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峰。
大捷!
这是毫无疑问的大捷,骆楚政权在这里以三万军正面击溃了五万宋军,甚至连敌主帅雷有终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破阵骑的骑枪之下。
当彭诚将雷有终的首级高举过顶,并砍倒宋军帅旗的那一刻开始,宋军的溃败便是不可避免。
这一战,宋军在五指峰下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足足有近两万余人被俘,余者丢盔弃甲,仓惶逃窜于山野之中。
比起巨大的斩俘来,真正让骆永胜大喜过望的则是这场战役之外的收获。
为将为帅者在乎一场战役的胜败,而骆永胜在乎的则是楚宋之间全面战争的胜败。
五万天武军命丧五指峰,留下了数之不尽的军事器械,这是第一个收获。
歼灭这一支主力宋军,并且拿了雷有终的脑袋,如此巨大的战果毫无疑问会振奋整个江南六州的民心,这是第二个收获。
而宋军失去了这五万主力精锐,余部又被打散,江南六州的光复对骆楚来说将只是时间的问题,重夺基业便是第三个收获。
籍着这一场大胜,骆楚将会声威大振,而本就日落西山的赵宋朝廷将会颜面尽失、王威扫地,此消彼长一来,则赵宋再难以稳住局面,这便是第四个收获。
这些收获将会直接影响到楚宋争雄这场全面战争的胜败结果。
‘一块马蹄铁导致一场战役的失利,而一场战役的失利则会带来一场战争的惨败,战争的失败将会葬送一个国家。’
天武军在五指峰的失利当然不是因为一块马蹄铁,但是在战争进行的过程中,宋军的军事指挥体系却暴露出了其主帅雷有终太多的问题。
一个是对军队本身控制力的缺失,生性谨慎的雷有终面对天武军一群中央禁军将军的请战不敢去强行压制,只能顺势而为。
二一个自然就是雷有终在战局已经对宋军极其不利的时候,竟然选择了死战而不是果断撤离。
如果雷有终选择留一部断后,自己带残部逃回南昌,那么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天武军还可以保存一部分的元气,雷有终也可以收拢败兵、征调守卫长江的天武军共保南昌。
何至于像今日这般,不仅全军覆没,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给整没了。
空荡荡的南昌城正在向骆楚招手。
或许南昌城还有一些朝廷的兵马在,可当骆永胜拿到雷有终脑袋的那一刻,全盘接受宋军所有军事器械的那一刻开始,南昌对骆永胜来言,就相当于是一座空城。
一座唾手可得的空城。
“全军不做停留,直奔南昌。”
骆永胜下了进军令,这个时候却听到周柏一句问。
那就是两万多名俘虏怎么办?
这个问题骆永胜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全部带回南昌,孤要拿他们血祭南昌几十万的冤魂。”
无论是天武军、淮阳军还是太平军,这三支军队在江南六州犯下了太多的血债,骆永胜是不可能给这三支军队任何活路的可能。
这个答复还是遭到了一定的反对声,就比如那个刚刚为骆永胜出谋划策,立下奇功的朱克甫。
战场上的仗一打完,骆永胜便派人去找朱克甫,得知后者没有阵亡后,当场擢升其为第二卫的指挥使,还给加了一个左将军的虚衔。
这位新拜的将军对骆永胜的杀俘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倒不是仁慈,而是另有打算。
“大王,现在江南六州到处都有朝廷的军队,虽然数量不多也已经不足以抵御我军,但毕竟都是朝廷的精锐。一旦我军杀俘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中,就会引起他们的誓死抵抗而再也不会考虑投降了。
当初寇平仲的攻心之道,如今我军也可以用啊,先传檄定下江南六州,以最快的速度光复基业,而后击败长江沿岸把守的朝廷军,将九江各处港口以及鄱阳湖收复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万事有利有弊,杀俘固然有替民报仇、振奋民心之用,但也不可避免的会刺激到朝廷的官军,为日后的作战带来隐患。
从战争的角度出发,朱克甫并不支持骆永胜的决定。
这便是两人身份不同所带来的视野偏差。
骆永胜对待这个问题从来不是从战争的角度去看待,因为他本身并不是将帅而是一个君王,他需要通过杀俘来将江南六州逃亡藏匿而活下来的百姓全部变成复仇的机器,将这些百姓化身成为大楚的一部分。
以无穷尽的复仇怒火来释放强大的生产力及战斗力,支持骆楚政权迅速的膨胀和扩张。
所以,杀俘是骆永胜必须要做的事。
骆永胜拒绝了朱克甫的提议,即使后者刚刚为他立下大功,可也得到了应有的提拔和嘉奖。
“先白起长平一战坑杀降卒四十万,杀神盖世,继而所到之处各国各城无不望风而降,未见有誓死抵抗者,今孤便要杀进天武、淮阳、太平三军,将原委因果传檄天下。此三军灭后,我大楚再不杀降俘者,如此即可,回去领兵吧。”
王命不移,谁也不敢再劝,各回其职开始统兵,押着两万多名被扒到仅剩里衣的待宰宋兵向着南昌进发,结果十日行军,临近之后刚刚扎下营地便听哨骑来报。
“你说什么,南昌城门大开?”
骆永胜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愣了一下,以为是宋军玩的空城计,正欲打算再加派哨骑去探查,又得知有数十位自称原威虏军的武将来投,南昌城就是他们献的。
闻听此言,骆永胜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此天助孤也。”
当初那支从北地哗变南下的威虏军一路南渡,靠着不怕死的信念和疯狂,竟然一路杀穿过了黄河、长江,趁着雷有终率大军出征五指峰,偷下了南昌城。
现在得知骆永胜带军来此,便选择了投诚献城。
“快快请,不,孤要亲自去迎。”
说罢,骆永胜真个离开坐位,整肃了甲胄盔带,迈步流星出离王帐,带着周柏等一群人一直走到大营外,也看到了数十名满脸风霜、憔悴中却带着兴奋和激动的汉子。
“孤便是大楚正统,骆永胜。”
看向这群人,骆永胜开口做了介绍。
得知到骆永胜就是楚王之后,十几名汉子齐齐解下腰间的佩刀扔于地上,单膝点地向着骆永胜抱拳道:“我等见过楚王,今我等取南昌献于大王,只求大王收留,我等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骆永胜没吭声,而是不顾周柏等人小声的劝阻,走到近前将这些人一一扶起。
而后拉着他们的手,眸泛微光荡漾,拍着他们那干燥、处处伤口的手背,沉声道。
“孤一直等着你们,现在咱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风吹过这句话,十几名大汉骤然跪地,向着骆永胜顿首痛哭。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