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铁林已经没了喝茶的心思,进门就道:“周县长,我现在可是两头不是人,怎么办?”
周济微微一笑,“喝茶吧,这茶可是上好的铁观音,特意从省城带过来的。”
任铁林拿起杯子喝了口,见周济一付风淡云轻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周书记那边是酌情秉公办理,政法书记那边是立即放人,周济呢?好象不关他什么事似的。说到底,这事还是他挑起的,否则治安队的人只要慢去几分钟,朱培就走人了。
到时再去市里要人,肯定是抓不到他的,现在抓到了朱培,却等于捅了个占蜂窝。如果按正常程序,将朱培移交法院,剩下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但必定得罪朱贵友。
人家一个副市长,要拿下你一下小小的公安局长还轻而易举的。任铁林看着周济,周济就漫不经心地道:“有时候爬得高了,胆子反而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不想重复以前走过的路。所以很多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不求上进,只求明哲保身。任县长你才多大?四十刚出来,为什么不可以再进一步?甚至二步,三步?”
这些莫明其妙让任铁林有点忐忑不安,更主要的是,他不清楚周济的底细。周济就喝着茶,缓缓地道:“你按周书记的意思,肯定错不了。”
虽然他不知道周书记刚才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任铁林肯定去过周书记那里了,而且周书记绝对不会说立即放人。
任铁林眼中满上狐疑,以前不知办过了多少案子,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他,只怕这回要在这件事情上伤脑筋了。周济对任铁林这人的看法还算不错,也是个办实事的人。
以前在乌林时,当时的周县长一句话,他便不折不扣地执行。为了给任铁林增加点信心,周济又淡淡地道了句,“这事占副书记已经知道了。”
提到占副书记,任铁林当然不会忘记年前的那一幕,苗振铎就是在他的指示下,轰然倒台。周济这么说,意味着他的后台是董副书记?任铁林只能如此琢磨。
回去的时候,任铁林就在路上想着,“怕个球,人死卵朝天!”
公安局不顾政法书记李力的反对,将朱培移交给了检察院。这件事在宁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朱贵友正在自己家里,背着双手走个不停,他老婆一把鼻子一把泪,哭得象个什么似的。“志方啊,你倒是想想办法!难道就让天儿去坐牢不成?你堂堂一个副市长,好歹也跟下面打个招呼!呜呜……”
“哭,哭,哭个屁啊?哭有什么用吗?人还没死你就只知道哭。”朱贵友朝老婆破口大骂,“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现在好了吧?是你自己管教不严,要不今天怎么会出这种事?”
这时,朱贵友的秘书走了进来,在朱贵友耳连嘀咕了几句。
“什么?反了他们,居然把天儿交到检察院了?”
砰——朱贵友一脚踢翻了茶凡,上面的杯子,烟灰缸全部打碎在地上。客厅里发出一声巨响,把两个保姆都吓傻了。
朱贵友似乎还不解气,抓起一只杯子,又“叭——”地一声,扔在地上。“这些王八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朱贵友的火气很大,连他的专职秘书刘一海也吓得浑身一阵哆嗦。朱贵友捏紧拳头,狠不得随时捏死某人似的。但是空有一身的力气,突然发现无处可使。
“你带几个人,立刻到宁古走一趟。”朱贵友气极败坏地道。
“我这就去!”刘一海立刻退了出去。
朱贵友阴着脸,想杀人——而此时的李力,也同样坐在自己的家里,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他在琢磨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谁在做推手。按理说,不管是谁在办这件事,总得给朱贵友留点面子。
现在到是有点奇怪了,先是公安局抓了人,然后就是马不停蹄地审讯,没过多久,就被移交到了检察院。
任铁林好象有点迫不及待地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味道,这个任铁林居然不顾自己的反对,这就令李力很恼火。
周书记是个出了名的死脑筋,他琢磨着周济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任铁林听他的指示,周书记就是唯一的可能。
其实,周倩混了二十几年,还停留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多少与他的性格有关。这人太死板,太正经,做人有必要嘛?
制度是死的,法律是死的,为什么就不能灵活多变呢?李力琢磨着这次应该没上次那么走运了,周倩肯定斗不过朱贵友。
于是,他的心里渐渐地偏向了朱贵友。
世界上偏偏有些人不信邪,周书记只相信正义,一身正气,为民办事。李力也不信邪,他根本不相信,就凭周书记和周济这样的人,可以斗过朱志记这个副市长?
现在的宁古,表面上周书记大权在握,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周书记上台之后,并没有象苗振铎一样,排除异己,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重要的位置。
以前那些跟随苗振铎的,或许希望苗振铎倒台的,在周书记的温和政策之下,暂时得到了安稳。但是时日一久,随着各种利益相争,这些人又纷纷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李力最大的担心,是任铁林爬上,挤到自己这个位置。而真正造成李力孤注一掷的,就是重组方案,周济没有给他面子,反而将他提议的人批得一文不值,最后还没能逃过牢狱之灾。
李力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朱贵友的专职秘书刘一海带着几个人朝宁古赶来了。
刘一海匆匆走来,“一切都安排妥了,明天开庭。”
朱贵友用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刘一海见领导没有说话,就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过了好久,才听到朱贵友沉声问道:“报社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吗?”
刘一海恭敬地回答,“几个报社都打过招呼了。您放心吧!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子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他们同意不再上诉。”作为朱贵友的专职秘书,刘一海基本上能猜测出领导的想法,有很多的事,经常不用朱贵友提起,他就已经办好了。
在这方面,朱贵友对他还是比较满意。
屋子里很静,朱贵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刘一海熟悉他的习惯,因此也不敢打扰他。直到过了半小时左右,朱贵友才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格**沉。
只见他举起一根手指,“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周倩虽然古板,但绝不敢哪我玩阴的。”
“市长,您是怀疑这背后有人暗中*纵?”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刘一海点点头,“我这就去办。不过,这件事情,任铁林应该是个缺口。否则我想凭他的作风,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敢开罪您。”
“这事我也想过,任铁林在上面没什么人,否则他还不早就当上政法书记了?眼巴巴地忍了这么多年。”朱贵友今天很不一样,居然跟自己的下属讨论起这些问题来,平时的时候,他总是那付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远而敬之。
刘一海自然知道,完全是因为朱培的原因,否则朱贵友是不可能放下架子的。
“市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吧!”朱贵友也没看他,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口。如果不出意外,朱培明天开庭之后,就可以无罪释放。
“市长,我觉得周倩现在最得力的手下莫过于周济,苗振铎被双规,不也因为他吗?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把他们两个挪动一下。把周济调走,等于断了周倩一只臂膀。以后宁古的事,不就容易多了?”
朱贵友看着他良久,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一海啊,论起玩阴谋,我不如你!”
刘一海听到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诚惶诚恐地应道:“市长谬赞了。”
朱贵友也没去管他,接着问道:“那你看,下一步怎么办?把谁调去宁古为好?”
刘一海假装思索了一会,“市长,当然是调自己人,现在宁古搞得风风火火,政绩很快就能出来。把周济调开的话,岂不是等于把胜利果实交到我们自己人手里?至于他嘛,就找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让他继续去开拓吧!也不要贬他的职,给他点甜头,让他心甘情愿把位置让出来。”
朱贵友点点头,“等天儿的事完了,再谈这事不迟。你去留意一下,看看谁适当这个位置,要不就把李力提上来。”
两人商量既定,“市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刘一海点头哈腰,跟领导请示。
朱贵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待刘一海走到门边,朱贵友又叫住了他,“一海,明年你也动动吧!”
听到这话,刘一海立刻喜上眉梢,却尽量不表露出来。
周济与冯书记分手后,立刻拨通了肖迪的电话。
肖迪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周济嗯了一声,“等见面再说吧!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晚上我们回宁古。”
“好啊!”肖迪爽快地答应了。
接到肖迪,两人连夜赶回了宁古。
在车上,周济通过肖迪了解到了整个过程。原来是曹先勇出面,把李大伟以前所犯的那些证据全拿了出来,迫使李大伟和那个女记者承认了是两人炮制了刘晓轩身世那场闹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