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涛爽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老老实实去打水多好，非没事跑茅厕招摇，居然还他玛多管闲事……现在后悔了吧？可惜晚了。你自己想不开往枪口上撞，活该我今日报仇雪恨。
顾无忧目瞪口呆。
咦？不对！
“啊呸忽悠道爷你还嫩点。”顾无忧叫道，“你当然做梦都想坑我，然而我天天上厕所，如果能坑的话你早就出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龙涛震惊：“我去你还真没学过门规……就你这求学态度竟能半年聚元，老天真不长眼呐。”
“什么意思？”
龙涛冲尘禺努努嘴：“尘禺你教教他。”
尘禺苦笑一声：“无忧师兄，半年锻体期内不得发起挑战，亦不接受高位弟子指派，此规定是为了保护新门人，师尊讲解门规时解释过的，您当时也在场啊。”
顾无忧脱口而出：“新手保护期？”
他当然在场，可惜走神了。
尘禺心说“新手保护期”这词新鲜，不过倒是很贴切。
半年锻体期内的新人，只负责宗门安排的杂务，不需要服从排位高的师兄、师姐的指使。一来他们刚入门，还不适应修士生活，二来，他们……不够抗造。
龙涛让朝月接替顾无忧打水，倒算不上违背门规，因为无论帮厨还是打水，说到底都属于厨房杂务。
但牵扯到门规，性质就不一样了。
修士宗门，门规最大。
触犯门规没人较真或许还没事，一旦被人抓住不放，后果可就严重了——赢樱就是个典型例子。
所以虽然龙涛恨极了顾无忧，碍于门规限制，愣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结果今天顾无忧不仅主动送上门，还主动告诉龙涛他锻体期满，简直就是传中的作死……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龙涛岂不是白活了？
顾无忧：“所以我是自投罗网？”
尘禺满脸惭愧：“对不起师兄，都是小弟的错。”
龙涛深恨顾无忧，尘禺是知道的，他就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嘛。门规他也学得很好，不像顾无忧似的稀里糊涂。
然而他事先竟没料到现在的情形，之前没坚决阻止顾无忧，致使顾无忧一脚陷进深坑。
尘禺觉得，他找不到逃避责任的理由。
“没事乱背啥锅？”顾无忧摆手，“我自己想不开非要跑来嘚瑟，和你没任何关系。况且我总得上厕所吧？他存心算计我，机会有的是，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尘禺：“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顾无忧迟疑道，“这种明摆着欺负人的破事，难道就从来没人反抗过？”
尘禺苦涩道：“门规明确规定，谁能反抗？”
龙涛喝道：“你们两个在那嘀咕什么？无忧师弟马上清扫茅厕，否则我揍你一顿，师尊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顾无忧知道，龙涛恐怕不是唬人。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害怕赢樱。就算赢樱修为高又是大师姐，惹不起还躲不起？何必非得小心翼翼，甚至刻意讨好？
好吧，原来是真的躲不起。
高位有权指使低位，那么如果低位拒绝呢？按门规鼓励竞争的一贯尿性，肯定有具体惩罚条款啊。
门规或许不会明确说揍人无罪，可犯规受罚本来就很正常。比如玉清揍哪个门人，你敢指责他错了？排位本身就代表着权威，高位揍低位也可以看做惩戒。
人权？中土可没这种说法。
挨揍什么的顾无忧倒不是很在乎，门规才真惹不起。他排名倒数第二是事实，不接受指派便等于违反门规。
顾无忧从没发起过挑战，可不是因为门规限制，今天之前他根本不清楚半年锻体期的规定。说白了还是道士思路作怪，他对排位毫无兴趣。
如今看来，显然他错了。
排位可不仅关系到修炼资源，地位也绝不只是虚名。
咦？
这样的话……顾无忧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行不行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试试再说吧。他朝龙涛抱拳拱手，肃然道：“龙涛师兄，小弟挑战你。”
“什么？”龙涛有点懵。
“我顾无忧，现在正式对你发起挑战……额，要不要扔条手绢啥的？”
扔条手绢是什么鬼？
挑战不稀奇，但说实话也不是天天都有。
因为修炼从来不会一蹴而就，修为是一点点练出来的，不可能说你随便练练，就可以轻松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每个后来居上的修士都曾长期下苦功，才拥有挑战的资本。
每一次挑战，对修士来讲都是一场盛事。
现在顾无忧忽然挑战龙涛，热闹……好吧这个真不存在。
一个入门才半年的新手，直接挑战聚元中期？
是，顾无忧进境惊人，已经聚元。然而聚元初期和中期，差距仍然大得很。
这不仅指修为法力，更重要的是运用法力的手段。一个刚接触核心法诀，估计连识谱都够呛。另一个至少总能完整施法吧。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层面上，怎么比？
龙涛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扑哧笑了。
“挑战我？你疯了吧？”
顾无忧：“我疯没疯和你无关，就说您接不接受吧。对了尘禺师兄，如果被挑战者拒绝接受挑战，门规上怎么说？”
“拒绝挑战等同于认输。”尘禺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兄，你赢不了他的。”
顾无忧无所谓的样子：“我不可能受他指使，那么反正都得挨揍，挑战失败被揍好听点对不对。”
尘禺：“……”
“我发起挑战，不听他指使应该就不算违反门规了吧？”
尘禺摇头：“小弟也不知道。”
门规再详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啊。
制定门规的前辈们，绝对料不到，会有人因为不愿接受指使而发起挑战。你之所以排位低，是因为修为不如人家，自然也就不可能挑战成功。
什么，你对排位没兴趣？
别闹了，世上哪有那种脑残修士。
龙涛自然也不这样认为，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无忧师弟……又突破了？”
“诶，为什么要说又？”顾无忧笑道，“你想多了，半年突破到聚元中期，先天灵体都不敢这么想好嘛。放心吧，小弟还是聚元初期修为，比你差得远呢。”
龙涛：“那你为何想不开？”
“说过了，都是挨揍，挑战好听点。师兄到底接不接受，您倒是给个话呀。”
拒绝挑战等同认输，龙涛当然不可能拒绝。
否则顾无忧直接取代他的排名，瞬间超越许多同门。他反而变成落后顾无忧一位，岂不是说顾无忧反过来可以随意指使他？
他又不可能输，神经病才拒绝呢。
“我接受你的挑战。”龙涛正儿八经抱拳道。
同门挑战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开始，更不可能直接在厕所外举行。
在众人的簇拥下，顾无忧和龙涛来到殿前广场。
有热闹可看，还扫什么茅厕啊？
这可不是偷懒，恰恰相反，门规提倡观摩挑战，一来可以在观看斗法时学习借鉴，二来也能激起修士的好胜心。
挑战的消息迅速传遍宗门，所有同辈门人都扔下手中的工作，跑来看热闹。广场上甚至出现了几个元婴以上的修士，他们也是人，也喜欢瞧稀奇嘛。
正殿内，玉清身旁忽然凭空冒出几位长老。
玉清丝毫不惊讶，冲大家颔首致意。
“越级挑战，小家伙够狂的啊！”一名长老说道，“莫非掌教赐了他一件超级法宝？”
玉清失笑：“我是那么没数的人吗？”
“那他到底有何凭借？”
“少年人冲动罢了。”玉清摇头，“做事不考虑后果，吃点苦头也好。”
一名长老说道：“老夫觉得没那么简单，一个不到半年便能聚元的奇才，比先天灵体都不遑多让，怎么可能和咱们年轻时一样犯傻呢？”
“你说自己就行了，干嘛代表大家？”另一个长老翻白眼，“你年轻时犯傻，我可没有。”
“反正老夫认为无忧看着挺机灵，他敢越级挑战至少要有点信心吧。嗯，也许无弦诀修炼得特别好？”
玉清心中苦笑，敲木鱼能修炼得多好？
号称识谱困难的吕暄，事实证明根本没那回事，短短不到半月就已精通识谱，不愧是先天灵体。现在的修炼进境也是一日千里，常常令玉清惊叹。
顾无忧则终于暴露出短板。
敲木鱼太简单不利于识谱，只是原因之一。顾无忧明显不具备音乐天赋，到现在仍然识不全谱。至于进境，那就更不必强求了，毕竟识谱是无弦诀的基础。
玉清可以百分百确定，下次吕暄突破，顾无忧绝不可能再做到只比她晚一天。
除非天道放飞自我，修炼可以不讲任何逻辑。
天道高高在上，真任性没人管得着。
可是别忘了，祖师们并没有发明九大次第，他们其实只是发现者。修炼次第本质上是天道法则，上古大能感悟天道，总结出来，为其命名而已。
天道再任性，为什么要违背自己制定的法则？
当然夺取天机的修士是强盗，天道可从未钟爱过他们，也没理由为他们专门制定一套修炼手段。
修士修炼、生灵成妖，前者主动，后者凑巧，说白了都是钻了天道法则的空子。
只要是规则，总能找到漏洞。
天道法则和世俗律法、规矩还不一样，它是一个庞大的规则聚合体，事无巨细全部管辖。这样一套东西，哪怕明知有漏洞也是不能随便修改的，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直接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