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我？”
“不，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你，但三千世界不只一个你。”
“所以，我的意志是我自己的？”
“若非如此，你又怎能雕琢道心呢？”
月姬的反问消去了蓝牧野的恐慌，稳定住了其心神。而从宿命论的莫名阴影中走出，蓝牧野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修行者都讲究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按后世科学的说法，就是一个自由意志。
所谓自由意志，就是指人类相信自己能自由选择自己的行为，且这样的行为又会对未来产生影响，而不是人类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事先安排好了。
现在，蓝牧野确认的有两件事：他会在西周与月姬熟识，而月姬最后还会特意穿越到三千年后去找他。
但他准备依着自由意志作个死。
他抬头笑着冲月姬说道：“我估计看到我的第一眼，我的情况你就已经清楚了吧。那么，你能答应我，我俩就此别过，谁也别找谁行吗？”
“当然不行，你觉得，你还能甩掉我么？”月姬浅笑嫣然，仿佛在说着并不重要的小事，“既然你所在世界的月姬通过你传话给我，那我自然也要把话给传下去，不能在我这给断了。”
蓝牧野苦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改变？你都说了选择是自己的，为什么你非要按照既定的命运去走呢？”
“那是因为你道行浅薄。”
修行四境，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若要谈玄，其中玄妙着实一言难尽。但抛开固有观念，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修行四境，也是可以的。
炼精化气，说白了就是加强人体对体内能量的利用率，借此来强化己身。但不管怎么强化，炼精化气境的修士终究还是碳基生物，而碳基生物是有其固有极限的。
一个是其血肉之躯不可能比钢铁还硬，二个是碳基生物对能量的输出效率再高都不可能高过机械造物。
但到了炼气化神境，修有神通，却又不同了。
——既然碳基生物有极限，那就跳出碳基生物的束缚好了。
一般说来，炼气化神境的修士已经有各种细胞异化，进而导致部分生理特征开始消失的现象了，比如说生殖细胞异化、血细胞异化等等。
生理特征的变化都是小事，不怎么明显，主要的差异还是在于对能量的使用上。既然体内能量的输出有限制，那就将自己能量作为引子，去引动外源力量，亦即俗谓的天地之力好了——以小引大，好比用打火机引爆加油站。
但就算炼气化神境的修士跳出了碳基生物的束缚，也终究还属于常规意义上可以理解的存在。可到了炼神反虚境，就称得上天差地别，有了生命本质上的差别了。
炼神反虚境的修士保持人形基本只是为了便于在人间行走，但实质上，他们可以用道体仙躯来形容的躯体，能量浓度极高，完全可以称之为人形的能量块——即便还有细胞这个概念，其细胞本身也将蕴含着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玄妙神异。
而炼神反虚走到极致，这个“虚”，姑且可以理解为信息态，成为不死不灭的一种信息体而存在，开始炼虚合道的一生。
当然，炼虚合道太过飘缈不去提，说回这炼神反虚。月姬的修为境界只是反虚初期，并不如此次穆天子西巡其他随行的修士。但月姬乃月族最后的传承者，天然掌有时光之力。
而凭依这时光之力，月姬不仅是神通胜人一筹，更是能摸到一丁点更高维度的时空本质。
用比较简单的例子来替换说明，在三维时空，人们写的文字常常被视作是二维的，但实质上在二维时空是无法认知到这些文字的——人类主观意识选取的二维平面并不等于二维时空。
在二维时空，只有一个点能承载一丁点信息量，一丁点根本无法解析的信息量，只能被二维时空视作无意义。但随着若干二维时空叠加起来，那丁点在单一二维时空无意义的信息，与其他二维时空的信息连续起来后，在三维时空便展开成了“文字”。
同理可推，单一三维时空无意义的信息，统合若干三维时空的信息后，是可以在四维时空呈现出意义的。
这就是三千世界无数时空的月姬与蓝牧野认识的原因所在——她要通过蓝牧野“传话”，在更高维度的时空呈现出意义。
换言之，蓝牧野就是月姬的证道之机，没有蓝牧野的话，月姬此生无缘得窥大道。而有了这重玄机后，自然也别指望月姬会自断道途，顺着蓝牧野心意的。
——炼神反虚境的修士，早已堪破自由意志。
而炼气化神境的蓝牧野，就算想着自由意志可以尝试改变命运，他也只能决定自己的选择，不能决定他人的选择，更不能决定月姬的选择。
而以月姬与蓝牧野之间的因果，就算蓝牧野不想学，想离月姬远些，都捱不过月姬决定好好教一下蓝牧野。
“逍遥在我意。”将来龙去脉全部厘清后，蓝牧野只得苦笑叹气，“可世间安得双全法，能令众生尽逍遥？”
月姬淡淡道：“逍遥在我意，我便是逍遥，哪管他人是非因。”
总之，一番折腾过后，楚方尘与蓝牧野两人刚穿越到西周不久，便一个被云中君管着、一个被月姬盯着。
楚方尘那边毕竟只是个习武之人，粗通内劲，连道途都没入。纵使以云中君之能，也只能让其初窥道法玄妙，堪堪入门，还需在炼精化气境好生走上一遭。
但蓝牧野却有不同。他可是后世最后一位得了玄道正法传承的修士，身负东华道统，乃炼气化神境的修士。他的修为虽能瞒过楚方尘，却瞒不过西周这些炼神反虚境的大佬。
只不过让月姬与云中君略微感到诧异的是，传法蓝牧野的东天无极道主，亦即汉武时期得道的淮南王刘安，其所谓的东华道统，竟然与云中君一脉相承。
不过这事也不难理解。云中君稍一沉吟，便说道：“此番穆天子西巡，旨在重启人神之约，以全帝颛顼绝地天通未竟之举。此事若了，这人间也便没了什么要紧事务，各路道友在人间行走上几百年后，自会齐聚北昆仑之虚，以期共渡天劫，霞举飞升。”
也正是因此，各位得道高人在数百年后传下道统造就了百家争鸣的盛况后，便退出人间，再不理会人间琐事，于有意无意中使得玄道传承在秦汉时期有一个大的断代。
而相较其他人，云中君丰隆也只不过是多在人间逗留了百多年，选中淮南王刘安为传承者罢了……
PS:下一章应该不会这么干了，然后推荐一个科幻电影《降临》，对命运时间等问题有兴趣的亲们可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