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白楼飞檐,炉火熊熊,不起眼的酒楼里。
“燕山逐影几千秋,云索高飞水自流。”
“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银月滚金球。”
“远自江南三千里,近到塞北十六洲。”
“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份话衷由。”
“今儿老儿说一说浩然天下当前最负盛名的武仙城主陈光蕊。”
说书人,手持镇纸,笑说沧桑。
下方众人听此,纷纷好奇议论。
“陈光蕊是谁?”
“不知道啊!浩然天下最负盛名的不是那个李太白吗?”
“武仙城主不是李白么?就算不是李白也该是杜甫之流,陈光蕊哪门子的人?老倌!你是不是背错台词了!”
“哈哈——”
哄堂大笑声传满酒楼,说书老倌笑吟吟道,“这陈光蕊,可非凡人!那是撼天狮子下云端,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听着老倌的话语,下方有喝酒的豪侠道,“听你的口气,这陈光蕊比那李白杜甫还要强了?”
老倌捋着胡须道,“强弱与否,在众人心,强求不得,就说一说陈光蕊这人的人生琐事吧!”
“两年之前,陈光蕊长安登科,为当朝文状元,喜娶浩然天下大唐朝宰相千金小姐,朝堂之上提出灭佛纲要,一时间引得天下震动!”
此言一出,酒楼喧嚣声音小了很多,浩然天下什么比样,在座都是知道的,敢提出灭佛的,要么是沙比,要么是狠人。
老倌看镇住了场子,抿了一口茶水,又道,“大唐上下,长安贵人,人人都以为这是陈光蕊命运的终结,却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传奇人生的起点。”
“陈光蕊丢出灭佛十策,一夜之间发配广陵城,真可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广陵路八千!”
“广陵城盛产武夫,有非武者不能驻足之美誉,历代城主要么战死,要么升天,各个下场都很开胃。”
“陈光蕊这样的读书人,去那广陵城,可谓是厕所里挑灯,找死。”
“朝堂之上,人人都笑说陈状元,命不久矣!”
“可是,谁也没想到,陈大人的手段堪比鬼神,意志如铁,东灭傲来,西扫天庭,南压普陀,北葬养龙……”
说书人老倌,吐沫星子横飞,把那陈光蕊描绘的天上地下,神仙下凡。
而这一幕,在邯郸的大大小小酒楼里,不断地重复着,一个个说书人不断的颂念着他们口中的新材料,拿着丰厚的看客打赏,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幕后人物江别鹤不断的给他们塞钱,这些古代才艺主播说书人,两面收钱,从未如此快乐。
始作俑者江别鹤看着这些,还是有些不满意。
市井的传播手段只能传播市井小民,那些邯郸高层不知道,等于白搭。
陈大人最多再有七天时间就会到达邯郸,如果只是这个进度,怕是很难把陈大人的名声炒到邯郸的贵族层。
时间紧,任务重,江别鹤思忖起来。
昏暗的地下室,江别鹤独坐在黑暗里,阴沉的气质,不怒而威的眼神,他已经初现一代幕后BOSS的初貌。
邯郸这些贵族,各个都是人精,而且受众文化水平很高。
始皇帝只是武力征服,文圣仲尼无法教育同化,各个都是传承百万年的老叛徒了,意志力坚定,岂会是一般的办法能够引起他们注意力的?江别鹤很苦恼,思忖许久也没有一个好办法。
江别鹤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打算读书一会,转移一下想法。
随手拿的这本书,成于春秋之前,历史弥远,封面上写着两个字——周礼。
邯郸为赵,赵行周礼,不认秦法,周礼非常传统,甚至可以说很变态,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周礼讲求三娶八聘,十拿九稳,男女之流对于名声都非常看重,如果出现毁坏名声的事情,一般都是不死不休。
既然这样,江别鹤暗戳戳想到,那就简单了,造谣!
找一个位尊的女子,造谣和陈大人有一腿!
想来邯郸的贵族,各个好名如命,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怕是贵族圈震动,堪比社死现场。
至于这个社死现场会不会对陈大人造成侵害?
江别鹤觉得,以陈大人不要脸的气质和日常社死被人戳脊梁骨的丰富经验,这种男女绯闻社死,小场面了!
没准陈大人还能骚操作玩个两极逆转,然后把社死现场变成自己高光时刻。
江别鹤对于自家陈大人,实在是太有自信了。
想到这,那就开始做。
江别鹤是一根行动派。
邯郸城里,最出名的女子,当是赵王室遗孤女,赵国公主——赵飞燕。
赵飞燕最喜两件事,舞和剑,平生最崇拜的就是李白。
飞燕凌舞,天下一品。
江别鹤舞动墨笔,一篇篇文章飞快的写出来,很快的,通过江别鹤的地下通道,遍布整个邯郸城的角落。
市井某个角落,好事之人围观着。
“这是什么时候贴出来的公函?这上面写的是?飞燕公主!”
“江湖秘闻,一手爆料!君情妾意,飞燕赠舞!月圆之夜,赵飞燕夜赴广陵城,观摩李太白留下的侠客行,却是意外邂逅了正在观摩的武仙城城主陈光蕊,赵飞燕和陈光蕊素不相识,二人一起观摩,又学习其中剑法,二人比斗,斗剑斗诗,一连三夜,飞燕与那陈光蕊情种越深,终于无法自拔,终于一天,陈光蕊言明身份,自己是武仙城城主,想娶飞燕公主,飞燕公主知道身份忌讳,不可能嫁给那陈光蕊,一舞倾城,作为告别,可那陈光蕊却不依不饶,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迎娶飞燕公主……”
“真是郎情妾意,真是情深不寿啊!”
“只是陈光蕊会不会来我们邯郸!若是来,我定要看一看这位神仙人物!”
“……”
受众文化水平高,所有人都能认字,江别鹤的造谣,瞬间光速传播,很快就传到了邯郸权贵层苦主飞燕公主府邸,公主府深似渊,无人知晓公主何等表态。
然而一些公主的追慕者,已经忍不住了。
“谁在胡乱嚼舌!”
“居然污蔑公主的清誉!”
“待我把他抓出来,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一个怒气冲冲的青袍侠士,手持长剑,就要冲出去。
侠士对面,一个摇着纸扇腰佩博士玉带的书生,“赵兄,稍安勿躁。”
青袍侠士怒气冲冲,“怎么稍安勿躁?公主清誉就要被玷污!孰可忍是不可忍!”
博士书生斟酌着茶杯,“这,是个局。”
侠士一怔,“局?”
博士道,“最近七日来,陈光蕊的话题不断被掀起,大街小巷,各处都能听闻,我等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个悄然,好事者之口罢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动起了飞燕公主的念头,如此一来,这背后要是没有推手暗手,我岑明断不相信!”
赵侠士道,“岑明,你计谋无双,你说怎么破这个局?”
“破局?”岑明摇动纸扇,感叹道,“难啊,如果一开始对方传出来陈光蕊消息,为陈光蕊造势期间出手,那是最好时机,可惜现在我们已经错过了破局最好的时机,而对方杀招已现,剑指飞燕公主,以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之意志,逼迫我方势弱!好大的杀气,好大的魄力!这背后的推手定是一个不属于我的布局强者!而且为人行事,比我更做的狠,玩的绝!”
赵侠士道,“那,我们就束手待毙,看着飞燕公主的清誉被玷污么?”
岑明道,“那么,你想怎么办?让公主出面否认?越是否认,对面的推手就越是造势飞燕公主心虚,到时候更是骑虎难下!”
赵侠士语塞了,“那,那该怎么办?”
岑明眼神泛光,“对付以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法子和我们同归于尽!那只能让他们损失更严重!赵兄,麻烦你出去按照那个推手的情报公函题材,写一些陈光蕊寻花问柳的事情,把陈光蕊的名声搞臭!”
“自损八百也要杀我邯郸一千?”
“我让你自损八万!”
赵侠士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