否回到昨晚宿营之地,属下想看看那‘龙血藤’是否还在。”
这话立马激起了其他人的欲望,十一双眼睛皆闪烁出同样的渔火。
“这个不难。请上将军取下舵轮左下方橙色盒子中的木板,上面记录着‘大泽之舟’的行驶路线。”
“昨晚的宿营地涂有红点,很好确认的。”
巫念已根据公输孟启所说,打开盒子抽出木板找到位置,随即定好方向后又把木板插了回去。
“走吧,寻找‘龙血藤’。”
辰时一刻,“大泽之舟”回到昨晚宿营烧烤之地。
孙樵和李木匠也顾不得遍地泥浆,跃下大船就朝着灌木丛飞奔而去。
曲通跟着跃下,四下瞧了瞧,然后一铲戳下。
“我给你们送些清水来,洗干净了才看得清。”
“不用!我们找到啦!”
孙,李二人齐声欢呼:
“元帅,这‘龙血藤’果然神奇,昨夜恁大的风浪居然没有损伤。”
“来来来!时辰正好,大家都来吸个够!”
二人已拖着大困裹满泥浆的藤条来。
“咦这满是泥浆怎么吸。还不快拿去洗洗。”
沈织柔当先阻止。
孙,李二人真是兴奋过头,完全没想到这回事。
还好曲通早已挖好个水坑,几人忙在水坑里把藤条清洗干净递进船舱。
二人共拉过来二十多根藤条,每人一根都还有剩余。
李木匠用斧子轻轻削断藤梢,立马放到嘴里开始拼命吸吮起来。
其他人也不怠慢,皆削断藤梢开始吸吮。
公输孟启见那“龙血藤”如拇指般粗细,藤上包裹的表皮像极了鸡爪上的角质层,翠绿的叶片也如同鲤鱼鱼鳞一般。
削开藤梢确有殷红的血液浸出,放进嘴里又腥又涩很像蛇血的味道。
他浅浅的吸了两口顿觉腹中燥热,热气直冲四肢百骸,感觉心跳的力度持续加大,血脉不停地喷张,身体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他忍不住就要放下,却被巫念狠狠地瞪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吸吮。
哪知巫念自己却憋不住了,刚吸到嘴里就张口“哇哇”地呕吐起来。
调息憋气皆不起作用。
沈织柔轻轻地拍拍她后背,还用真气渡入替她缓缓按摩。
巫念喘息几下,再次含着“龙血藤”可尚未吸吮又是一阵干呕。
沈织柔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巫念的脸顿时绯红。
她调头冲公输孟启喝道:
“本将军现在身体不适,不宜吸此神物精华。”
“你可用器具将藤中精血吸出存放在玉瓶里。待以后服用。”
虽然公输孟启已很久未听得她用这般命令的口气吩咐自己,但看她吐得可怜,想吸吮这龙血精华偏偏身体又不能接受。
当即略加思忖,已想到办法。
他将剩余的“龙血藤”藤梢都拉过来握在一起,削开藤梢全部塞进一根粗大的竹管中插紧,竹管旁接上个皮囊,竹管上钻个小孔,小孔下放好玉瓶。
按压皮囊产生吸力,吸出藤中龙血从小孔流入玉瓶。
巫念见此方法甚是精妙,便笑逐颜开地抢过皮囊自己动手按压起来,还柔声道:
“这龙血精华确属神物,你要多多吸收才是。”
公输孟启真搞不懂她为何喜怒交接,见众人都在拼命吸吮,也只得使劲吸了起来。
直吸得两边腮帮子酸疼,腹中热气腾腾,身上大汗淋漓。
不到一刻钟,每人都吸了不下百口,巫念也抽取了一大瓶。
“龙血藤”上的叶片已开始委顿,变得有些枯黄。
公输孟启放下“龙血藤”,向众人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也别竭泽而渔,毁了这神物。”
众人听他这般说法觉得颇有道理,皆放下藤条。
全都放手之后,那二十多根“龙血藤”藤条竟自“簌簌”地全部缩了回去。
公输孟启拾起削落的藤梢,正想剖开来瞧个仔细,忽见有机关鸟飞回,忙道:
“上船!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