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桌子上,半阖的眼睛里射出丝丝精光。在烛光中,几个月油水养出来的唇红齿白,灵秀剔透,让她哪里还有过去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影子?
夏澜看着悠闲自得、微眯双眼的高青,心里一凛,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本能地感到这个样子的高青带给身为杀手的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定定神,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给高青听:“酒楼不少,知味聚福双雄鼎立!游昊尘,少东家,三十五岁。”
“聚福楼的呢?”
“仇祖生,三十五岁,少东之一!”
“现在又有好玩的了,澜姐姐要玩吗?”
“废话!”
“好,那咱们这样……”
第二天,高青找来苟金蛋,让他去打听打听关于“知味居”在东镇上开分店的事情,同时让他回来时将东镇上的那两个小乞儿头带上。然后,她就跑去找到罗颂贤,吩咐他将野兔的销售拿个章程出来,做好去找曹掌柜谈谈的准备。做好这一切,她才准备跑回家窝起来。
冬月里,外面已是天寒地冻,张氏带着高二妞等人早早地就将冬衣裁制好,棉被缝制完,此时正忙着给生产的第二窝野兔子忙活。只因万氏临盆在即,早就放下刺绣,为生产做起准备来,并且通过与王存银的协商,契约已作废,他不再提供布匹与绣线,万氏她们也不用再在每月初十交上绣品。所以高二妞、高月、高菊、高柳才会轰轰烈烈地投入到养野兔的活动中去。
而由于袁家别院已经处于收尾阶段,所以赵氏的吃食生意并不如原来那么好,因此她决定等冬月一过完就不再做了。但这两个月下来,她让高椿算过,自己一家竟然挣得十五两银子,这在过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呀!让夫妻俩在心里对高大山一家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高青回家的时候,见大家其乐融融地围在火盆边谈笑风生,也立马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张氏看着她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心疼地叫道:“青儿,这么冷的天,又跑到哪儿去了?还不快来烤烤火?”
高青笑嘻嘻地答应一声,先是看了看正在练字的高柏、高槐、高椿,又逗了逗张氏和高二妞怀里的四郎、五郎,才挤到高月等人身边坐了下来。就在高青正将冰手伸进高兰脖子里嬉闹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院子外响起。
张氏与万氏齐齐对视一眼,忙让高月前去开门。等开了门,却是高大山、高大成与高大牛夫妻全都回来了。大家一惊,张氏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高大成、高大牛分别放下手中的木板车,高大山抹了把因赶路流出的细汗,将气喘匀,才一五一十讲起早归的因由。原来,那位袁家的“贵戚”已经到了上延镇,正在往东镇进发,所以今日东镇上的小摊贩都被赶了回来,以免到时引起什么意外!
高青在一旁听得是诧异不已,这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呀!楮大夫不是说,那位在年前绝对不会来吗?嗯,看来是判断有误呀!不行,一定要去找楮大夫问问清楚再说。
想到这里,高青跟高大山他们说了声“我去找楮伯伯!”后,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张氏拽都没拽赢。
高青边跑边想着这位突如其来的“贵戚”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先让衙役清场、开道!又为什么会出其不意呢?难道是心血来潮,耍着别人玩?等她跑到楮大夫家,正好碰到出诊回来的楮大夫。她急忙跑上前,不等气喘匀,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一个一个往外蹦:“您知道那位‘贵戚’来了吗?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官府会这么重视?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高青,一下子竟然问了这么多问题,楮大夫忙道:“别急别慌,先喘口气再说。他来了就来了,与你也没有太大的干系,不是吗?”
高青闻言,这才慢慢舒缓下来,不过她是那种喜欢将所有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对于这种超出意料的事,她必须搞清楚才行。
楮大夫的不以为然,让她相信,他肯定对那位“贵戚”知之甚详,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您跟我说说那位‘贵戚’的身份吧,不然我肯定食不下咽,睡不安眠的!”
看高青一脸坚持,楮大夫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将高青小手一牵,推门后径直向里屋走去。高青四周瞧了瞧,没有看到楮喜鹊和张香秀的身影,知道她们可能去洗衣服或采药去了,但高杨也不在,她就有点纳闷了。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楮大夫开口说道:“高杨如今在学着号脉,所以我让他到一位得了风寒的人家送药去了,顺便替那位病人号号脉。”
“啊?这么快,但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那人再吃一副药就行了,只是让高杨知晓知晓得了风寒病人的脉息,所以不会有事的。”
“哦!”
“先坐一会儿,我去将火盆生上,烤暖和后咱们再细说。”
“不用了,楮伯伯,您还是先说吧!我现在心里好奇地不得了,您先给我解了惑再去生火也不迟!”
“唉,真是心急的丫头!好吧,咱们先从哪儿说起呢?嗯…就先说说他的身份吧!他是弘昭十五年的状元及第,弘昭二十年却被加封太子太保,他的姑母曾是统御六宫的正宫皇后,所以他的身份贵不可言。他叫袁天刚,今年三十有四,成亲十五年,却膝下犹虚,只因体质孱弱,所以才会子嗣不昌。”顿了顿,楮大夫古怪地看了一眼高青,才接着说道:“这次他会来青石村养病,听说是为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呃…‘高人’!”
正在喝水的高青“噗”地一下,将一口水全数喷到了楮大夫脸上,早已变成了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无语问苍天,尼玛,这也太坑爹了!那个什么“高人”可是自己杜撰出来的呀!当时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么一个大人物呀?早知道…早知道,她还是会那么做吧!
渐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高青立刻手忙脚乱地去帮楮大夫擦脸。楮大夫却是温和地制止了她的动作,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永远都能表现出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呢!没想到一个皇亲国戚就将你吓得呆若木鸡了!若是皇帝或皇子来,你是不是要吓得躲起来?”
高青瞅了瞅一脸笑意的楮大夫,心里是不住地腹诽:这个老狐狸,明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变呆,却还硬要曲解成自己是怕了那位即将到来的“大官”,这不是欺负银吗?不过,她还有个疑问没提呢!
轻咳一声,摸摸耳垂,化去一丝不自在,高青开口问道:“您知道地这么详细,身份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吧?看您的医术就知道,您绝对不是什么乡下郎中之流,我猜得对不对?”
“聪明的丫头!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之所以对他那么熟悉,完全是因为他以前是我家的常客。”
“那您以前又有什么煊赫的家世呀,楮伯伯?”
“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父亲楮玉,曾是太医院的御医,奈何卷入了朝堂之争,成了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他老人家一生醉心医学,却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局。回家后,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我母亲也随之伤逝。喜鹊她娘则是难产而亡,生了个女孩,跟你差不多一般大,却是在一岁多时得天花夭折了!每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那早夭的小女儿,感觉很亲切,很温暖,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如此青眼有加!”
楮大夫很平静地将他的事叙述了出来,高青却听出了那平静之下深深的悲伤,更对楮大夫喜爱自己的原因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将对小女儿的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啊!难怪他会对自己一见如故?
吸吸鼻,高青默默走到楮大夫身边,轻轻地依偎到他怀里,希望自己这小小的身躯能给他带去一丝安慰和温暖!
楮大夫抱起高青,难得见她这么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心里感到熨帖极了!边抚摸着高青的小脑袋边说道:“袁天刚会提前来此地,肯定是因为身体有了什么变化,否则他是不会如此迫不急待的!他是一个极为讲究又吹毛求疵的人,心倒不坏,而且我知道他,他却不一定知道我。因为我以前爱在江湖上游荡,长时间都不在家里,所以他对我应该没什么映像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多提防着点总不是坏事。听到了吗?”
高青温顺地点点头,闷闷地回答:“知道了!总之,咱们小心为上就是,对不对?”
“呵呵,知道就好!他这次来,一定会找你们家里人问话,回去可要好好嘱咐你爹他们,千万别漏馅儿了,知道没有?”
“啊,您不提醒,我差点忘了!那我先回去了,谢谢您,楮伯伯,我走了!”
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咱们的高青小朋友真是苦命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