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财运赌档自从两个月前让李栋搅和一次之后,从此元气大伤,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赌档的生意一落千丈,每日的客流稀少,连最基本的费用都赚不出来,可是这赌档不完全是郝老爷子一个人的,里面还有三成干股是大同总兵刘大人的,三成干股是监军徐公公的,还有一成用来打点各路大神的。
财运赌档现在每个月都在亏本,可是给这几位的银子却一个子都不能少,郝老爷子这两个月都在拿自己的体己银子倒贴,他希望能挺过这一阵,可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刘总兵和徐监军相继撤走了他们的股份,这更让财运赌档雪上加霜。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个人有他被利用价值的时候,别人往往对他客气异常,而当这个人开始走背字的时候,呵呵,往往也不缺乏落井下石的人。
这不,落井下石的人来了,刘总兵的大公子就看上了财运赌档的铺面,刘府的大总管正在和郝老爷子洽谈。
“郝老爷子,您这铺面,我家大公子看上了,您看您是不是让一让?”
郝老爷子在也没有往日的风采了,眼神暗淡无光,他无限怀念的看了看赌档的四周,叹了一口气。
“刘总管,既然大公子看上了小老儿的铺面,那小老儿就把这铺面让给他,只是不知道大公子能出个什么价位?”
刘总管满意的点点头,同时伸出五根手指
郝老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五百两?是不是少了些,这铺面小老儿经营了几十年,虽说最近买卖不景气,可是过了这一阵,买卖会好起来的。”
刘总管摇摇头
“五十两!”
这下轮到郝老爷子大皱眉头
“刘总管,你莫非戏耍小老儿?五十两?呵呵。。。五十两在大同镇也就买个普通的铺面,你凭这么点钱想买我这么大的临街铺面?”
“郝老爷子,那您说个价”
“就按照五百两吧,您也多体谅我,这些银子我一分不要,都给我的兄弟们,他们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总不能到老了让他们去要饭吧。”郝老爷子情深意切的说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大汉齐齐抱拳躬身“郝老爷子,这铺面不能卖!咱们咬牙挺着就是!”
郝老爷子露出凄苦的笑容,看着刘总管
“郝老爷子,您的难处我也知道,可是大公子的铺子还没开张,总不能铺张浪费不是,要不这么着,我个人在给您添十两”
郝老爷子顿时把脸落下。
“刘总管,我为你们刘府赚了那么多年钱,你们总得讲点良心吧?”
刘总管也把笑脸收了起来
“哈哈哈,郝老爷子,若不是看在那事的份上,连这五十两都不会给你,在大同府,我家老爷就是天,他要你的铺面,你敢不给吗?!”
“你。。。”郝老爷子顿时站起来,手指着刘总管大怒,他身后的几个大汉也纷纷擦拳磨掌想上前教训他
刘总管身后站着几个兵丁,呼啦散开,同时抽出兵刃对着郝老爷子他们,刘总管微微一笑。
“怎么?郝老爷子,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还想和刘府作对?”
郝老爷子看看那些闪闪发光的兵刃,若是在年轻二十岁,他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大不了亡命天涯就是,可是现在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他连孙子都已经有两个了,他实在是担不起杀官造反的罪名。
郝老爷子慢慢的跪在地上。
“刘总管,您慈悲,多少您在加一点,我这些兄弟们总要吃口饭那”
郝老爷子身后的那些大汉看到此情景,眼含泪水,顿时大急
“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有手有脚,不用求他!”
“您快起来,快起来”
刘总管微微一笑
“好吧,那我就在加十两。。。”
这时赌档的帘子忽然被挑开,鱼贯进来六个年轻人,他们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情形,之后两个留在门口,四个继续向前,他们简单的扫了一眼那些兵丁,那几个兵丁心中同时一颤,好大的杀气。
一个年轻人越众站出来,他腰杆笔直,一边打量着众人,一边问
“请问哪位是郝老爷子?”
众人这才发现,这几个年轻异常的人居然都是锦衣卫。
郝老爷子虽然混迹江湖多年,不说浑身是胆也差不多,寻常官府衙役他是不惧的,可是这些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呀。
郝老爷子在身后大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小。。。小老儿便是!”
那几个人听到郝老爷子承认自己的身份,同时靴跟并立,啪,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微微低头算作致意。
“郝老爷子,在下于洋,我家大帅邀请您到天津,共商大事!”
郝老爷子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嘴蠕动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好半天
“大。。。大帅?我。。。我不认识。。。你家大帅是?”
于洋转身先是对着南边敬了一个军礼,态度异常恭敬,之后才转过身对郝老爷子说。
“我家大帅临行前特意嘱咐可以相告”说着他走到郝老爷子耳朵边上,用极低的声音低语着
不知道为何郝老爷子先是身体一颤,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于洋,之后扑通跪倒在地,刚想说点什么,那个于洋把食指放在嘴边,意思是不能说。
“请郝老爷子速速做好准备,若有什么人需要同行,请事先告知我们,我们好置备车马!”
“我。。。我想。。。我想带我这几个兄弟同去!”
于洋大概数了一下人数,六个人,点点头。
“没问题!”
“我。。。我还有些家小在大同府,只是。。。”说完郝老爷子为难的看向刘总管
于洋随着郝老爷子的目光看向刘总管,可那眼神却变了,好似一把出了鞘的宝刀一样,锋芒毕露。
刘总管被于洋这么一看,他的汗刷的就下来了,尴尬的冲于洋笑笑。
于洋开口道
“郝老爷子,有人找你麻烦?!”
郝老爷子微笑不语,依旧看着刘总管。
于洋看着刘总管,慢悠悠的说
“郝老爷子是我家大帅亲点的客人,得罪他就是得罪我家大帅,得罪我家大帅就一种下场”说完于洋顿了一下“死!”
当于洋说死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外面忽然挂进来一股邪风,吹的门口的帘子扑扇扑扇的。
可是刘总管一点都没有觉得凉快,他的汗反倒是出得更多了。
他身后的兵至少和蒙古人见过阵仗、见过血,反倒从容些,心想怎么也不能挫了刘府的威名。
“这位小兄弟,我们可是大同总兵府刘。。。”
“我不认识什么大同总兵!”于洋冷冷的说“回去告诉你们总兵大人,若是郝老爷子一家少一根头发,就让你们大同总兵府鸡犬不宁!”
“你。。。”
于洋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对着郝老爷子说
“郝老爷子放心,新上任的大同锦衣卫千户江彬是我家大帅亲点的,您的家小自有他护着!”
郝老爷子听了这话,欣慰的笑了笑。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和你们走,去参见太。。。咳。。。走吧。”
。。。
山西太原府。
“老爷,妾身有话讲”
“夫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讲”陈山明和颜悦色的对他的夫人陈氏说
陈氏微微欠身
“老爷,自从您从京师回来以后,铺面也不打理,这个妾身不问,可是你整日间就是陪着冲儿、灵儿胡闹,连他们的私塾老师都被您辞退了,灵儿还好说,毕竟她是个女孩,学些女红,懂些家务管理就行,可是冲儿。。。老爷难道你想让儿子将来目不识丁?”
“夫人教训的是,夫人教训的是,冲儿我来教”陈山明笑噶嘻地答应着
“哼,你来教,老爷说得道是好听,哪一次不是一拿起书本,只要儿子说想去钓鱼,您立刻会放下书本,赔儿子去钓鱼。老爷。。。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疼孩子不是这么个疼法,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抱孙不抱子’的道理,若是冲儿无能,我看您怎么和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陈氏一边说一边哭哭啼啼的
“哎。。。夫人。。。我。。。要不我在和孩子们玩一年,一年之后若是平安无事,我便严加管教他们如何?”陈山明说的颇有些犹豫
陈氏听了一愣,抬头看看他丈夫
“老爷,您这是话里有话呀?为何要等到一年之后,莫非老爷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麻烦?”
陈山明脸色一苦,摇着头,叹息着。
“我。。。此事说来话长。。。我。。。”
“老爷。。。老爷。。。”陈山明的管家快步进来,颤声说“老爷,外面。。。外面来了几个锦衣卫说要找老爷”
陈山明豁然起身,脸色白得吓人
“这么快。。。怎么这么快?”
“锦衣卫?老爷,怎么会有锦衣卫找上门,你。。。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陈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听到锦衣卫找她的丈夫,只觉得浑身发软。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去,管家,你把冲儿、灵儿叫来吧,咱们全家死也死在一起。”陈山明一脸绝望的说着
“老爷,您这是。。。”
“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老爷”管家刚一转身,又折回来“老爷,那几个锦衣卫都在门厅等着呢,您看。。。”
“都请进来吧”
“是,老爷”
不一会儿
“爹,今天咱们上哪玩?去放风筝好不好?”
“姐,人家都说秋天才放风筝呢,咱们去抓青蛙吧。”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子。
小孩对大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两个孩子进了屋子以后,看了看他们的父母,顿时收起笑脸,怯怯的站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山明努力挤着笑脸,冲着两个孩子招招手
“来,到为父这来,今天你们都去哪玩了”
“还。。。还没有。。。我们在等父亲呢”
“好。。。为父。。。”
正说着六个风尘仆仆的锦衣卫进了屋子。
陈山明马上把两个孩子拉到自己的身后。
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锦衣卫站出来,很客气的对陈山明问
“敢问阁下就是陈山明吗?”
陈山明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客气。
“正。。。正是在下,可那事与我家人无关,你们抓我好了。”
那个年轻人也是一愣,回头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都微微的摇着头,他转过头。
“在下马方中,我家大帅邀请您去天津,共商大事!”
陈山明再次愣住,明显没听明白
“大。。。大帅。。。你家大帅是?”
对于陈山明的疑问,马方中的反应特别激烈,他退后一大步,警惕的看着陈山明,马方中身后的几个锦衣卫更是把手放在了腰间短铳上。
不怪马方中反应激烈,鉴于童子军的保密意识非常的差,李栋特意从城里找了几个长相淳朴的人冒充小贩,在童子军军营门口卖东西。
一有童子军出来买东西,他们就凑过去。先是问问家住哪里,叫什么,部队有多少人啊,大帅叫什么,火铳能打多远等等问题。
童子军才多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没什么心机,加上有些想炫耀,一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都说了。
可是到了晚上,巡逻营就开始领着这些小贩进军营认人,凡是被抓到的,先是在操场上被打30军棍,然后全副武装,带着30斤的负重,进行长达一个月的野外拉练,一个个累的没了人样才回来,回来之后他们的全年保密津贴被扣除,算违背军规一次,打扫全营厕所等等。
一来一去,整个童子军军营的保密意识顿时上了一个大台阶,现在这些孩子恨不得除了吃饭之外,其余时间拿浆糊把自己的嘴封上。
“我。。。”陈山明实在搞不懂自己刚才到底问了什么问题,让这几个人脸色忽然大变。
马方中仔细的看了看陈山明,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对身后挥了挥手。
“这是军事机密,无可奉告,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听了马方中的话,陈山明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请您做好准备,此去天津路途遥远,若有什么人需要同行,请事先告知我们,我们好置备车马!”
“好,我马上就和你们走”陈山明觉得压在胸口两个月之久的重负忽然没了,心情异常的畅快,转身和自己的管家交代
“我出门在外,家里就靠你了”说着他又板起脸“给冲儿和灵儿请个私塾先生,他们该收收心了。”
。。。
在大同府
“请问阁下是宋子峰吗?”
在庐州府
“请问阁下是蒋作海吗?”
在杭州府
“请问阁下是孔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