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厂区会议室。
白剑进来时一脸奇怪。他看向通知会议的办公室主任——这位也是自总部交流过来的。
“刘主任，什么会议？谁主持的？”
“是杜副总安排通知的。于总也参加。说是与人员整编有关。”
我和瘦子都早早就坐。今天参会的仍是全体中高层。
从大家沉默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人人心事重重，个个闭口不语。
唯独王动那小子，把不耐烦的字样，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刘主任，又开什么会？通知的不明不白，都不知道咋准备？
我先声明，我一点不知道开会内容。要让我发言，可是没啥讲的……”
这位刘主任比人力经理调过来的早些，是跟我们原办公室主任艾婷一批轮岗过来的。
虽然年龄略大些，也算有点姿色。
我不感冒的是，明明挺媚艳的一副脸孔，偏偏和人力经理一样，戴一副厚镜片的眼镜。
于是一脸的刻板木然，正经八百的寡妇相。
我去过大象总部几次，当时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大象总部的中高层人员，男的女的，几乎人人都戴着眼镜！
包括后来入职的郑巍，和我们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艾婷，进大象没多久，每人鼻梁上都架了一副。
我无比纳闷百思莫解：莫非近视这玩意儿也开始传染了？
可为什么单单在大象集团传染？
难道大象总部风水不佳，和近视这种病犯冲……
有一天我和电视台的一个哥们儿，即艾婷的准老公——姓董名晓飞，谈及这件事。
他笑嘻嘻地说：“看来你真的和大象总部沟通不够。
婷婷跟我说，总部那边有人对你不满，高层对你有看法。
以后你老兄要注意点。”
“可是这跟戴不戴眼镜有关吗？”
“有啊！婷婷说，大象总部郑老板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
戴眼镜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个重要标志。
所以一看见戴眼镜的，郑老板高看一眼！
别管什么近视镜平光镜老花镜散光镜，只要一戴上，在郑老板眼里，立刻就有了文化气儿！”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
拿艾婷来说，戴个眼镜，显得格外呆板。一点儿没有了原本的灵气……
我看着效果——很一般！”
“我没你那种感觉。我觉得婷婷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无论戴眼镜不戴眼镜，都一样让人着迷……”
“咳咳咳，董老兄，你别酸我了。”
这哥们儿嘿嘿嘿地笑，然后拉着我的手，一副语重心长。
“我和婷婷啥时候都是向着你的。
咱们是啥关系？
钢铁长城的关系，颠扑不破的关系，千年等一回，万年我不悔的关系……
咋样，这几句有文化不？
——这都是被婷婷耳鬓厮磨出来的。
哦！不对，应该是耳朵熏染出来的。
没有你老兄，就没有婷婷我俩的美满结合。
所以，司总监，婷婷说过，让我有机会多帮帮你。
滴水之恩涌泉报。
她一直在总部帮你说话。
我也一直想给你个建议哈？”
我赶忙做感恩状，握紧那哥们儿的手，“你尽管说，我一定认真听。”
“嗯！就是……你能不能也配副眼镜戴上。
这样你到了总部，兴许会好一点……”
“再说吧，再说吧……”我抽出手赶紧转身离开。
那哥们儿在身后嘟囔，“婷婷说的果然没错！她就说，你不会听的……”
我一路快步出来，一边心中暗想：郑老板喜欢戴眼镜的，就都他妈的配副眼镜。
他要是喜欢美女怎么办？
难不成男下属就带他去嫖，女下属就投怀送抱？
何况如果戴副眼镜就成了文化人，那么猪鼻子里插棵葱，岂不是就成大象了？
——简直他妈的毁尽三观，丢文化人的脸！
现在看这个总部调过来的刘主任，不知道是真近视还是假近视，反正眼镜戴得四平八稳，脸上也一样四平八稳。
听完王动的话，她哼都没哼一声，完全充耳不闻的姿态。
这姿态和文化人有个毛线的联系？
和隔壁王二家来要狗肉账的寡妇倒差不多。
嘴一张骂娘，嘴闭上摔脸——从来不知道啥叫亲和力！
将近三点半，会议室外咔咔咔地脚步声起。戴眼镜的刘主任赶紧起身开门。
杜妖精制服高跟，神采飞扬，昂然而入。落座后她先傲然扫视全场，看到我时竟微微地露出一丝笑容。
我从她的眼光里，霎时觉出某种隐晦又熟悉的热切，赶紧低下头去。
——这个娘们儿，又给我玩儿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