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当朝廷怎样一切都只是高家老爷说的,我们也不知道,从惠民药局来看,或许并不像高家老爷所言啊。”
严贵开始动摇,严妻也继续劝说着。
升斗小民所想是简单,所求的也简单,但也不傻。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些东西也能考虑的清楚了。
为何惠民药局医者能治好的病,高家药房治了好几年却没任何起色。
是医术不行?亦或者是故意的?
老朱的朝廷到底怎样,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有真正感受过,他们唯一所接触的就是那些喊着让他们交税的税吏。
可殊不知,那些税吏之所以步步紧逼,是因他们十几年来一直都在抗税。
按当今朝廷的正常标准来看,他们每年都在欠税。
而他们欠着当今朝廷的税,却勒紧裤腰带,把粮交给了逃亡海外的张士诚余党。
张士诚那些余党给他们做了什么?
兴修水利,防洪抗灾不都是当今朝廷协助做的。
严贵开始动摇,陈恪笑了笑冲着赵根,道:“你是欠了高家的债,高家从未与你催逼过,对吧?”
能用得着高家的,无非就是钱而已。
赵根听严妻所言的那些,心中的围墙也卸下去了些,听陈恪询问后,也是点头应道:“是,当初我爹丧葬没钱,幸好有高家帮忙,便借了我七十文,弄了个薄皮棺材,才终把我爹风光发送了的。”
养儿子,除了老了养活,还有死了风光发送。
赵根借了与高家借了七十文风光发送老爹,因而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可就是这七十文,让赵根沦落成了高家的铁杆支持者。
赵根还有老娘,还有弟弟,两个孩子要养,五六亩地刚好够生活,哪能还得上高家借出来的那七十文。
每年的结余,也只够还些利息而已。
“你借了高家七十文,每月需还三文,并未规定还清时间,对吧?”陈恪问道。
既然是要来问他们两个,当然是把他们为何铁杆支持高家的原因打听清楚了。
赵根点头称是,道:“是啊,我也攒了五十几文,不到一年就能彻底还清了。”
这七十文还清,等没把高家的恩情消磨干净,他就会又欠上高家的了。
他们若是不用得着高家,高家又怎能控制了他们。
陈恪笑了笑,问道:“你这利息已比四分利都多吧?”
赵根不过是普通人,字都不认识几个,哪能会算什么利与不利的。
陈恪询问,赵根也回答不上来。
赵根无法回答,陈恪这才道:“知晓朝廷规定民间放贷的利息是多少吗?律法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说了律法所规定的内容后,陈恪稍微顿了一下,便道:“你是七十文,每月若是两分利的话,应该是话1.4文,不到一个半文,若是三分利的话,应该是2.1文,也就是两文多点,你现在要还三文,四分利才是2.8文,也就是不到三文,高家让你每月交三文,这可比四分律都多,这可是有违朝廷律法的,是要笞四十的。”
他们听着高家的反对朝廷,可朝廷的优待却远比高家给他们的要高。
赵根不知该说什么,说陈恪所言不对,可也找不出实际证据来。
“我与你们所说的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可从未曾有诓骗你们的意思,你们若不信可尽管再去打听核实,当今陛下体恤百姓,勤政爱民,严惩贪官,见面赋税,为的就是能够造福万民,让普通庶民也能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
也不知道张士诚治下,你们的日子过得如何,反正当今陛下治下,你们的日子绝对是会越来越好过的,别的先不说,就拿惠民药局来看,朝廷从开始投入到现在,已达数万贯之多,其他地方百姓对惠民药局信任,去惠民药局治病者颇多,但很多百姓无法承担医药费用,最后只能赊账。要不就是以工代账,数月下来,朝廷在惠民药局上无任何盈利,全部都是负支出。
我不知道高家是怎么说惠民药局的,你们尽管自己个儿想想,朝廷在没有任何盈利的情况,组建这个惠民药局到底是什么用意。”
老朱对江南之地的这些百姓着实带有了些排斥,但在惠民药局的事情上却是一视同仁,初心也是相同的。
陈恪一番话出言,严贵率先道:“是高家,高家让我们把该交的粮食还交给吴王,等吴王带兵回来,我们凡交过粮食之人就可几代免除赋税。”
用几年交的粮食换区后世子孙几代不用交粮,这的确是极能划得来的。
可关键是,他们能反攻回来吗?
严贵出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赵根没去阻拦严贵,反倒是又问道:“你说当今朝廷真有这般规定吗?还有,我那真是按四分还多的利息交的?”
不是说,人得有文化才行。
不然就像赵根这种,是否被人骗都说不清楚。
赵根不怎么信,陈恪开口招呼道:“找个刑房的吏员来。”
刑房乃三班六房中的六房之一。
三班六房乃县衙中的常配。
三班分别是是皂班、壮班、快班,都是差役。
六房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都是文书小吏。
陈恪吩咐立即有人行动去喊了人来。
高家的力量是强悍,整个桐乡大部分人都对其感恩戴德。
并不能保证县衙中的这些小吏不会支持高家。
所以,陈恪询问的问题也简单,道:“我且问你,律法中对民间放贷是如何规定的?”
具体的律法内容,其他官员或许说不明白。
但像他这种掌管县中刑狱的,不见得不知晓。
他但凡瞎说,亦或者是不知道,陈恪当即可再寻个人。
本身就是存在的东西,无非就是给赵根解释一下,也不是什么多难办到的事情。
陈恪开口,那小吏只停顿了一下,便说了出来。
停顿倒也是允许的,总得让人家思考一下。
那么多的东西都记在脑袋里,总归是得给人刨出来的时间的。
小吏出言,与陈恪所言的一模一样。
那小吏自是没有留下的必要的,陈恪直接抬手打发其离开。
得到小吏的佐证,赵根显得颇为激动,大骂高家不是人。
严贵赵根突破,也是时候该去见见来要人的高家了。
高家他倒是会收买人心,有人被官府抓,他便带着人来要人。
法不责众,几乎县里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了,官府总不能把这些人一并都处理了吧?
高家有恩,而出了问题,又能来救,自是会让县里的热呢死心塌地跟着他们。
到了县衙外面,桐乡知县随即便介绍了陈恪身份。
身份介绍完毕,陈恪随之便道:“听说你来要人的?这些个事情暂时都由我来负责了,你有何想要说的,直接与我说就是。”
陈恪说,他要来处理殴打税吏这些事情,汤和也是同意的。
因而目前,处理殴打税吏,包括高家来要人这些事情都由陈恪来处理了。
陈恪开口,领头那高家年轻子弟,道:“县中百姓推举我高家做代表,来与县里讨要严贵赵根二人,请县里尽快放人。”
口气倒是不小,你说尽快放,那就尽快放了?
“那几个被打税吏的伤势现在还不曾痊愈吧?”陈恪问道。
既是殴打了税吏,那总归是得说道说道的。
“他们殴打税吏固然不对,但那几个征税的税吏,横行乡里,有的还在称上做手脚,高家愿代做赔偿。”
把税吏都打了,岂是赔偿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