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整个人都处在恍惚间,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家里为止,他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手里的银袋子,还有要上系着的腰牌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狗子,你怎么了?病了?”狗剩的娘关切的摸摸狗剩的额头
“娘,我。。”狗剩本来想告诉他娘白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就连他自己还是不太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这孩子,准是饿了,在外面疯了一天了,锅里留了你的饭,去吃吧”
“狗子回来了,以后别乱跑了,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帮家里做点事情了。。”狗剩他爹从外面一脸疲倦的进了屋子。
“爹你回来了”狗剩赶忙站起身来
狗剩的爹还没有回答,只听见屋子外面有人高喊
“彭大力出来一下!”
狗剩的爹身子一颤,赶忙快步走出屋子。狗剩和他娘赶忙也跟了出去
只看见狗剩的爹谦卑的弯着腰说
“怎么劳动二爷您亲自来一趟,快屋里请”
“请个屁请,你家欠我的租子可该还了,我今天是来收租子的。”
说话的正是这个村子里面最大地主,叫周白喜。
“二爷,您在宽限几天,我手上有了粮马上就还。”
“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的地不能白种吧。”
“二爷您说的在理,可是咱村刚让土匪洗了一遍,我手上现在真的没粮了。”
“这事你跟我说得着吗?抢你的是土匪又不是我,我也得过日子不是,好了,好了,二爷看你一家子够可怜的,给你出个主意,你把这个签了”说着周白喜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写好字的纸。
“二爷,这是?”彭大力不解的问
“让你那两个闺女到我府上过好日子,你欠爷的帐,爷就在宽限你一年!”
“二爷可使不得啊,大丫二丫才十岁、八岁的,她们还小,我欠您的粮食我彭大力一定还!”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二爷这是帮你,就凭你个臭卖力气的怎么还爷的帐,不签也行,还粮食,二爷立刻就走,否则,今天咱就说道说道”说完周白喜向身后一挥手,站出来好几个彪形大汉
彭大力扑通就跪下了,磕着头
“你发发善心,在宽限我几天,几天后我一定还您粮食”
狗剩的娘还有狗剩的两个妹妹,大丫二丫也畏畏怯怯的赔着跪下。只有狗剩一脸悲切的握紧拳头站着。
“切,装可怜是吧,既然你们一家子敬酒不喝,那就只好罚酒了,来人,动手吧!”
那几个彪形大汉听了命令,呼啦就把彭大力围住,然后七手八脚的把彭大力摁住,有人拽出他的手,掰开彭大力的手指头。
周白喜从怀里掏出印泥,笑咪咪的说
“这是何必呢,你那两个闺女跟了爷,保证她们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住手!”狗剩咆哮着冲过去,可是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大汉一拳灌倒在地。那个大汉还有脚踩在狗剩的后背上。
狗剩的娘还有狗剩的妹妹们也想冲过去帮忙,可是同样被几个大汉拦住了。
狗剩拼命的在那里挣扎着,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动弹不得。
“来吧,摁了手印”周白喜蹲下,先是把彭大力的手指头摁在印泥上,然后他刚想给把彭大力的手指头印在那张卖身契上时,只听见。
“我有银子!”
周白喜一愣,然后站起来四下一看,没看到谁说话。
“我有银子”狗剩趴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
“你有银子?”周白喜向那个大汉挥挥手,蹲下身子问
“呸”狗剩先是冲着旁边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然后喘喘气
“我有银子,我家欠你的粮食我用银子还。”
“你有多少?”周白喜撇撇嘴,不屑的问
“我家欠你的粮食折合成银子需要多少?”
“呵呵”周白喜笑笑,想用手摸狗剩的头,被狗剩瞪着眼睛一下子甩开了
“你家可欠了我不少的粮食,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开始欠,你爷爷死那次又借了不少。。。”
“我家到底欠你多少?”
“哎呀,小子看来真有银子,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零头二爷都给你抹去,给二爷十两银子咱就两清了!”
“你等着”狗剩一抹嘴,站起来,进了屋子
没一会,他提着银袋子出来,数了10两银子递过去。
“咱两清了!”
周白喜愣住了,他特意把彭大力一家欠他的帐多说了五倍,可是没想到狗剩那小子居然很轻松的拿出来了这笔钱。
明朝的白银一直是硬通货,几乎没有贬值过,白银的购买能力非常的强,寻常人家一年有一两银子就能过活了。
就是周白喜一家一年过手的银子也不超过二十两。
“你。。。你这银子从哪来的”
“不用你管,拿了银子,把收条打好,咱们两清了”
“咳”周白喜咳嗽了一下,脑子飞速的转着
“好啊,狗剩你是不是勾结土匪,要不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说完周白喜一把抢过狗剩的银袋子,打开一看,彻底愣住了,银袋子里面白花花的,分量很足,一看都是官银。
狗剩刚想抢回来,就被周白喜的手下从后面把手倒剪在后背。
“你放开我,你胡说,这些银子都是一个年轻的大老爷给我的”狗剩一遍挣扎一边说
“我呸,糊弄谁呢?这里足足有50两银子,他奶奶的,二爷我的庄子都不值50两,谁会这么大头一下子送你50两,肯定是土匪给你的分赃,来人,抓去送官!”
彭大力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也不明白儿子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50两,天哪,这些钱在他眼里就是天文数字一样。
可是当他听到周白喜要把他的儿子送官的时候,他就害怕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指望着这个儿子给老彭家传宗接代呢,这个儿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二爷,二爷,狗子不是土匪,他不是,你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土匪”
“这可不好说,官府那边可是悬赏缉拿土匪,要是把你儿子送进去,二爷我还能落下些银子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乡里乡亲的,狗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帮我一定要帮,可是我这个忙也不能白帮啊,大力,你说是吧?”周白喜一边把那个大大的银袋子系在自己的腰间,一边色迷迷的打量着狗剩的两个妹妹。
“二爷,你。。。你”彭大力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闺女们,一咬牙。“行!二爷,我就让我的闺女去伺候你!”说完用力的要开自己的食指,刚想按手印只听见。
“我是锦衣卫!”狗剩红着眼睛大声的咆哮着!
那两个按着狗剩的大汉,好像烫手一般忽然松开手,然后倒退两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疑的看着狗剩。
“你。。。你刚才说什么?”周白喜颤抖着声音问
“我是锦衣卫,我有证明!”狗剩从腰间解开腰牌递过去。
周白喜犹豫了再三,还是先把汗津津的双手在胸口擦了擦,然后颤颤巍巍的接过那个腰牌。
那是一个纯银打造的腰牌,呈八角椭圆形,周边镶着金边,上端浮雕一条云纹龙饰和一条威武老虎,有一的圆孔,用红绳穿系。牌正面上方横排浅刻楷书"锦衣卫千户、李双成"八个字,背面竖排浅刻楷书"锦字一拾捌号"六字。
明朝对官吏所佩腰牌有严格的规定。根据不同等级,不同身份,规定不同质地、形制,不得僭越。锦衣卫更是如此,"指挥使佩金牌,双云龙,双虎符。千户佩镀金银牌独云龙,独虎符。百户素云银牌符"。
周白喜直觉的腿肚子转筋,虽然这已经快是七月天了,可是冷汗还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锦衣卫千户是多大的官,他不清楚,他只是曾听人过,他们这里出过一个锦衣卫校尉,那个校尉每次回乡,昌平州的知府大人都要派人来巴结。
锦衣卫校尉和锦衣卫千户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这么算起来,岂不是知府大人看到眼前这个狗剩都要行跪拜之礼?!
况且锦衣卫在那个时代是什么威名?普通老百姓可能有不知道年号的,可能有不知道当今皇帝是谁,但是绝对没有人不知道锦衣卫的。
周白喜没敢多想,那个年代可不存在什么山寨版,尤其是敢冒充锦衣卫的人绝无仅有,也就是李栋的手下那么大胆,别说冒充锦衣卫了,就是冒充官府之人都要抄家灭族的。
“大。。大人饶命!”周白喜扑通就跪下了,捣蒜一般的磕头,磕了几下抬起头先是把腰牌恭敬的递还给狗剩,然后左右开弓自扇着耳光“小。。小的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您是锦衣卫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周白喜的手下看到这个情况也都明白了,呼啦一下子都跪在那里,学着周白喜的样子,先是狠命的磕头,然后就是左右开始自己扇着耳光,有几个已经尿了。
狗剩接过腰牌,他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字,可是他知道这是他做锦衣卫的凭证,这个身份让他有了力量,有了尊严,他挺了挺腰。
“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周白喜赶忙把银袋子解开,刚想递过去,又拿回来,从怀里,袖子里往外掏银子铜钱什么的都塞进去,然后咬着牙从手指头上鲁下来金戒指,也塞进去,做完这些才毕恭毕敬的把银袋子高高举起。
“我家欠你的粮食。。”狗剩还没说完就让周白喜打断了
“大。。大人定是记错了,不是,是大人忙忘了,是小的欠大人家粮食,一会,一会就让人送来”
狗剩毕竟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胡说什么,是我家欠你家粮食”狗剩从银袋子里数出十两银子
“刚才你说是十两,给你,咱们互不相欠!”
周白喜没敢接银子,苦着脸,带着哭音,又开始磕头。
“大。。大人,您。。您就饶了小的吧,哦,对了”周白喜忽然想到什么似地
“小的闺女略有姿色,若是大人不嫌弃,小的一会就让人过来伺候大人!”
“你。。。谁。。谁要你闺女”狗剩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说
“这银子可是你不要的,你可别反悔”
周白喜一听大喜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完周白喜就直直的跪在那里看着狗剩。
“你。。你不回家吗?”狗剩问
“小的马上就滚!”周白喜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他的那些手下互相看看,犹豫着想站起来,可是又不敢。其中一个大胆点的。
“老爷,您看我。。。我们”
“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人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起身跑掉了。
这一切耗尽了狗剩所有的力气,看到那些人跑光了,顿时瘫软在地上。
狗剩的爹娘还有妹妹看着狗剩,想过来扶一把,可是畏畏缩缩的,又不敢。
“他。。他爹,你。。你说狗。。狗子他。。他怎么。成了。。锦衣卫了”
“我。。我也不。。不知道”
彭大力也没有闹明白,于是问狗剩
“狗。。。大人,您怎么做。。。做锦衣卫了”
狗剩一愣,用力的喘了两口气,恢复了些力气,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我今天交上了好运,遇到一个大大的贵人,今后我就是锦衣卫了,咱家在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狗。。狗子,你。。你做了锦衣卫,还是娘的儿子不?”
“娘,你说什么呢?我无论做什么,我都是你的儿子!”
狗剩的娘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正当这一家人沉浸在幸运降临的喜悦中时,只听见院外有人喊
“狗剩,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