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的战争,因钟馗的自杀而戛然而止。猪刚鬣收降了涪城的五万守军,并厚葬了钟馗。
猪刚鬣读毕祭文,站在钟馗坟前的犬戎将领与白狼国降将,都默然不语。
从钟馗坟上归来的路上,直月将军悄悄地问猪刚鬣道:“元帅,你准备把七政与天聋地哑怎么样?”
猪刚鬣道:“天聋和地哑被尹谋先生劝降,七政则换了几个人去劝,他们全不动心。不行的话,就把七政杀了吧!”
直月将军道:“我知道,他们心里不服。就是我,所降的也不是你?”
猪刚鬣惊奇道:“那你降的是谁?”
直月将军道:“我降的是太白金星。”
猪刚鬣道:“太白金星?你几时见的他?”
直月将军道:“就是那天和我比赛朗诵诗歌的那位老人呀!”
猪刚鬣道:“是他?我也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呀!你怎么晓得是他?”
直月将军道:“他一来的时候,就道了一首诗,‘徃来不特地之灵,西有长庚一点星。九路大开行省府,几人争看小朝廷。只消余力镇?岳,许大先声到洞庭。净洗甲兵从此去,烦公更为挽沧溟。’那说的长庚星,也就是太白星,又叫启明星和金星。”
猪刚鬣道:“我知道他是天上的神仙,他厉害吗?”
直月将军道:“厉害不厉害不知道,但他可是个有名的浪漫派代表。”
猪刚鬣道:“是吗,你倒是说说看。”
直月将军道:“现在的西方天帝白帝少昊,他的母亲叫皇娥,从前是天上的神女。她住在璇宫,晚上织布为云。那她白天干什么呢,她白天就乘着一块洗衣板在天河上冲浪戏耍。有一次,她竟然跑到了穷桑那个遥远的海边。穷桑在哪呢,就在西海之滨,有孤零零的一棵大桑树,直上千寻,叶红椹紫,万岁一实,吃了它后天而老。皇娥在那儿,遇见了一位神童,容貌绝俗,自称是白帝之子,太白之精,就是太白金星。他们一起在海边做游戏,吹笛弹琴,流连忘返。他们还乘着小舟泛于海上,以桂枝为表,结熏茅为旌,刻玉为鸠,置于表端,言鸠知四时之候。太白金星与皇娥并坐舟中,抚桐峰梓瑟。皇娥倚瑟而清歌曰:‘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无方。涵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着日傍。当其何所至穷桑,心知和乐悦未央。’
太白金星答歌:‘四维八埏眇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璇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乐难极,沧湄海浦来栖息。’
后来皇娥生下少昊,少昊的爷爷过世后,太白金星喜欢旅游,不愿当西方的天帝,就把西方天帝的位子让少昊接了。又号白帝,又号金天氏,就号穷桑氏,也叫桑丘氏。又号金穷氏。那时有五凤,随方之色,集于少昊宫庭,又号凤鸟氏。”
猪刚鬣陶醉道:“又旅游又对歌的,真可谓琴瑟之乐。哪天俺能有个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直月将军道:“元帅没有娶妻吗?”
猪刚鬣道:“以前倒有过一个相好,不过她不喜读书,也不喜欢琴棋书画之类的。”
直月将军道:“哦。”
猪刚鬣道:“直月将军有意中人吗?”
直月将军道仰首望天道:“有哇,就是高不可攀!”
猪刚鬣道:“是谁呀,要不要俺天蓬做个媒人?”
直月将军道:“做个媒人,恐怕你见了她,不和我争抢才怪呢!”
猪刚鬣笑道:“不会不会,俺天蓬见过的美人也不算少,象那个我那个相好,象那个叫什么来着,象那个风月。你说的那人,她能有多漂亮?”
直月将军道:“那美女:
明月复明月,天宇净新霜。霜中养就白兔,未觉玉容苍。照影来今往古,圆缺阴晴几度,丹桂俨然芳。遐想广寒露,谁得一枝香。恍瑶台,飞宝镜,散重光。嫦娥久饵灵药,点出淡云妆。闲兴风姨相聚,不似天孙独苦,终日织仙裳。脉脉望河鼓,萦损几柔肠。’
乃是天上地下的第一美人,月宫仙子嫦娥!”
猪刚鬣道:“呵呵,你见都没见过,就夸她为第一美人,也太理想主义了!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直月将军道:“我相信,我终有一天会看见她的。”
猪刚鬣道:“然后呢?”
直月将军道:“什么然后?我能看她一眼就知足了。”
猪刚鬣道:“你也真是情种!”
直月将军道:“我降于你就是想结识太白金星,结识太白金星就是想见嫦娥一面!”
猪刚鬣笑道:“你叫直月,可你的弯子绕的可真够远的。要是我,就直奔主题。”
直月将军道:“呵呵,那是对感情的亵渎。”
猪刚鬣道:“你那是空想,还不如就地找个老婆呢。”
直月将军道:“目前还没这个打算。元帅,你考没考虑过把七政给放了呢?”
猪刚鬣道:“这个?我怕他们再给我做对。”
直月将军道:“看他们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应该不会吧?”
众人回到涪城,猪刚鬣来到七政的囚房。七政见了猪刚鬣,理也不理。猪刚鬣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等不愿降,我也不怪你。你们的忠义之心,我非常赞许。我今天就放了你们,但不知你们回去后,是否会再与我军做对?”
天心真君道:“生是白狼人,死是白狼鬼。”
天?真君道:“不降。”
其他几位真君也道:“不降。”
猪刚鬣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不服。这样吧,这次我放了你们,不与我军做对也就罢了,若敢做对,我再擒了,你们降了我吧。狱卒,给他们松绑,放他们回去。”
七政被松了绑,他们都是一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后来,天心真君道:“好吧,如果我们下次被擒,一定降顺元帅。”说完,拜了猪刚鬣一拜,一起驾云飞去。
猪刚鬣见他们走了,回头对直月将军道:“直月将军,我已经放他们回去了,但愿他们能不再与我军做对吧!”
直月将军谢道:“多谢天蓬元帅仁人仁心!”
七政驾云回到了白玉城,到宫殿拜见了白狼王。白狼王听了大怒道:“钟馗将军都殉职了,你们被擒了,竟然还有脸回来。他犬戎军会那么傻,放了你们?一定是他们让你们回来做内**的。”说完,也不管七政分辩,令御林军将七政拿下,投入天牢,待到秋日处斩。
那钟馗死后,灵魂出窍,忠灵不泯,他在天空中迷迷茫茫,飘飘荡荡,一时不知何处是家,何处是国。
这时有两个小鬼过来,锁了钟馗就走。
钟馗知道自己已死,两小鬼是带自己到阴间。他也不挣扎,跟了小鬼就走。那阴风一阵紧一阵慢地,不多久就来到了一座山前。钟馗惊奇地道:“两位鬼差大哥,泰山这么快就到了?”
一个小鬼道:“泰山?你睁开你的鬼眼瞧瞧,这哪像泰山?这是酆都山。”
钟馗道:“不是阴间在泰山那吗?据说黄飞虎为五岳之首,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许施行。他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之职,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
另一个小鬼笑道:“你这翻的是那一年的鬼历?早改了。因为怕黄飞虎权力太大,玉帝后来又添了九个阎王。另外又添了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郁垒、神荼,治桃都山;
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北方鬼帝: 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钟馗道:那我们到的是哪儿?”
一个小鬼道:“我们这山,也不是桃都山,也不是嶓冢山,也不是罗酆山,也不是罗浮山,也不是抱犊山。这是酆都山。我们的头是周文王。”
钟馗道:“哦,这不成了乱当家吗?”
另一个小鬼道:“什么乱当家,我家大王的后代正在人间做王,我家大王难道就不能在阴间享受这种尊崇吗?”
钟馗道:“呵呵,有母因子贵,有妻因夫贵,这叫做祖因后贵呀!”
钟馗看那山,倒也风景优美,山清水秀、万木森森,山花争艳,禽鸣兽奔,溪流潺潺。然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叫五云洞的地方,钻进洞中,行不多远,见一座关门,横匾上写了“鬼门关”三个大字。关门有一队鬼卒守卫,过了鬼门关,一片漆黑,像是一条长长地没有尽头的通道。好久好久,钟馗忽然看见一点星光,两点,三点,越来越多的星光,在空中浮动。借着那漂浮的星光,钟馗看见了一座又窄又长的桥,桥下响着哗哗的水声,那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仔细一看,鲜红如血。钟馗知道,这就是奈何与奈何桥了。
过了奈何桥,前面就是酆都城。钟馗随小鬼进了鬼城,见里面宽敞明亮,一样有太阳,有房屋街道,有熙熙攘攘行人,有商铺,有小贩,有顾客,有酒馆。小鬼引钟馗到了一座宫殿,宫殿里,有几十个鬼卒当值,殿中坐着那阴王,想就是周文王了。小鬼向前禀道:“大王,白狼国钟馗已带回。”
钟馗上前行礼道:“白狼国钟馗,见过大王。”
旁边鬼卒道:“跪倒说话。”
钟馗道:“为何跪倒?”
鬼卒道:“这是规矩。”
上面那阴王道:“算了,钟馗,你为国尽忠,孤王也很佩服你的赤胆忠心。但你在涪城之战中,也杀死了不少的犬戎国将士。所以,孤王要罚你去犬戎国投胎。”
钟馗道:“我不去犬戎国投胎。我不去犬戎国投胎。”
那阴王道:“恐怕这事由不得你。转生鬼差,快快拉他去天彭门投胎。”
几个鬼卒过来,用捆鬼索套着钟馗的脖子,拉拉扯扯,驾阴风往西而去。
那天彭门,就在汶山处,又名天彭阙,亡者悉过其中前往投生。过汶山的大河汶川即岷江,汶山即岷山。人死后的亡灵也要上溯大江之源,就会重获新生了。把守天彭门的,就是开明兽,兽身,大如老虎,九个脑袋,都是人脸模样。尖耳朵、中间脑袋上生独角、四个蹄子。另外还有一个江渎神,也住在这里。她就是震蒙氏之女奇相,她是炎帝榆罔的儿媳,蚩尤的妻子,夷羿的母亲。颛顼的玄珠为黄帝所夺,奇相为了给死去的夫君蚩尤复仇,又窃黄帝玄珠,沈江而死,又复生化为马首龙身奇相,即江渎神。大禹治水的时候,路过岷江,她还曾经帮过忙呢。那玄珠是个很神奇的宝物,盘古用它化生宇宙天地,女娲用它化生万物人类,颛顼用它绝天地通,黄帝用它打败四方天帝。黄帝有一次在昆仑山附近赤水游玩的时候,不小心把玄珠丢在赤水的北边,让手下的知去找没找到,让离朱找也没有找到,让喫诟找也没有找到,让象罔找,象罔就找到了。奇相盗了玄珠之后,本来想再盗了蚩尤的尸体,让蚩尤复活,但蚩尤已被黄帝分尸,并分埋在不同的地方镇压看守。奇相无奈,只好找到了被黄帝杀死的颛顼的尸体,并把他复活了。然后把玄珠埋在了天彭门下,但从此后玄珠就再也取不回了,成为了轮回之门,于是这天彭门才有了转生的功能。
钟馗到了这天彭门,见两山对立入门,山间岷江滔滔急流,自西向东而去。大门两边,守卫着两个怪物,左为马首龙身,右为九首人脸虎身,另外有近千鬼卒,来回巡逻。一股长长地要投生的人流排着队,他们喧哗着,有的面带喜色,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愁容满面,有的则愤怒地与鬼卒争吵,甚至厮打。看来真是拥挤不堪。
钟馗也被押解他的鬼卒赶进了繁乱的人流,他见一个满脸络腮胡,高大凶猛的大汉也在争吵。于是就问他:“这位老哥,你怎么回事?”
那大汉白了钟馗一眼,“喊我老哥,你知道我有多大了?”
钟馗道:“你有多大?”
那大汉伸出三个手指,道:“这么大了!”
钟馗道:“三十了?”
那大汉道:“不是,是三百岁。”
钟馗道:“那你岂不是神仙?”
那大汉道:“我就是要当神仙,却被那鬼卒拿来。说我当屠夫杀生太多,要让我转生到什么畜生道,变成一只驴子。有我这么帅的驴子吗?我才不干呢!”
钟馗忽生一计,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打仗?”
那大汉欢喜道:“打仗?那敢情好玩吧!我愿意。”
钟馗道:“那我们就号召那些不愿去投生的人们,跟我们一起去打涪城好不?”
那大汉拍掌欢呼道:“好呀好呀!哥们们,有没有不愿投生的,跟我们一起去当兵打仗?”
那要投生的人流里,听了那大汉的话,竟然有不少跑到了钟馗和那大汉的身边。他们喊道:“愿意!愿意!”
那开明兽与奇相神过来阻拦,被钟馗和那大汉三招两式,**在地。众鬼卒前来相助,那些要当兵的鬼却帮着钟馗将鬼卒们都赶走了。
钟馗于是选兵拔将,招了三十万鬼兵,十员鬼将,操练了一番。然后一起出发,到了涪城,将它围了个水泄不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