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逢韩家老夫人六十寿宴,韩府门前车马如龙,门庭若市,前来贺寿的人简直要踏破了门槛。
九黎找了个位置许久才把马车停下。
云澈人还没下车就听到韩府内传来一阵sao动。
却不是人祝寿或是寒暄的声音,而是官兵的厉喝声。
怎么回事?
云澈冷眉一皱,便见几个官兵手里押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一身紫色衣裙,堕云髻在推搡间已经散落,虽然脸上的神情镇定,但形象着实有些狼狈。
这女子正是韩芷柔。
怎么回事?
明明今日是韩家祖母的寿宴,怎么会有人敢当场抓了芷柔?
又能是以什么名堂抓人!
云澈将马车车帘一撩,一跃而下,挡住了几个官兵的去路。
几人原本对韩芷柔又凶又喝,一见到云澈,一个个都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吓得跪倒了一片,“参见云王爷!”
“你们押着韩府的二小姐,是想去哪儿?”云澈冷冷开口,煞气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冰冷的杀意让跪倒的一众官兵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敢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云王爷,韩二小姐涉嫌叛国造反!下官们只是在执行公务!”为首的官兵小心翼翼地开口。
天知道云王这个煞神怎么来了啊!
整个京都中谁人不知云王殿下跟韩府的庶二小姐关系很好?
原本他们敢浩浩荡荡地来抓人,就是吃准了云澈不会来老夫人的寿宴,所以才敢动手的!
他们把人先抓回大牢中压着,届时等云澈发现了那也是跟刑部要人,跟他们这些只是负责缉拿的小卒就毫无关系了。
算盘是打得十分美好。
就是不知这云王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竟然来了!
“放开韩二小姐。”云澈淡淡说,“一个不得宠的庶女,何来叛国?”
几个官兵为难地互相对视几眼,最终为首的官兵咬着牙权衡一番,还是摇头道,“王爷,下官们也只是执行公务,还请王爷不要为难。”
云澈浑身的煞气都提到了极点。
韩芷柔突然开口,嗓音虽柔,却没有半分惧怕或是慌张之意,“云王爷,官爷们来抓小女是因为小女今日献给祖母的寿礼。那是一幅小女昨日才收来的锦鲤图,小女看那锦鲤画得栩栩如生便买下了。但却不知为何将此画在寿宴上献上之后,众人脸色皆变,家父更是即刻将小女关进房中不许外出。小女尚不知自己做错何事又为何被关,下午便来了一队官兵要将小女押送大牢。”
韩芷柔几句话便将自己的经历与处境对云澈交代得一清二楚。
现在看起来,她知道是这幅锦鲤图可能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她一时不察触犯了禁忌。
但是父亲韩青今日看到锦鲤图之后的反应完全不对,且对她不但没有半句审问,反而是在后院里关起来……
简直就好像是有意在袒护她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韩芷柔没想明白的疑点。
第一,发生了如此大的事,父亲竟然没有立刻遣散宾客,关起门来解决。
反而将人都留住,不知用意为何。
第二,所有人都留在府中,无人外出的情况下,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去。
官兵怎么会这么快就得知了,还来的如此之快?
这三点疑惑韩芷柔都想不通,只好说给云澈,听听云澈的猜想。
画?
云澈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前两日自己和红锦在墨宝店收来的那一副。
那副百鸟出林图只所以会会被他和红锦一眼看中,就是因为鸟儿画得栩栩如生,技法很是特别。
或许芷柔所说的锦鲤图,就是和那副百鸟出林出自一人之手。
先不说官兵为何到的这么快,能出动这么多官兵前来捉拿芷柔,就说明这画可能不是普通的画,而具有特别的政zhi意义。
难道说,是这画画的人有什么蹊跷?
云澈点了点头,对韩芷柔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上门抓人,也该有天牢手令。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为首的官兵赶忙从腰间掏了一卷手令出来,恭恭敬敬地甩手捧给云澈。
云澈打开一看,里面写了“奏请捉拿叛国犯人,韩府庶女韩芷柔”,旁边用朱批写了一个准字。
“本王记得,天牢是由刑部管着,能批准刑部收押天牢犯人的就只有刑部总管袁大人,和当今圣上本人。”
云澈冷冷说着,讲手中的手令一展,“可这字迹,分明就是二皇子的字迹。”
二皇子的字迹?!
几位官兵傻眼了,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为首的官兵开口,“这……下官们是从刑部司律余大人那里拿到这份手令的!余大人称是总管大人亲笔所书啊……”
刑部司律余大人……这不正是余潇潇的父亲么!
韩芷柔脑中灵光一动,突然想明白了。
她怕是被余潇潇给算计了。
昨晚她带着画回来时,曾经在半路上与余潇潇父女相遇,将画打开给她们父女二人看了一眼。
那时她并不知道画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只是想着如今她跟余潇潇成了暂时的同盟,余潇潇应该不至于害她,说想看看画也只是估量一下明日寿宴上的情势而已。
为了让余潇潇放心跟自己合作,韩芷柔也觉得这画没什么藏的,便打开给她看了。
当时余潇潇和其父亲也只是对这画的技巧赞不绝口,并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现在想起来,似乎那时余潇潇的父亲对这幅画的热情确实有些过度。
跪了一地的几个官员瑟瑟发抖。
现在事情闹大了!
原本只是抓个犯人,没想到现在就连抓犯人的手令都有问题。
这要是细细追究起来,可是假冒圣旨的欺君之罪!
上级官员的字迹,他们这些虾兵小将怎么认得出来呢。
“怎么,你们质疑本王的话?”云澈冷冷道。
官兵们赶紧一水儿齐叩首,“下官不敢!”
云王再怎么失势那也是王爷,是战场上的战神,是他们这些小官员惹不起的!
“那好。本王宣布,此手令的朱批有误,你们无权将韩二小姐押走。本王会即刻将此手令送到圣上面前查明真相,胆敢假传圣旨之人,定不会逍遥法外!”
云澈这话自然不是对几个官兵说的,而是特意安慰韩芷柔的。
手令名不正言不顺,追究起来可以扯出一条大鱼,到时候韩芷柔这个弱女子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只要别让她进了天牢,在外面云澈可以将她护得天衣无缝。
韩芷柔感激一笑,“王爷明察。小女谢过王爷。”
几位官员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去复命了。
云澈在前,韩芷柔在侧,两人一同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大大方方回了韩府。
韩府内已经乱了套。
下人们都在对韩芷柔被抓一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觉得韩家马上要倒了,马上就就要被皇上抄家了,煽动弃府而逃的不安情绪。
云澈带着稍稍整理过仪容的韩芷柔公然出现,顿时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下人全都傻了眼。
“参见云王爷!”从入门处到宴客厅门口都瑟瑟发抖地跪倒了一片。
云澈一个也没理,带着一身冷傲的寒意直闯宴客厅。
宴客厅内,几张大圆桌都坐得满满的,来自各方各处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
韩青一家一家地道歉,放低了身段请求大家不要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
韩家祖母一等夫人的身份,今日又是六十大寿,原本该是风光得意之事,此刻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韩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眼看着自己夫君低声下气地逢人便求,说好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韩芷柔只不过是个庶女,与她撇清关系不就完了,何必要为了她如此费心神?
韩芷柔的两个嫡姐,韩秋霜和韩秋月两个人,则是十分明显地在幸灾乐祸。
她们看韩芷柔那个庶女不爽很久了!
虽然人还算低调吧,但是处处都比她们强过一头,还一直深得云王喜爱,这下终于完蛋了吧!
余潇潇坐在人群之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心有余悸。
韩芷柔虽然是个庶女,但是余潇潇早看出来了,她的才华和手段跟韩家的两个嫡女都不是一个级别的,金鳞岂是池中物,韩家迟早会因为韩芷柔而反了天。
能借着这个机会将韩芷柔一网打尽,等于是给自己提前解决了一个很大的威胁!
就是这个危险消除的过程实在有些惊心动魄了,一个处理不好都是要引火烧身的节奏。
还好爹爹有办法。
余潇潇拍着胸口顺了口气。
昨天要不是爹爹发现了韩芷柔那幅画里的猫腻,她还不能这么快把她扳倒呢!
今日之事已成,可喜可贺,就喝上一杯送韩二小姐好走吧!
余潇潇拿起桌上一直未动的酒杯,愉悦地抿了一口。
“云王爷到!二小姐到!”门外突然传来了下人慌慌张张的通报声。
云王爷?
二小姐!
“咳咳咳……”余潇潇一口酒卡在喉咙中,呛得一阵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