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里,火炭弥散着温热。
小小庙宇在这寒风里,暖意满满,三岁孩童伏在桌案奋笔疾书。
“十一月,二十七;天气大雪;心情,烦!”
“我原以为西游是一场风险无数,杀机四伏,九死一生的朝圣之行。”
“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
“老爹的插手,让这些危险变成了摆场,让九死一生变成了舒适安宁,我甚至不明白我现在是在取西经,还是在踏青赏景。”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是在进行一个假的西游,一个和我设想里的西游完全不同的真实西游。”
“没有了苦难,没有了妖怪,我的西游将不再完整。”
陈三葬叼着笔杆子,看着纸上的日记,手轻轻抚过暖炉,门外的雪花又下大了几分,想来两界山应该很冷吧,大徒弟孙悟空也不知道现在吃饭没有,高老庄的二徒弟应该搂着翠兰香甜入眠了吧,沙悟净肯定在等自己去投食,至于小白龙,他应该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女神要被老爹撬走了……
以后我要是遇到小白龙,这怎么解释?
告诉他,我爹水性杨花,把你女神撩走了,那小白龙还不得原地螺旋爆炸!
我要是遇到了孙悟空又改怎么称呼?
从血脉说,我爹是猴子的弟弟,我爹的替身和猴子是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从功法说,猴子是我爹的师傅,八九玄功就是猴子传给我爹的。
那我叫猴子一声孙爷爷?
这说不过去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猴子的师傅!
一码归一码,我爹叫猴子什么是我爹的事儿,我该叫猴子还的叫猴子,各叫各的,要不真的就乱套了。
就在陈三葬围着暖炉,思忖着,打盹起来,渐入梦乡。
一朵雪花落在了窗外的干瘪树枝上,那树枝簌簌作响,和雪花映衬飞快的生出来一朵朵猩红色的花朵,花朵不过指头大小,形似红杏,香如百灵。
风雪吹过树枝,一缕红纱飞扬飘然,一个赤足的灵气少女坐在杏花红枝上,她一袭红妆,黑发披肩,如画五官,杏眸含情。
透过窗台,可以看到里面的圣僧已经熟睡了,他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而就在他睡着的时候,圣僧三岁大小的稚童之体开始弥散淡淡的光晕,在他的周围够了出来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人形光晕。
少女玉手遮朱唇,几分动容,似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红杏少女翻手,桌案上的日记本随着雪风飞扬,一张张纸飞扬而起,纸张里的字迹被点燃成了红杏颜色,随着那女孩的玉手点缀,只看到一道道的红杏字迹变成了红色的枝蔓,枝蔓飞出,枝蔓上开满杏花,缠绕着诺大的厢房,挂满了佛龛!
几乎是一瞬间,厢房里生机勃勃,少女似是很满意现在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
“要走了吗?女施主。”
少女微微一怔,她看到在那红树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光头正仰脸笑看着自己。
白衣光头,五官如妖,眉心中间一道禅形梵印熠熠放光,他看起来十五六岁,眉宇之间倾城妖娆,圣光中蕴着妖娆,邪魅之气爆棚。
若是陈光蕊在此,怕是惊呼一声,卧槽!叶安世!
少女面色发颤,玉手急忙遮住自己的长裙,惶恐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年和尚笑容里透着满满的温良慈悲,他双手合十,“贫僧三葬,女施主夜来窥伺,是何缘故?可否说个明白?”
少女纵深一跃,就要逃走。
“现在才想跑,晚了!”
抬手扬起,手落在枯树上,呲呲作响,无尽的金色佛法从他的手掌溢出,瞬间整个开满红杏的枯树化作了废墟。
少女的红色腰带被那少年光头捉在手里。
少年和尚猛地回拉,那少女身影倒退飞回,红纱飞扬,犹若灵蛇缠绕向了三葬的肩膀。
三葬身影倒飞,双手扬起,佛光熠熠,卍字大慈悲掌呼啸拍出。
轰——
佛光雷掌冲击,那红色的飞纱倒流,一道道红色的长梭汇聚旋绕化作漫天红色漩涡,漩涡呼啸把三葬的大慈悲掌吸收掉,更快的反噬而来,就要把三葬缠绕成粽子。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诸佛慈悲!罗摩神锤!”
三葬双手合十,背后白衣炸碎崩裂,一条璀璨金闪的大威天龙法相出现。
大威天龙呼啸而出,环绕周身,三面佛法相出现,三面佛扬起手来,以金刚境三葬的实力,一口气拖拽出来九条金色佛臂,每一条手臂准确的抓住了那红色长纱的一段,随后猛地撑了起来,所有的红色绳索绷直,而红色绳索的尽头,一抹倩影出现。
三葬单手扬起,背后九条法相佛掌发力,对着那少女倩影笑道,“下来!”
砰砰砰——
漫天的红纱崩碎成了碎屑,一道道碎屑飞扬中,好像漫天的红蝴蝶,说不出的明媚和绚烂。
少女惶恐的躲在枯树下,盯着面前的少年圣僧,美眸里尽是恐惧。
三岁稚童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个战力真的是三个月不到幼童该有的强度吗?
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强者?
三葬看着少女道,“你也是我爹安排的?”
那少女直摇头,一言不发。
三葬又道,“我就说么,我爹虽然荒唐,但是还不至于直接给我安排个祸水女妖来考验我吧!你走吧!”
女孩有点呆,抱着膝盖,看着面前三葬不知所措。
三葬道,“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取经人,你命不该绝于今日,明白么?”
白衣少年圣僧捡起来了地上的日记本,“偷看别人写日记是很不道德没礼貌的行为。”
“以后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反正日记这个东西,写出来就是让人看的。”
“最后,在我没有后悔之前,离开这里!”
听着圣僧的最后通牒,红杏少女化作一道赤风,吹灭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徒儿,搞定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法海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和少年圣僧三葬四目相对。
法海看着三葬白皙的肩膀,“真不赖,你这个战斗形态比得上当年的我了!只是那个那个女妖精呢?”
三葬活动着肩膀,“走了。”
法海一怔,“你给她放走了?为什么啊!”
三葬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我是取经人,不是山贼土匪!贫僧是讲原则的,这一关该死的是母老虎,不是她。”
法海看着三葬背影逐渐从少年体化作三岁稚童,嘟囔了一句,“分明是个多情种,还要说自己讲原则,和你爹一样虚伪,真是陈家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