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自称红意的娇小女子带着高青来到一个小集镇。高青通过观察,这个集镇的规模与当初的东镇有些类似。许是中秋刚过,小镇上还残留着过节的气氛,一股浓烈的桂花酒味儿是不住的往高青鼻孔里钻。
深深的嗅一口香气,扳着指头算算日子,离高华成亲还有十二天,高青心里不无沮丧:余红瑶还真是自己的宿敌,上次因为她,害得自己没能参加高月的成亲礼。这次又是因为她,自己不得不错过高华的成亲礼,想想就令人火冒三丈!更让人气愤的是,自己现在身体里还有那种丑陋、恶心的蛊虫作怪,一经想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麻烦?
正想得入神,车帘被人一下子挑起,红意笑得非常和善:“要不要出来透透气?今天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是个郊游打猎的好日子啊!你可以自由逛逛,但别打逃跑的主意,要知道,你体内的噬心蛊是子蛊,怎么也不可能不听母蛊的,也就是说,噬心蛊只有我这个施放者才能化解,你就不要白费力气,做无用功了。顺便把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想救你的人,告诫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你很有可能真的疼死过去哟!”说完,也不等高青的回答,径直吩咐手下的人原地修整,解乏的同时补充干粮和水。
看着红意头也不回,毫不在乎的样子,高青撇撇嘴,暗自腹诽:自由逛逛?骗鬼呢!本姑娘才不相信,你会放任我到处走,而不安排人跟着呢!不过,就算你命人在暗处盯着,我要做小动作,你的人也看不出来。现在唯一有些棘手的,便是我体内的这个叫“噬心蛊”的东西,该怎么拿出来呢?唉,也不知道阿睿跟过来没有?他会有什么好办法?
高青一边想,一边整整衣服,梳好头发,从马车上跳下来。下车后,她环顾一圈,小镇不大,站在街头,一眼就可看到街尾。但它显得很古朴,街道打扫得十分干净,不像有的地方垃圾遍地,脏乱不堪。街道两旁是小小的商铺,每间商铺所卖的东西都不一样。高青恍然大悟,难怪整条街道给人一种祥和的气氛,原来是因为这些商家没有“同行相争”的关系。
高青看得聚精会神,暗自留意、观察她的红意却非常郁闷,她不知道,这个简陋、破败的小镇有什么可看的,竟让高青这个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有滋有味?如果她沦落为阶下囚,还随时面对生命的威胁,她一定不会像高青一样,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看一个不入流的小集镇的!
然而,红意所不知道的是,高青之所以看这个小镇看得那样仔细、认真,除开这个小镇给她一种亲切感外,最重要的是她在寻找,寻找她与南宫睿曾经约定的暗号。
原来,因为余红瑶的泄密,让东瀛人“惦记”上自己,于是有一次,高青就跟南宫睿商量,如果她哪天不小心被东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而南宫睿他们又不方便大张旗鼓的找,就以“卐”字为记,表明她行走的路线以及他们就在她的身边。
回答她的是南宫睿不悦的黑脸和三天的不理不睬,但最终南宫睿还是妥协了,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令高青和南宫睿没想到的是,这话一语成谶,竟然应验了!
高青慢悠悠地走着,眼睛不时看向店铺的墙壁、门板、木柱。突然,她双眼闪过一道亮光,就在街尾酒铺的墙角处,一个小小的“卐”字神气活现的映入她的眼帘。目的达到,高青也没有了逛下去的兴致,随意的买了一碗三鲜馄饨,便回到了马车上。
入夜,红意等人宿在了一间破庙里。即使燃起了三堆篝火,但更深露重,高青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她上牙和下牙打着架朝红意说道:“咱们为什么不能在小镇上的‘好再来’客栈歇脚呀?反正现在我已经成了你们的瓮中之鳖,而且你也说了,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解我中的‘噬心蛊’,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把我从客栈里救走啊!”
红意鄙视地看了一眼高青,带着三分怒气说道:“我们在外行走,从来就是‘天为被,地为席’,况且你们中原人不是还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你家原来穷得还不只有片瓦遮身,现在怎么像个娇小姐似的,一点儿苦都不能吃了?”
高青无语之极,翻翻白眼,不再出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的高青敏锐感觉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冷暖交加。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个满头白发的黑衣女子静静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夏澜,来了!
睡眼惺松的高青根本没看清楚是谁,她跟其他见到这一幕的普通人一样,被吓得魂都要飞了,同时,“啊!鬼!”的尖叫声响彻荒野。
高分贝的噪音让面无表情的夏澜蹙蹙眉,出手如电,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被点了穴道的高青大张着嘴巴,眨了眨迷蒙的杏眼,借着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不是夏大美女还是谁?
清洌的嗓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看清了?还叫吗?要不然,就这样?”
夏澜说一句,高青的眼珠就连眨不停,看夏澜无动于衷,她只好张着湿漉漉的杏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夏澜,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与讨好。
没好气的白了高青一眼,夏澜终于大发慈悲给她解开穴道。狗腿样的某人立马一把抱住夏澜,激动地喊道:“澜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下次我保证不大惊小怪了,行不行?”
“废话少说,时间有限!”夏澜答非所问,可高青还是听出了她话语背后那份虽淡却真的关心。
扫视一眼熟睡的红意等人,高青也不再磨叽,语速极快地说道:“那个女子叫红意,是这伙人的头,我中了她的‘噬心蛊’,母蛊好像在她身体里。那玩意儿确实不好受,疼起来会要命,而且她说只有她能解蛊。对了,阿睿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听到高青说中的蛊只有红意能解时,夏澜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让高青看得啧啧称奇,心里也浮现出一抹希望。不过,夏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高青。
狐疑地伸手接过,高青展开信默读起来。一封信是东方语写的,大致内容是说,这次会让东瀛人有机可乘,让她身陷敌营,是因为在他的人中混进了东瀛人的奸细。而他和皇上一直在江南布局,没有将已经掌握的东瀛人抓获,是为了一份名册,一份包含了与东瀛人有勾结的所有江南一地的官员、士族、富商名单的册子。然后就是对她一连串的对不起和深切的歉意。末了,他在信中说道:“请青儿放心,我已派人随侍在侧,定不会让你出意外,一找到你所中之毒的解药,就立即将你救出。”
一封信是南宫睿写的,内容不多,言简意赅:“石榴扮作青青的样子称病不出,家里人一切安好,勿念;蓝瞳打眼,无法相陪,虽痛恨却无奈,见谅;师妹随行,放心;已前往江南,暗中行事,等你;抓你之人为东瀛内部核心成员,东方语决定将计就计,找到名册,一网打尽,小心!”
南宫睿的信,字里行间没有动听的甜言蜜语,全是那种朴实无华的直白关心,却格外击中高青的泪点,让她感动不已。特别是在看到他因自身的异瞳而不能陪在她身边,产生了痛恨、无奈、愧疚的情绪时,她更是哭得像个泪人儿,嘴里连连说着:“阿睿是个大傻瓜!阿睿是个大傻瓜!”
看高青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夏澜幽幽开口:“再哭,天要亮了,不想解蛊了?”
哭声嘎然而止,吸吸鼻子,高青的表情充满疑惑和不解:“呃…谁说不想?”朝地上的红意努努嘴:“但也得要人家愿意不是?”
夏澜扯扯嘴角,嘲讽地一笑,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到最后几乎是低至不可闻:“师傅会留下我,是因为我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我的血是天下所有蛊物的克星。”
待明白自己听清了什么,高青一脸的大惊失色。她迅速朝夏澜扑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惊慌失措地说道:“你疯了,这样关乎你性命的秘密怎么能够随便就说出来呢?如果被别人知道了,难保不会对你起歹心啊!呐,出你口,入我耳,这件事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
见高青并没有因知道能解开自身所中的蛊毒变得兴高采烈,反而一副火急火燎,担心她遭遇不测的样子。这让夏澜的心里涌起了阵阵暖流,她轻轻抱住高青的身子,喁喁低语:“青儿,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