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盘旋而下的台阶,李响第一次来到锦衣卫的诏狱大牢,幽暗的囚室中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犯人,墙壁上一些松脂火把被烧得劈啪作响,整个地牢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昨天晚上抓来的那些人情况都怎么样?”
“回大人的话,大夫正在救治,那些人都是皮外伤,应该问题不大。”
“那些人都是死士,得想些办法让他们开口才行,万岁爷那里等他们的口供呢!”
和李响对话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鹰钩鼻,薄薄的嘴唇,虽然在黑暗的地牢里,李响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阴郁的气息,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被那人看一眼,李响只觉得好似有一条蛇在自己的身上滑过一般。
听了李响的话,那人微微一笑
“大人请放心,人并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的!”
李响侧过头看看那人“你叫冯宁?都说你是锦衣卫第一刑讯高手!”
“都是同僚们瞎传的,当不得真。”虽然是谦逊的话,但是冯宁口气却充满了自傲。
“那个尤勇也是你审的吧?”刺杀李栋的尤勇被抓之后,李栋对他那自拉式爆炸的方法非常感兴趣,让李响亲自审问,李响那几天都在忙着李栋宫中的宿卫工作,没有时间,所以就直接扔给了锦衣卫,结果仅用了一个时辰,那个方法就摆在了李栋面前,现在天津制造总局正在全面试验之中。
“正是小人!”
“万岁爷那里很是夸奖了你一番,让你为锦衣卫多带些徒弟出来。”
冯宁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上达了圣听,受宠若惊的跪下“请大人和万岁爷讲,这是小人的本分所在,小人教一些徒弟为万岁爷效力!”
李响亲切的扶起冯宁“起来,起来,万岁爷还有件事情交代你做,说不只是要知道怎么让别人开口,还要琢磨出一种方法,让自己人怎么能抗得住敌人的拷问。”
“是,大人,小人下去之后,定然会用心体会!”
“好了,等一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
“是,大人!”
离得很远就听到有人正在破口大骂“有种你们给老子个痛快的,别假惺惺的救老子,明着告诉你,老子什么都不会说,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锦衣卫都他妈的是软蛋、孬种。。。”
“朝廷的鹰犬、走狗。。。”
在一个极为宽敞的刑讯室内,几个大汉被绑在铁床上,旁边有几个大夫模样的人,仔细得给那些人包扎着伤口,不时涂抹一些药物。
看到李响他们进来,他们急忙躬身行礼“大人!”
李响扫视了一周,出乎他的意料,刑讯室内并没有太多的刑具,只有一个大火炉在中间燃烧着,火炉里面也没有李响想象中的烙铁,而是有一个大水壶,咕嘟咕嘟的烧着水。
徐椿给李响搬来了椅子,李响顺势坐下,翘起腿“你们抓紧时间开始吧,万岁爷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冯宁凑到李响旁边“大人,小人斗胆,请大人回避一下!”
李响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还是不传之秘,旁人看不得?”
“大人恕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等一下的场面大人看着可能会不太舒服。。。”
李响哈哈一笑“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李响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过他很快就会对自己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小人就抖擞精神卖弄一下!”说着他退后几步,向身后摆摆手,立刻上来两个人,好似穿手术服一般,给他戴上一个及胸的围裙。
还有一个人把一个大皮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李响抬眼一看,箱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形状的金属器件,有铁链、有钩子、有短刀,李响完全认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金属器件都不是什么新货色,上面黑乎乎的好似沾上了什么东西,打开箱子的一瞬间,整个刑讯室内立刻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李响抽抽鼻子,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味道太熟悉了,血腥的味道。李响不禁皱起眉头,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用途?得用了多久才能有如此厚重的血腥气?
看着李响的表情,冯宁冲着李响一欠身,一边笑着一边从箱子里爱惜的拿出一把狭长的短刀,抽刀出鞘,解释道
“大人,这玩意叫剔骨尺,有时候犯人嘴硬,少不得要剐了他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有些大刀子进不去的地方,就用这剔骨尺,又快又方便,不管是筋头还是碎肉,都是干脆利索。”
“这是鼻钩、肠钩、这是指钉。。。”
冯宁把那些器件一样一样的从箱子里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大人,不知道您想看锦衣卫的哪项刑罚?”
“最快最有效的!”
“是,大人!那小人现在就为大人演示一下锦衣卫洗刷的刑罚!”说着冯宁向那些待审的犯人中随手一指,立刻有几个人冲上前去,把一个人带过来,仔细的绑在一个铁凳上,同时用一个特制的嚼子将犯人的嘴紧紧的勒住。
冯宁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剪刀,走向那名犯人,慢慢的剪开那名囚犯的一条裤管,把剪刀递给旁边的助手,然后从他的助手手中接过两样东西,一个是已经烧开的水壶,一个是一把铁刷子“想说的时候你就点点头!”说完他笑着从把滚烫的开水浇到了那名囚犯的大腿上。
“嗯~~~”那名囚犯在椅子上剧烈的挣扎着,他是个连死都不怕的硬汉,可是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却是自己能晕过去,然而这只是刑讯的开始,冯宁拿着铁刷子慢慢的在那名囚犯的大腿上刷了下去,一块一块的碎肉伴随着铁刷子被刷了下来,每一次他要昏厥前,都被大腿传来的剧痛唤醒,而滚烫的热水还在持续的浇着。。。
一股炖肉的肉腥气,钻进李响的鼻子,那名囚犯的大腿组织被一条一条的刷下来,血花四溅、肉末横飞,隐隐还传来一阵阵的臭气,那名囚犯大小便失禁了,所有的味道和声音掺杂在一起,李响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滚。
那名犯人拼命的点着头,表示他想说了。
可是冯宁却置若未闻,专心致志的继续刷着,直到他看到了森白的骨头位置,才意犹未尽的放下刷子,微笑着看看那名快要将嚼子咬断的囚犯“我知道你还有一条腿,所以你千万别说谎。”说着他转身来到李响面前。
“大人,他愿意说了!”
李响现在甚至都不敢呼吸,强忍胸口的恶心“快点把。。。他的口供录出来。”
。。。
李栋是在第二天一早知道李响正在全城大锁的消息,已经有人上折子弹劾李响,不经圣意自作主张,有居心叵测之意,可李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在李栋吃早饭的时候,李响进入皇宫,并带来了一份口供。
“又是安化王?”李栋看完之后把口供递给了旁边的王守仁
王守仁低头仔细的翻看着,低语道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沈子义的事情是第一次,陛下登基前,彭继祖的刺杀案是第二次,陛下登基后还不足一个月,他就闹出第三次,陛下,您应该回应此事了,否则那些王爷们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李栋默默的喝着粥,没有回应王守仁。
“大帅,有了这份口供,锦衣卫就可以缉拿他了,到时候把他抓进京师想怎么揉捏他都行!”
李栋好似还没有摆脱昨天事件的影响,依旧专心的对付着碗里面的粥。
王守仁和李响交换了一下眼神,低下头躬身站在那里。
李栋慢悠悠的喝完了粥,还伸了一个懒腰,用平静的口气说“根据大明律例,这点罪名你杀不了他,最多是圈禁,既然做了咱们就给他来个狠的。放王平出来,让他跟着爷去剿了那个安化王,把他府中上下个干干净净,让天下人都看看,敢跟我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大帅。。。”
“陛下。。。你。。。”
“先生,你不是说我少了些狠绝的性格吗?那我就狠一次,杀鸡骇猴也好,省的那些王爷们总是出来给我添乱!”
“陛下,有了这些供状,派锦衣卫去抓他就够了,可是若没有理由就派兵剿灭一个就藩的王爷。。。臣恐怕如此这般天下间所有的王爷都会。。。都会有了反意思!”
“如果是安化王造反呢?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陛下。。。毕竟安化王现在还没有造反,如果这个时候朝廷率先动手,那就失了大义,反倒让安化王有了名正言顺造反的理由。”
“那就逼他先反!”
“陛下,这个恐怕很难。”
李栋阴险的笑笑“先生可曾看过三国吗?”
王守仁一时没跟上李栋的思路,想了想,点点头“臣看过!”
“蒋干盗书这一章,先生可曾看过了吗?”
王守仁猛的抬头看向李栋,过了良久,躬身行礼“陛下天纵英才,臣佩服!”
看着李栋和王守仁打着哑谜,李响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的问“大帅,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呀?”
李栋拍拍李响的肩膀“回去看看三国演义,蒋干盗书那一章你就明白了!而且这件事情还得你来做!具体的事情等王平出来以后我在告诉你。”
“是,大帅!”李响犹豫了一下“大帅,您如果有时间能不能去锦衣卫的诏狱一趟。”
“干什么?”
“去见一个人!”
“谁?”
“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