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王府里是从哪儿新招来了一个这么水灵的丫头呢,这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咱们的王妃娘娘呀!”春枝扭着纤细的腰身,姿态婀娜地往红锦面前走了两步,极不标准地行了个福身礼,“奴婢失礼了,王妃娘娘金安。”
春枝虽然也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但是却是一身面料精细、做工更加精致的大丫鬟服饰,不像红锦身上穿的粗使衣裳,都是粗布制的。
虽然同为下人,但是下人之间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这种封建的阶级制度让红锦不禁打心里感觉到十分悲哀。
“礼行的不是很标准。麻烦你再来一次吧。”红锦笑着说道。
春枝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这女人说她什么?
让她再给她行一次礼?
她凭什么啊,就凭她一个被赶进柴房当侍女的“王妃”身份?
春枝气得浑身发抖,胸前的“波澜壮阔”都跟着颤的厉害,“王妃娘娘,以您现在的处境还与奴婢计较这些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春枝你也是跟在王爷身边服侍很久的丫鬟了,总不能连怎么对王妃行礼都不会吧?既然你还要在王爷身边服侍,那我也得确保你有这个资质才行啊,不然万一哪天府上来了贵客你却丢了脸,被王爷责罚了多不合适呢。”红锦笑嘻嘻地,十分客气地对春枝做了个请的手势。
春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正在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
她明白,慕容红锦一天还顶着王妃的头衔,那她就还是一天的王妃,于礼她一个丫鬟自然是应该对她行礼的。
但是于情,她春枝才是在云王爷身边跟了时间最久的女人!
她七年前就进府了,五年前就因为资质上佳被送到云王爷身边服侍,就连太妃都曾经夸过她,有当通房丫头的资质,还特地赏了她一套首饰头面,允许她在云王爷的卧房进出。
而慕容红锦呢,她是什么人?
虽然是慕容丞相的女儿,但是整天黏在王爷身后,不管怎么被拒绝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还心思歹毒、不择手段,虽然是个主子,但是比她这个下人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都被打入冷宫了,还要让她春枝给她行礼,这是异想天开呢!
“王妃娘娘,奴婢提醒您,您还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自为之吧。奴婢与您素不相识,也不想让您难做。”春枝觉得自己真是太心善,太大发慈悲了。
红锦看着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只觉得很可悲。
是,她现在是个落魄王妃没错,小命确实是岌岌可危也没错。
但是这个春枝,仗着自己的资历久一点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她在云澈身边的时间最久又怎样,春枝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云澈。
因为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在慕容红锦被折磨死之后,书中的春枝因为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特地在一个云澈小酌微醺的夜晚穿着清凉,跳着艳舞去勾引了云澈,美其名曰:“为王爷放松心情。”
结果呢,自然是被云澈拖下去,直接光着身子,就给丢进了京都里最大的青楼“春香楼”。
还是做了卖身不卖艺的那种姑娘。
所以说,红锦现在看着耀武扬威的春枝,对她除了同情和可怜、可悲之外,真的没有别的情感了。
红锦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唉,春枝,你说你为何这么不识趣呢,在王爷身边跟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如何看人眼色吗?非得我把话都敞开了给你说?”
春枝对红锦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也十分意外。
慕容红锦还没察觉到自己的下场么,难道是没听懂自己刚才说的话么?
整个云王府的下人们,都得给她春枝两份薄面,否则惹到了她,便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春枝还以为慕容红锦就算再没脑子,也该能听得懂这句直白的威胁呢。
“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春枝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
红锦也在笑,不过比起春枝脸上冷高漠然的笑,却是笑得十分甜美阳光,“我的意思是,就算我现在一时被王爷厌弃了,被赶下来做丫鬟的活计了,我也还是王妃。我出了这个王府的门,我还是慕容三小姐呢,丞相的女儿。所以你意识到了吗,就算王爷再怎么厌弃我,只要我爹爹在位一天,我的王妃位置就一定有一天。”
哇,红锦这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么凶狠的话呢。
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揭别人伤疤嘛!
果然,春枝的脸色简直比刚才还要精彩,不仅在花式变色不说,嘴角的笑也挂不起来了。
唉,这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不太行啊!
就这还想待在云澈身边呢?不得分分钟被那个冰山煞神给冻死?
她还没说完呢,送佛也要送到西嘛。
“我说完了。咱们再来说说你吧。”红锦绕着春枝身边走了一圈,“你看看你,这身段长得多么凹凸有致呀!还有肤色也这么白,五官也好看的紧呢!以前有没有别人说过,你的鼻子特别好看?挺挺的,翘翘的,小小的,应该是男人们很喜欢的那种类型。”
红锦每走一步便夸上一句,夸得每一句都恰好说在了春枝的心坎上。
红锦说得,全部都正是春枝平时对自己身上最骄傲的地方!
但是当着灶房这一群卑微下人的面,这样露骨地夸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春枝对灶房里的下人们投过来的眼神感到别扭万分。
以红锦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怂包性格,其实自然是想不出这种话来捧杀春枝的。
这些话都是春枝被拉进青楼里时歇斯底里地暴走,青楼里的妈妈桑与她说的话。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段,就算王爷真的要了你,你不过也只是个通房丫鬟。春枝呀,你有没有想过,你心里的目标虽然远大,但是你真的能实现得了么?你觉得我们原衡国真的有一天,能够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上位,坐上堂堂王妃的位置?”
红锦的一字一句,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童话中的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不是因为它有多努力,才能跨越物种从鸭子变成天鹅。
在原衡国这个封建的时代,出身就是代表了一切,平民家的女孩子嫁入豪门,那边一定是妾而不是妻,这是一个帝国沉淀多年的封建文化,不跳出这个时代,是不可能被逾越或者接受的。
谁都有做美梦的权利,但是如果想要为自己的美梦付诸行动,那也要先认清现实,看看这个世界允不允许。
红锦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大家都是普通人,还能做出来什么“逆天之事”这种可能性的。
在和平民主的时代里标新立异是一回事,但是在封建制度的集权世界里发表截然不同的观点,那就是等着被势力主当做异端铲除,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春枝虽然心里的目标高远,但也不是傻子,她自然明白红锦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最悲哀的是,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她心里始终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飞上枝头当凤凰。
现在她被一群卑贱的灶房下人围在中间,看她出着洋相,她身后还有两个平时跟在自己身后马首是瞻的姐妹。
她怎么可能低头?
春枝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王妃非要与奴婢针锋相对,那也别怪奴婢下次不客气了。哦,对了,你们今日的饭做得难吃,王爷还没有用膳呢。王爷给了你们一柱香,现在已经过去盏茶时间了。若是你们等下做不出让王爷满意的膳食,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春枝说完,对自己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打了个手势,便扬着头走了出去。
原本灶房里的下人们还在欣赏着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大丫鬟是怎么被王妃碾压的,结果谁知道春枝不过一句话,就把整个局势都给扭转过来了。
“这可怎么办呀,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阿云皱着眉头,急得直拍大腿,“都是春枝这个丑女人!她明明知道王爷给了时限,却磨磨蹭蹭过了这么久才说,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我们!”
阿吉也挠了挠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要怎么做呀……以王爷的规制,哪有什么吃食是这么快就能做好的?”
阿莲也绝望地摇头,“是呀……而且今日真是怪了,我们明明就是按照平日的规制去做的,怎么会让王爷如此不喜呢?”
自然只有一个原因。
红锦缓缓开口,“平时都可以,今天却不行,王爷他这不是在刁难你们,是在刁难我呢。”
啊?
灶房中的几个下人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互相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啊。
“这件事情必须由我出面了。各位,这一餐就由我来负责配置,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好。”红锦自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