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已经进入寒冬, 圣诞气氛渐浓,书店的橱窗上贴着圣诞老人,门口也着两棵高大的圣诞树。
这个点, 书店的人并不是很多,陈仙贝进去后, 也没往学习资料区靠近。
其实, 她根本就不缺这些资料书籍, 陈家有个专门的书房,里面的书籍之丰富, 绝对不是这家书店能比得的,选在书店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最合适罢了。
来到书架处,她扫了圈这些书籍,最后踮起脚尖拿了本鲁滨逊漂流记。
她十岁的时候很喜欢看这本书, 现在想起来, 记忆也异常清晰。
妈妈带着她去参加饭局, 大人们的聊天内容对她而言, 实在无聊也无趣,她听不懂, 又没有同龄的小伙伴, 还好当时的包厢里个书架, 书架上摆着几本书,她拿起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没想到还真就看进去了。
还记得, 她当时为这个故事沉迷。
这本书都看不下十遍, 她那时候小,相信童话故事是存在的,相信圣诞老人也是真的存在, 还傻乎乎的问妈妈:“以后我会不会也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鲁滨逊样?”
“你想跟他样吗?”妈妈问。
她点了下头,脸期待,“想啊。”
不过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个人太没意思,如果我去了这样的地方,还是找个人陪我块儿呆着比较好。”
“那你想找谁陪你呢?”妈妈好奇地问。
“不知道。”她还颇为认真地在脑子里过遍,如果要去那样的地方,她要带谁块儿,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最后说,“我想不到,要找的话,就找一个有趣的人吧,逗我笑,让我就算在那样的地方也能开开心心的人!”
……
回忆结束,陈仙贝翻开这本书。
如今的心境已经跟当时截然不同。
她今年明明才十六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性子总是很难活泼得起来。
感觉生活中没有什么让她感到很鲜活的人和事。
直到封砚撞到了她,闯入到她的生活中。
很奇怪,她在有些事情上过分敏感。比如,她第时间察觉到了封砚对她的心思,又比如,她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人在看她。
陈仙贝站的位置很巧妙,正对面的是一处窄小的长方形镜面壁。
太窄,不过抬起头看去,也能看到后面的情景。
她正好透过这窄窄的镜面壁看到了封砚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封砚似乎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再寻常不过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好看起来。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想偷笑,这个傻小子站在这里多久。
要不要从现在开始计算时间呢。
她悄悄地探出手看向腕表,记录下此刻的时间。
七点差五分。
如果她不主动回过头的话,他是不是打算站到天荒地老。
封砚是一鼓作气来的,司机送他到前面路口时,他看导航上显示起码要堵个七八分钟,实在是受不,在司机惊诧的目光中打开车门一路朝着书店狂奔,仿佛是要赶飞机赶高铁的生死时速。等他终于来到书店门口时,他又怂,在外面站几分钟,以为自己终于平静下来了,哪知道等他只脚踏进书店,找了圈后,目光锁定站在书架前看书的她……也是这刻,封砚终于体会到了,以前看到优秀作文时,那一句“双腿跟灌铅似的”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去。
是像电影里那样,到了她身后,拍她肩膀,等她转过头来后,他露出自以为是阳光但实际上很傻的笑容,跟她说声嗨吗?
不行。
他闭眼脑补了下那个情节,他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事。
还是该现在给她发消息,告诉她,他就在她身后?
不行,不行不行!!
无论是哪一种方案,他都觉得不好,不够好。
于是,书店里几人走过来走过去,逐渐地也发现了宛如门神雕塑样站着的封砚。
他们经过他身边时,目光困惑:这人是被人点了穴吗?怎么动不动的?
陈仙贝似乎是进入了无人的阅读境界,在外人看来,她是捧着本书看入了迷,但没人知道,她偶尔会极快地看向镜面壁里那个少年,再低下头,掩去嘴边的笑意。
他在犹豫什么啊。
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啊。
只可惜,陈仙贝注定也是一个没太多耐心的人。她如果很多很多的耐心,那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他的手表藏起来,也不会着急的发朋友圈。她看向腕表,很好,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傻子,不知道还要站多久。
陈仙贝总算是将书本合上,踮起脚尖,装作很艰难地要这本书放回原位。
这是一个信号,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应该都会把握好这次机会,走上来,帮她把书放回去吧。
只可惜她踮脚半天。
那人还是傻傻地站着。
陈仙贝脑子里突然闪过句话:她是作什么孽,会碰到他呀!!
好在,封砚也不算傻得太过分,精准的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虽然偶尔会在她的边缘疯狂试探,但最后还是会乖哒哒地缩回到安全区域内。就在她刚那样的念头时,突然感觉到了人靠近她,从她手中拿过那本书,很轻松地放回原位,她转过身来,离他很近很近,近到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还未等她闻个清楚,只见他跟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着后退两步,明明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但这时候,她就是从他身上看出了局促不安。
搞什么啊。
他们俩,究竟是谁追谁啊?
怎么搞得好像是她追、他逃却插翅难飞样?
陈仙贝虽然这样腹诽,可唇边的笑意不减,明明两个人的心意,已经在某个人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你来我往无数次,可毕竟还是陌生,她看他的时候,总是想笑。
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他长得也不好笑,为人性格更是跟幽默风趣也没什么关系。
她一见他啊,就像是被人挠痒处,很想笑。
“你来啦?”陈仙贝轻声问,“这个点不堵车吗?”
封砚也恨自己是块木头。
他躲什么啊,他明明那么想靠她近点。
为了表示自己是勇敢的,他咬牙上步,离她近点,明明心里已经很紧张,眼神也止不住的飘忽,可他愣是完整地回答这个问题:“恩,点堵,我提下车走过来的。”
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约时间。
不过封砚内心深处,就是不想让她多等。
虽然他来到书店后,已经让她白白等十来分钟……
陈仙贝手表还给他,在他伸出手去拿时,两人指尖相触。
个微凉,个发烫,抬起头时,四目相对,只有陈仙贝知道,她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
她心情的雀跃程度,也许并不输给他。
还手表之后,两人又在书店溜达了下,聊些话题,逐渐地封砚也越来越放松,说的话多,但在她看向他时,他还是会紧张。少男少女都怀揣着同样的心思,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多的话题,便能聊得很好了,等他们从书店出来后,封砚的身上又多个身份:陈仙贝的朋友。
也是从这天开始,封砚像是多这个年纪男生面对喜欢女生时的勇气,每天都会找陈仙贝聊天了。
开始,是在微信上聊,尬聊。
好在陈仙贝也能附和他,他们两个人即便心意是相通的,可也是跟别人样,要经过这段陌生到熟悉的路。
后来,封砚胆子大了,还会给陈仙贝打电话。
不过他不敢打太多,怕影响到她,怕惹她烦,两三天里就打次电话,不过每次通话都会在十分钟以上。
除了打电话以外,他还隔三差五会去隔壁学校转转,他的追求并不高调,却也没有遮遮掩掩,既没想告诉全世界,但也不惧怕别人知道他颗早恋的心。
爱情是很难藏得住的,尤其是十七八岁时的爱情。
封砚并没大张旗鼓,不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封家上下都知道封砚喜欢陈仙贝,陈家上下也都知道封砚在追陈仙贝,只有少数人知道,陈仙贝也喜欢封砚。
这少数人里绝对不包括,在面对陈仙贝时、所神经都迟钝得不得的封砚。
对此陈仙贝表示非常满意。
就让这傻小子再多追追她吧~
某天,封砚约陈仙贝出去散步,走着走着,竟然经过家婚纱店。
封砚停下脚步。
陈仙贝走出几步后,发现无人回应她,这转头发现,他在橱窗发呆。
她无奈只好折返回去,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件极美的婚纱,挂在橱窗最显眼的地方,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到。
“看什么呢?”陈仙贝问。
封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就是突然心里,好像是有个更远大的目标。
这个目标不能说。
他想看陈仙贝穿婚纱。
晚上回到家后,他翻了翻抽屉,找到了那一张试卷,那张开启了他跟陈仙贝缘分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下,那一行字还是很清晰。
其实从小到大,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也不差这么件。
这行字究竟是谁写的,是什么时候写的呢,好像已经不太重要,甚至他还很感谢这行字的出现,他想好,这张试卷他会直留着,留到天荒地老。
想到今天看到的婚纱,想到当时橱窗玻璃映着的他跟她的身影,他内心激荡不已,拿起笔,便在那试卷的最后一题空白处写下——
【封砚喜欢陈仙贝,短期目标,男朋友,长期目标,婚纱。】
……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里,封砚也是陪着陈仙贝来试主婚纱。
小侄子封灼也非要跟着起过来,没办法,封砚只好捏着鼻子带上这个浴霸。
主婚纱光是从设计到完工,都花了近年的时间。
试穿起来,自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穿上的,封砚带着封灼在外面等着,封砚想着大嫂叮嘱的要去检查封灼的家庭作业,在封灼去边儿玩时,他拿过书包打开来翻找,竟然在书包夹层里发现了那个记事本!
这就算!
当他手抖着打开记事本,看到了第一页上封灼这个臭小孩写的字后,当即抓狂。
这小子什么时候看到这个本子的,又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些字的!
封砚气极,在角落找到封灼,把拎起他来,脸色沉沉。
封灼这人也最会看眼色,本来还想嚷嚷的,看到叔叔这神情,非常识趣的闭嘴了,大气都不敢喘。
“这本子是不是你在我那拿的?”封砚沉声问道。
他真是千防万防,只防住自己,没防住别人。
封灼脖子缩。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这就是他拿的。
如今封砚连自我安慰“记事本可能都是一个样子”都不行,他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如果这行字被平行空间的自己看到,会发生什么样的偏差。
他真担心那个自己是个渣,是比江柏尧还过分的渣。
这可真是他侄子,亲的!
“谁告诉你可以乱翻别人东西,谁告诉你可以不经过别人同意拿走东西??封灼,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皮痒找抽??”
封灼嘀咕句,“个本子而已。”
“那也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的。”封砚烦死,“我家里的东西,哪怕是垃圾,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之后再丢!你这小子,不经我同意翻我东西,还拿我东西,谁教你的?”
“你!”封灼也不想忍,他本身也是个小霸王,“你,是你教的,还说我不经同意翻东西,那你翻我书包经过我同意了吗,你今年都快三十呢,我十岁不到,咱俩到底谁更恶劣啊!我是跟叔叔你学的,是你教的!”
封砚几乎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很好。
今日份恐育已经送达。
他八辈子都不想要孩子!
“我要告状!”封灼见封砚憋屈内伤,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得意得不得,“我要告诉贝老板你欺负我!”
封砚想起来,见过、解小侄子的人几乎都在说,侄子像叔叔,封灼就是他小时候的翻版。
他看着封灼,不禁在想:他爸妈他大哥竟然没把他打死,可见对他爱有多深了……
“贝老板也是你喊的?”
贝老板是他个人喊的好不好!
封灼反应过来,绝地反击:“幼稚的男人!点都不成熟!”
封砚:“……”
“你这么幼稚,贝老板知道吗?”
正在叔叔跟侄子争吵时,工作人员过去将帘子拉开,换好婚纱的陈仙贝从里面出来。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戴上头纱,这主婚纱简单却也不失奢华,每一处细节,都是封砚亲自跟设计师研究商量过的。
从前,封砚想象过,他的贝老板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模样。
脑海里想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惊艳,可也不及这次亲眼看到的万分之。
封砚怔怔的看着他这辈子的最初以及最后,心里酥酥麻麻的。
以前吕申宇看他的女神换上婚纱时,当场洒泪,哥几个私底下也不是没笑过他,至于吗,又不是拍电视剧。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吕申宇的感受。
看着自己这么这么喜欢的人穿上婚纱,原来是这种滋味。
封灼还是个小孩,也不懂自己叔叔为什么跟被人点了穴似的,他个箭步冲到陈仙贝面前,毫不客气地告状:“贝老板,你老公欺负我,他凶我!”
陈仙贝扑哧笑起来。
这几年,她跟封砚在一起,无疑是幸福的。
被人珍爱,被人尊重,被人放在心尖上。
幸福是遮掩不住的,它藏在脸上,藏在眼睛里。
此时此刻,陈仙贝的双眼睛里盛满了光彩。
陈仙贝弯腰探出手点了点封灼的额头,“你都说他是我老公了,那他跟谁不好,我都站在他这边的,所以,你跟我告状啊……”
她轻笑出声,“没用!”
封灼愤愤不平:“你偏心!”
陈仙贝耸耸肩膀,“是呀,我就偏心。我不偏心我老公那我偏心谁啊。”
封灼:“……”
陈仙贝看向站在一旁呆住的封砚,抿唇笑,怎么还是这么傻呀。
当天晚上,封砚看到了本子上若隐若现行字,片刻钟后,字体清晰。
【封砚喜欢陈仙贝,短期目标,男朋友,长期目标,婚纱。】
他愕然。
所以说,平行空间的那个自己,也还是喜欢上陈仙贝?
这可真是……
小子,你可要好好努力。
毕竟你辈我,今天已经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