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见问,十分客气的对着余阶行了一个君子之礼答道“:在下王实,平生所学只一术尔,便是筑城之术。”
余阶一听这人学的是筑城之术,心想本以为是个参谋人选,却没料想是个筑城的人才。本以为这人会给自己征兵不利之事出个主意,现在看来,希望很渺茫了。不过余阶倒没冷落了这人,在短暂失落之后,立马绽出了笑容,客气的说道“:原来是位在野贤士,在下余阶,受朝廷重托,特来治理川蜀军政,托朝廷信赖,现任大将军之职。观阁下言行举止,定为忠义之士,阁下所学筑城之术又于川蜀军政大有助益,阁下可愿留在将军府,为国效力?”
这书生听了余阶这一番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盯着余阶看了会,这才启齿反问余阶“:余将军,书生我这些年来游历了我大宋的山山水水,可是将世间的种种就看了个痛彻,您现在邀请我为国效力,那好,我问您,凭什么?”
好吗,余阶竟然碰上个愣头青。竟然问了余阶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为国效力,还问凭什么?这要搁别的官员那里,早拉去砍头了。当然了,余阶这人是个特例。对于这种刨根问底的人,余阶只是淡然一笑“:凭我余阶行得正,站得直,跟你以往所见的那些个贪佞之人截然不同。”
余阶看来十分读得懂这人的心思,知道这人是被肮脏世道蒙了眼。这才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打算用这决心,说服面前的张实。可张实这小子,明显和冉氏兄弟的心思不一样,不是那么好劝服的主。这人倔得多。只见他依旧不依不挠的继续问道“:余将军,水臭了,只放一点清水进去,无异于找死。你要是清水,和大宋这滩浑水相比,也是渺小的可怜。我不认为您这一滴清水,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张实话说到此处,就听一直站在余阶身后沉默不语的杜杲突然出声道“:好个书生,持才傲物,朝廷要你效命,那是你的荣幸,你竟在此与余将军谈起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枉你还自称书生,平日里读的那些先贤圣言,莫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书生我一片报国之心,天地可鉴。你二位若不信,可速杀我。”听到杜杲的呵斥,张实并没有被吓得如何,反倒是不卑不亢的对天大喝一声道。
“:杜兄弟,你且稍安勿躁。这位张书生之言,确实值得商讨一番。”见两人要起争执,余阶少有的,好脾气的挥手打断了两人。之所以这么容忍此人,估计和余阶的个人经历有关系。细想的话,余阶的经历,和这个张实真是像的很。只不过两人的心态却大不相同。面对不平的世道,醉生梦死的官吏,还有那些时不时地白眼,余阶成了一个爱大言的人。这种心态属于乐观型的。相反的,张实就属于陈孝庆那种,早早的放弃了追求光明。这种心态的人,没有一位英雄人物伸出手来拉他一把,他绝对会混吃等死一生。
而现在,余阶就打算拉他一把了。只见余阶制止了两人的争论后,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了张实身上,笑着说道“:余某可不是一滴水,余某可是有好些兄弟呢。在川蜀是余某,在荆湖是孟珙孟兄弟,在淮东是彭义斌彭兄弟。还有刘克庄刘兄弟,华岳华兄弟,等等等等。另外多告诉你一句。我等都是当今皇上的兄弟。余某且问阁下,天下有救否?”
张实,这个人十分的不出名。它的主要功劳是帮助余阶修建了川蜀的山城防御体系。著名的钓鱼城就是张实负责督造的。说白了,就是个负责修城的。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在取得权利后,能放出多大的能量,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外,自己周围的一帮人同样重要。毕竟一个人再有才,他的精力和能力也有极限,没有人帮助,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就像是隋炀帝,为什么他会亡国?因为这小子目中无人了,膨胀了。没人帮助他,或者说没人敢帮助他守天下了。正因如此,每个英雄的背后,站着的其实是一片英雄。
最简单的例子。刘备为什么前期颠沛流离?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刘备的小团体没有曹操优秀。不光没有曹操的优秀,刘备的小团体还有排外性。一般的人很难打入他们团体内部。像是糜竺,孙乾,这两人之所以打入刘备小集团,一个是嫁妹妹,一个是陶谦临终所托。反之,像是陈家父子就不行了,这些人属于游离于刘备集团边缘的人物。放个屁都不响。更别指望说句话人刘备能听进去了。所以最后玩来玩去,刘备的徐州被玩没了。
直到遇到了诸葛亮,刘备的小团体才对外开放了。相反的,关羽的小团体就不咋地了,他完全继承了刘备的老路子,总结下来一句话,老子牛,老子谁也不服,老子就服我大哥。所以最后刘备败在了这里。血的教训证明,一个人除了自己有能力之外,你还得有一片有能力的人来辅助你。不然你啥也干不成。
话说回来,倘若余阶没有遇到宋宇,张实其实也会辅助余阶。毕竟这人不是个酒囊饭袋。余阶只要多用言语感召,还是会唤起他报效朝廷的决心的。况且这小子躺在余阶眼前要饭,很有自荐的嫌疑。当然了,也可能就是凑巧。现在呢?余阶这一席话一出口,张实表情变了,目瞪口呆了。愣了片刻才开口颤声说道“:天…..天下有救了。小人张实,参见大将军。承蒙大将军不弃,张实愿誓死报国。”说完这句话,张实扑通一声跪在了余阶跟前。
余阶见此,哈哈大笑“:哈哈哈……还以为今日余某捂不化你这块石头呢!”边说着,余阶边拉起了张实。
像是张实这种虽然不追求光明了,可他深受华夏文明熏陶,心里始终有最起码的坚持之人,这种人想不开的时候一根筋,想开了更是一条路走到死。用志同道合,生死相随形容最为恰当。可以说余阶又找到了一个能帮助自己完成宋宇交代的嘱托之人。
在被余阶拉起后,张实乖巧的将脸转向了余阶一旁的杜杲“:这位大人,小人方才言语冲撞,还请莫怪。”
杜杲不是伪君子,不可能玩什么记仇的小计俩。此刻余阶身边又多了能人,杜杲高兴还来不及“:在下知府杜杲,方才言语生硬,也是想敲醒你而已,哪来的什么怪罪不怪罪之说。”说完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俩人笑完了,余阶开口问道“:张兄弟,余某现在有一不解之事,想要问问你。”
看来余阶病急乱投医,想让张实帮他参谋参谋了。张实见问,忙拱手到“:余将军有话但讲。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这俩人的称呼有点乱。张实对余阶的亲切称呼,明显没适应过来。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俩人交谈。只见余阶继续说道“:为了改革军政,朝廷特设大将军府,可川蜀之地,姚世安等人权势过大,千方百计阻挠朝廷政令实行。为了与姚世安等人相争,大将军府急需扩编军队。可你也看到了,半月了,愣是没有一个百姓应征。余某百思不得其解!”
见余阶给自己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张实想都不带想,哈哈大笑着说道“:余将军,这事其实很简单。无外乎三点。”
一听张实有解,余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一脸欣喜地问道“:哦?哪三点?张兄弟快快说来。”
张实见问,笑着说道“:其一,民心尽失。其二,战乱频繁。其三,恶人作梗。”
余阶听了这三个原因,明显还有点不明白,索性继续问道“:请详说。”
张实见余阶还是有些糊涂,也不卖官司了,直接解释道“:其一者,朝廷在川蜀之地,早已威信扫地。贪官污吏横行,军旅之中克扣钱粮已成例行公事。您就算将薪俸说的再好,也没人信。因为百姓们在心里早都对朝廷怨气大了去了,知道这钱,到不了自己手里,就被贪墨完了。又怎会响应将军您的征召?正因如此,想要在川蜀征兵,您只能抓壮丁。其二,战乱频繁。川蜀之地可不是个安乐乡。这里大规模战争虽然少有爆发。可小规模战争从没消停过。打仗,可是会死人的。一个薪俸给不了,还让你去死的地,试问哪个百姓会响应您的号召?也正因如此,朝廷才会对五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朝廷还用得着他们,不管对内也好,对外也好,名义上来说,五霸还是朝廷的兵马,朝廷需要他们来震慑一方。至于其三……”说到其三,张实顿住了,将目光瞟向了四周。
余阶听了张实的分析,心中暗暗道好。暗想自己这些日子都瞎忙活了。光宣传薪俸如何如何的好,可看在百姓们眼里,这薪俸再高,也是官老爷们的买卖,是人家生钱儿的工具。压根到不了自己手里。心里的谜题解了一半,见张实又不说了,余阶赶忙问道“:其三为何?”
见问,张实回过了头,向余阶跟前凑了凑说到“:余将军没有注意过街市上这些摆摊的,以及周围的这些门面有何怪异之处?”
听了张实的话,余阶向四周看去。在看了不多会后,心里猛然醒悟。你道余阶看到了什么?原来周围摆摊的,算卦的,写字的,卖画的,就连周围的布庄,米庄,钱庄。所挂的招牌都有一个特点。全都是姚世安他们的产业。不是姚家布庄,就是谢家钱庄。总之绕不出这几个姓了。感情余阶是在五霸的眼皮子底下征兵。不过余阶随之疑问又来了“:虽然周围是五霸等人的买卖,可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百姓们不敢上前响应的?这可是余某的眼皮子底下啊,况且川蜀百姓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姚世安他们不对付啊?”
张实见问,再次低声说道“:他们只是门面,暗中提醒川蜀百姓,这川蜀之地做主的,依旧是五霸。响应征兵,就是去给五霸当兵。真正的杀招其实在这。”看来张实这家伙有两下子,只见他话到此处,将目光转向了街上的人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