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的苏辰已然明白,这些帮派的弟子按理来说那可都是系出同门,即便这么多做年来一直都是在各自发展。
但也因为彼此之间的利益往来、势力交集而一直都在互通有无——既然是这样,眼下化子帮已经成了这样了,那这些帮派按道理来说也该出手帮帮忙才是啊!
更何况是如今那化子帮里的长老宿耆也都把自己手上能发的武林贴全都发出去了,即便不理这层外人根本不知道的师门传承,但就是这份江湖情义那也该出手相助啊!
外人虽然不知道这些帮派千年以前和化子帮系出同门,但至少在他们的眼里,盐帮、漕帮、马帮、巨鲸帮与化子帮那可都是世代交好。
各帮之间逢年过节也都互有往来,这时候要是收手缩头了,那岂不是要被江湖上的侠士认为这些帮派只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这几个帮派此番若是真的打算袖手旁观……那这以后可还怎么能够在江湖上立足啊?!
公冶治在问完话以后就一直瞪大了自己的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王玄策。
王玄策忽然觉得,如果这世上真有一门神通可将眼神化作实质,那自己眼下一定早就在这位公冶门主的注视当中变得千疮百孔了。
而就坐一旁的局外人苏辰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王玄策。
远赴西域这么多天,苏辰如今对东土尤其是对东土武林的现状那也是叫两眼一抹黑。
王玄策倒是不怎么急着回答,只见他先是抬眼看了看公冶治那急切的目光,又扭头端详了一下苏辰脸上那疑惑的神情。
终于,在公冶治换换将手缩到袖子当中思索着要不要扣动衣袖中的机括给他来一下子的时候,王玄策终于是开口了:“我止能说:如今这几个帮派也已然是自古不暇了。”
“什么……”公冶治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他腿上量身定制的“正身规”在帮他稳定身形,只怕他此刻就已经是仰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这帮崽子,大敌当前,居然还要这般为了各自的利益……”
公冶治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问道:“烦劳王副帅与我说说,这几个不成器的帮主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嗐!倒也没什么,马帮这些日子因为眼看那阿史那家的可汗与大唐皇帝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这西域的商路、集市说不得就要大受影响。
是以这沈帮主近来倒是一直忧心于帮内众兄弟往后的出路。”
“哼!”公冶治嗤笑一声,“蝇营狗苟,市侩心思!”
“哎……”王玄策摇了摇手道,“这马帮面临着的困局已经可以算是这几大帮派里头最容易解决的了。”
“什么……”公冶治的声音产生了一丝颤抖,“那几帮却又遇上了怎样的大难了?”
“先说盐帮罢……这盐帮最近也是在生内乱。”王玄策伸手在地面的灰尘上写写画画。
“古来制盐一说一向是有海盐与井盐两种。”王玄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连出,右手写下了一个“海”字的同时左手又写下了一个“井”。
一旁的苏辰看了王玄策这双手同时写下不同字的本领,忍不住在心里头为他喊了一声好。
一般说来,这天底下的人还是惯用右手居多,常人若是想使左手写字,总是会写得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一般。
可王玄策的左手写起字了不但他使右手写出来的字一样规整,更难得的是他这是双手同时写下了两个不同的字。
公冶治看着王玄策写的这两个字,顿时陷入了沉思。
“的确,川蜀之地与齐鲁之地一直都是盐帮最为重要的两大核心。”公冶治一眼就看出了王玄策这两个字的含义。
一旁的苏辰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川蜀之地多为井盐,齐鲁靠海则晒海盐,这不同的制盐之法。
便导致盐帮当中形成了代表川蜀井盐的‘井中雪’与代表齐鲁海盐的‘海白玉’两大派别。
而盐帮众人除了制盐以外,更主要的还是要贩盐,所以除了这井盐与海盐两派之外,这盐帮当中还存在着第三个派别——“风飘絮”。
柳絮色白,盐也如此,风把柳絮吹到空中飘向了天下各处,而这帮内专司运盐贩盐之务的“风飘絮”派便也如同风吹柳絮一般将帮内众兄弟制成的食盐运往天下各方。
因为盐帮制盐最后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要卖出去,更何况天下各处都不缺买盐的人,所以这“风飘絮”一派的堂口遍及大唐各大州府。
更何况对于这一派专司运盐贩盐的派别来说,不管是井盐还是海洋,总归是要运出去卖的,所以也只有这一派的人被选出来担任盐帮帮主之时,另外两派才能心服。
因此,这盐帮当中虽然一直都是三派并存,可是那统领盐帮的帮主之位却是世世代代都只在“风飘絮”这一派当中流传。
而另两派身为制盐的自然是都不愿意得罪这一派以免自家产的盐卖不出去,所以这么多年来对于“风飘絮”一派在帮内的大权独揽倒也没什么怨言。
但是偏偏,如今盐帮帮主的儿子之前居然和帮内“井中雪”一派的盐长独女有了联系……等到过年之时让人发现之时,“井中雪”的楚盐长独女已是珠胎暗结。
怎么说呢,当即盐帮吕帮主之子吕名扬在江湖上也算上一表人才,楚盐长与吕帮主这么多年来那也是过命的生死兄弟,再加上是这大过年日子,所以两家索性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就在大年初一为两人办了婚礼。
这原本也算是一门好事。
可偏偏却让“海白玉”一派的姜盐长犯了难——早年间因为一些生意上的冲突,他与楚盐长可说是大打出手了好几次。
索性吕帮主一向处事公允二人又都念着对方到底算是帮内自家的兄弟,所以二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