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些室门被砸开的痕迹,应该是烨磊刚才搞出来的杰作。我将光学相机扛在肩上放稳了,紧跟其后。走不久,连续看到两边间室的门都有被强行破坏过的痕迹,老拓站在一间室门口,摸了摸那些打砸的痕迹,然后跟我说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老旭啊,这痕迹不是烨磊刚刚砸出来的……”
我一怔:“啊?那是……”
“磕撞的痕迹已经过去很久了,也能是几天前,也可能是几个月前……”
“呃?”
嚓啦!
又听得另一条走廊的一间室内传来异响,我们一对视,便不约而同的朝声源处跑去。
“烨磊!烨磊!”我边跑边喊。
两个拐弯,来到了这条设计有些古怪的走廊,因为走廊尽头居然是一堵石墙,没有任何窗口,墙壁上熏黑得看不到任何反光点,而人在入口处朝里看,好像时光被这堵石墙悉数吸收,所有的光线都呈放射性聚焦到尽头,恍惚有将一切出现在入口的东西吸进去的错觉。
都说医院的走廊很渗人,果不其然,大白天的,没有灯光供应,全部靠着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整条走廊都散发着一种荒废而死寂的气息。像是黑暗朝光线里衍射,却不知道何处是陷阱。
“烨磊?”我们放慢脚步,一步步慢慢走动,一边注意两边的室门。
一间,两间,三间……
有些虚掩的门里面空寥寥的,仅仅剩下被烧黑的床架,一些旧时代的水壶和口盅滚落满地,但是里面很安静。
我能听到老拓的浓重的呼吸声,念头一转,把光学相机兼容的拾音器打开,顿时,老拓的心跳声传入了我的耳膜内。
一直经过了十多扇门的距离,我们突然听到前面第三间室门有窸窸窣窣的细响。我刚想叫,老拓把食指放在嘴边上示意我别出声。我点点头,校对这里的光线因为实墙的缘故,光线十分暗淡,我稍稍调节了相机的感光度,镜头内的噪点多了起来。
走廊已经走到差不多尽头了,头顶上被烧黑的天花板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上面还有被烧坏的一截截灯管。来到了那扇门,门口下面的木头被烧坏而且腐烂,镂空出能够伸进手的空隙,而且门也是半虚掩着,似乎还有丝丝冷风进出。
专业拾音器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很多小人在里面争吵,我用小人形容,因为我耳朵里听到的是很多尖细的讲话声,那些声音好像都是从极其窄小的咽喉里发出来的,细得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小鬼?我们分别靠在门的两边,老拓一边手轻轻地推门,门发出很令人牙酸的声音,吱呀……
一张布满灰尘的办公桌出现在门缝中,办工作被烧掉一半,上面摆放的一些瓶罐也是黑糊糊的,玻璃和铁盒子都在,墙壁被烧着后滋生出来的盐硝和霉腐覆盖着厚厚一层,我们都不禁微微用手遮到了鼻孔下。
“老拓,里面没有人……”我轻声对他说。
老拓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用手缓缓地指向我头顶上,我抬头一看,我头顶上面一块发黑的牌子写着:手术室。
果然,我推开虚掩的门,看到了手术室里狼藉的东西,一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三百六十度无阴影灯罩下,是一间手术室。但是接下来的场景里让我差点魂飞魄散!我在镜头内看到了无比震惊的场景,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瘫痪的患者,浑身漆黑,皮肤烧得皲裂,上下一丝不挂,头发被烧光后,光秃而黯黑的头颅分泌出乳白色的脑液,眼球也被大大火烧爆了,里面的白色晶体喷射出外面,流了一脸……
这不是刚刚死在大伙中的受害者么?怎么这个时候还躺在手术台上?
他的四肢僵直,仰面躺着一动不动,我的目光看到了他的身上,哦,原来此患者的身份是一个女的……胸口两块肉有一边被烧得枯萎了,好像从哪个地方摔下来,胸乳都摔裂了,两边手被烧得跟烧火棍一样的手臂微微弯曲着,我甚至还能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动!
没错!她的神经在颤动,好像一直垂死挣扎的羔羊,她的大腿神经不断地抽搐,然后蔓延到腹部,腹部开始剧烈的抽搐,然后传到脖颈,脖颈上的动脉涨了出来,狰狞的脉搏在皲裂发黑的皮肤上弹跳,最后,她居然张开了嘴巴!
一股青烟从她的嘴巴里冒了出来,像是一个人被活生生烤熟了,然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并掺杂出细细的呻吟声。
天啊,我都看到了什么?!
她在挣扎,好像是逐渐复活了,然后努力地把头转向我,张着被烧成黑炭的嘴唇向我艰难地呼救,由于她的扭动,脖子上被烤熟的肌肉纤维开始断裂,一下子从薄薄的皮肤爆裂出来,并且徐徐撕裂,露出里面灰色的肌理。
“你、你、你……”
我张嘴说不出话来,瞳孔内,那个女的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了,她浑身上下溢出一种被大火烧烤后渗透出来的水分和油分,脚踩在地板上,溢出人类体内分泌的油分,黏答答的。
“老拓,老拓,你看到了吗?”我语无伦次。跟前一个从焚烧炉一般走出来的活死人,敞开着毫无遮掩的黑色胴体,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要知道,那场大火距离现在相近三十年,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奄奄一息地人躺在这个空旷的手术台上呢?
女人走从床上下来,刚走了几米,脚里的骨头就呼噜地从烧焦的皮肤内穿了出来,里面的筋骨和肌肉都是灰白色的,也许是烧焦透了的皮肤和脚筋骨无法承受上半身的重量,跟泥石流一般,缓缓地堆压下来,一下子将下身肢体压穿了。
“火……痛……”女人仰着头,艰难地朝我伸出一只手……
“哦,不……不!”我瘫软在地上,然后拼命地朝后退缩,我看到女人的瞳孔里的发白的晶体仍在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把地板溅了一地。
突然间,我眼睛内骤然黑暗,听得哗啦的巨响,然后老拓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跟前。
“你醒醒!”
“老旭,这里死人太多,戾气很重,你刚才一定是看到怨灵了!”老拓两手压在我的太阳穴上,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又在我的后颈部用拇指挤压一阵,同时把一颗硬物塞到了我的嘴里,我的头脑逐渐清晰了回来。
“老拓,我都看到了,这里有一个被烧死的妇女,当时就在手术台上!”我情绪很激动。
“别急,张嘴,这是一颗无患子的核,佛教称作菩提子的念珠,有清神醒脑功效,你暂且咬住,能守住你的意志。”老拓嘱咐完见我上下齿紧咬住了,这才问道,“你说,你看到了一个女人?”
“嗯,被烧得什么衣服都不剩。身上的皮肤都烧裂了!”我说罢,嘴里马上冲出一股奇怪的气味,那股清晰而冰冷的气流霎时间冲入我的脑中枢,我像是醍醐灌顶般清醒了。
“你现在好好看手术台,上面有什么?”
上面哪有什么烧焦的人啊,原来,手术台上遗落有几块不知道是谁的骸骨,破碎得只剩下纤维的棉絮,还有看不出形状的枕头,或许当年,那个女的就是惨死在这里的。
“怎么回事,老拓,我怎么会看见这种东西?!”我情绪激动得难以平缓,因为刚才我根本不是通过光学摄影机看到的,直接用视网膜看的!如果人的肉眼直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这就意味着我的三把火在这里十分的虚弱,八字相冲剋,而且,这里的环境对我的命数层层相克。
“那遗骨恐怕就是你出现幻觉对象的遗骸,你顾虑太多,幻觉就会无处不在,自古邪不压正,常人身上都有阳刚正气,正气乃是烈性,罡正的阳刚之气所谓鬼畜忌惮,别怕,你刚才仅是内心发虚,损掉了阳气罢了。不过,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拓环顾四周说。
“哪里不对劲?”
“以后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之前,好像是被人跟着,抑或是被人呼唤,那么你不要回头,也不要答应,你可以弯腰从胯下看。这样,自己的三魂灯不受损失。起身后,要双手快速地扑落自己的头发,跟洗头一样的拍弄,这样,会助长三魂灯的阳气,在鬼的眼睛里,你的三魂灯会像浇了汽油一样,火苗瞬间加长加粗,阳气倍增。那么凶灵也就不会再往你身上扑了你知道吗?刚才你见到现象,是有东西想招你去呢。”
天啊,幸好有老拓在旁边,不然刚才我一定失了魂不可。
老拓说:“忘了告诉你,你只知道所谓流言的三魂灯,却不知道如何防止三魂灯不灭,三魂灯即是一个人头顶,双肩虚浮燃起的三盏本命阳火,这三魂灯,分别称之为天,地,人。当一些人被外面的游魂野鬼看中时,它们会先引诱这个人回头,先是向左回头,再向右回头,这样,两次回头中,人的呼吸就可以吹灭双肩的两盏灯。但也是在这个人本来阳气就很弱的前提下。当这个人三魂灭了两魂时,本身的阳气就会大减,甚至减到最低,而这个时候,鬼附身或招魂的机会就加大了,这时候你所见到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见到了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