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反而不信了:“能帮我提高成绩?”
吕暄自信满满:“本冒险家好歹是读过一整部道藏的主儿好吗。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还认道祖,还把道德经当最高典籍,那么修士的考核宗旨就离不开心性俩字。”
顾无忧被挑起兴趣:“说说看。”
吕暄当然不会对他拿乔。
资讯发达的时代,连核心修炼法诀网上都能搜到,道藏这种半公开的玩意儿就更无所谓了。当然对大多数人来说,道藏的内容太庞杂,古文又很晦涩,逼着他读都没兴趣。
吕暄不一样,她有个修道的二叔嘛。
什么姹女婴儿、木母金公的,二叔经常叨叨,虽然每次都被吕暄老爸骂就是——因为这些概念在外人看来,怎么说呢,跟男女之事有关。
想想看,对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说什么“炉中姹女脱青衣”,“婴儿领入重帏里”,“十月情浓产一男”……什么二叔,分明是变态怪蜀黍,吕暄她爸不上火才怪。
事实上,这些都是比喻。
前辈们有话不肯直说,非得拐弯抹角,无故增加后世弟子修炼的难度,二叔一向认为挺不地道。
但无论如何,外人看来跟小黄书似的道书,在从小接触这些东西的吕暄眼里,拨开重重迷雾,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之前随口背了几句歌诀,中年人的反应让吕暄意识到,修士的修炼,其实和地球上的道家修行,差别没想象得大。那么她一脑袋的道门典籍,搞不好都是珍宝!
地球上烂大街,那是因为靠这些典籍根本练不出传说中的法力,二叔蹉跎了一辈子,几乎一事无成。
据二叔分析,真正有修为的高人,学的应该是“特殊定制版”法诀。
道门的基础理念之一,是——发展变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祖说过的嘛。时代变了,原先的法诀不再适用,当然要随之微调修正。
二叔这些所谓的“道士”,虽然有正儿八经的度牒,官方承认身份,本质其实就是群苦寻机缘的世俗人、修道爱好者,高人们不鸟,大伙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土和地球不同,这里真有能飞天的修士。
那么吕暄有理由相信,她以前看过的各种小黄……啊呸,道家典籍,很可能就有用!
于是吕暄说道:“那我背一段?”
顾无忧:“洗耳恭听。”
吕暄:“听好了,咳咳。吕祖曰:自然曰道,道名无相,一性而已,一原神而已……”
《太乙金华宗旨》第一章“天心”,被吕暄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吕暄自己都被自己给震住了。
和所有孩子一样,她小时候也被爸妈逼着背东西,可那是唐诗宋词什么的。也许有人会让孩子背论语,甚至道德经,哪家神经病家长会逼孩子背《太乙金华宗旨》?
没人逼,她不可能强迫自己去背。
这是二叔最看重的一本书,据说他就是参照这个修炼的,所以吕暄看过很多遍,也觉得挺有趣。
可无论如何,按说她都没道理背得下来呀。
哎呀我去!吕暄忽然打个激灵,莫非这就是传说的穿越者金手指?
吕暄当时就激动了。
就说嘛,没个金手指算啥穿越者?
她的穿越有水分,其实是超空间跳跃失败坠毁。可穿越这种事,形式真的不重要,坠毁好歹逻辑通顺,总比掉马桶里莫名其妙回到古代讲得通吧。
吕暄忽然变兴奋,让顾盼很迷惑。
她先前背的那么长一段,顾盼也完全听不懂。
她能听懂就怪了,吕暄可是原文背诵,一个字没改,其中包括地球道门的传承信息,甚至还涉及到了佛门、儒家。
吕暄问顾无忧:“你觉得怎么样?”
顾无忧回过神来,沉吟:“我觉得……你这货挺不要脸的。”
吕暄瞪眼:“说什么呢!”
顾无忧:“难道我说错了吗?经文不错,听着很好很道门,但你开口第一句就是‘吕祖曰’,我的天呐,你得是多疯狂才会把自己当祖师?”
吕暄气笑了:“原文就这样,吕祖指的不是我!”
顾无忧:“那是谁……嘿,你不会告诉我是你二叔吧?”
吕暄:“我说是我二叔,你信吗?”
顾无忧:“你猜。”
吕暄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算了吧,虽然用二叔的名号比较简单,他还能不知不觉装一回逼,但据说吕祖很牛的,谁知道我在异界乱说,会不会给二叔惹祸?”
顾无忧:“所以真有吕祖?”
吕暄:“当然,正儿八经的神仙哦。不过跟你一土著解释起来太麻烦,也不重要,你只关注经书内容就好。”
顾无忧:“好吧,您继续。”
吕暄的世界——那颗球上出过神仙,顾无忧是知道的。吕暄还说,地球上神仙也成了传说。
论“祖上阔”,地球还真比不了中土。
根据老道的吹嘘,至少在渡劫成功率上,地球远远比不上中土。据说最鼎盛时期,每隔三五年就有人证道飞升。
当然顾无忧对神仙仍然存疑,因为无论万年前还是现在,从没听说飞升的神仙回来过。对凡人来讲,某种意义上他们和死了真没多大区别。
吕暄接着往下背。
顾无忧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做恍然状。
其实顾盼听不懂的那些典故,他同样也听不懂,他比顾盼强的,可能就是还知道佛门了。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再怎么着他也做了十多年道士,吕暄背诵的东西与中土(曾经的)道门同出一源,顾无忧还是挺受启发的。
他甚至察觉到这并非一本纯理论的道书,其中似乎有具体的修行法诀!
顾无忧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假如自己直接用它代替神虚派法诀……
把想法对吕暄一提,吕暄当时就急了:“绝对不行!你练残了,我可不养你!”
修炼是非常严谨的一件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跑偏后果非常严重,而且没有后悔药可吃。
顾无忧一想也对,他又不像老道似的死抱着道士身份,没必要冒那个险。再者说这道书哪儿都好,就是有个语焉不详的毛病,云山雾罩的不肯直说,法诀太笼统。
他根本不信,中土的法诀也这样。
比如太浩道院传授弟子,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不少人甚至得先补习文化课,这种古文他们能看懂才怪。
给出确切可行的修炼方法、步骤,一步步循序渐进,每一阶段都有明确验证,这才符合逻辑。
吕暄还想继续往下背,顾盼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貌似是修士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顾盼为什么要把银票交给上官怡保管?说白了不就是自保能力有限,怕招惹宵小的觊觎嘛。
“别背了!”顾盼慌忙打断吕暄,“谨防隔墙有耳。”
吕暄迟疑:“想太多了吧,哪有这么巧?那啥,好不容易疑似激活一条金手指,让我再背一小段嘛。”
顾盼尚未开口,一个阴恻恻、沙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一小段什么?”
房间内三个人当时就被吓傻了。
顾盼心想完了,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那声音沙哑、阴沉,一听就不像好人,怕不是接下来就要上演掳人的戏码,顺便杀兄妹俩灭口。
顾无忧呼一声跳下床,挡在房门与顾盼吕暄中间,沉声问道:“谁?”
房门被缓缓推开。
是的,先前他们就没锁门,因为包括吕暄自己在内,事先三个人都没料到,吕暄会忽然背诵修炼典籍。
一颗脑袋先探了进来,乌黑的长发,明眸皓齿。
上官怡走进房间,感觉气氛不对,于是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了?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声音一如刚才沙哑、低沉。
顾无忧翻个白眼:“这把道爷给吓得……”
顾盼和吕暄也同时松了口气。一个青春美貌的少女,配上沙哑低沉的嗓音,确实不搭调,但顾盼相信上官怡还不至于伤害她,即便真听见了吕暄的背诵。
顾盼:“怡儿你的嗓子怎么了?”
上官怡摆手:“没事,给爷爷呐喊助威喊哑了……顾无忧,爷爷给你准备的伤药,外敷内服,一日一换。”
说着,上官怡把一个小瓷瓶放桌上。
顾无忧:“不用了吧……”
对顾无忧来讲,被人鄙视、嘲笑、驱赶、追打才是正常人生。上官云对他太好了,他非常不适应,下意识便想逃避这份莫名其妙加诸己身的关怀。
上官怡:“干嘛不用?你的脸都肿成啥样了,万一留下伤疤多可惜!反正药送到了,你不用我也不会带回去。”
顾盼祈求的看着顾无忧。
豪门家族准备的伤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顾无忧:“那好吧,多谢老爷子了。”
顾盼大喜:“我帮哥擦药。”
顾无忧暗中叹息,收留妹妹的恩情还没想好怎么还,如今又一点点欠下更多人情,以后可咋办啊。
莫非真的只能“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说实话,抛开脾气急躁,上官怡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不然吕暄又何必妒忌她。反观顾无忧,论身世只是土财主的儿子,远比不上豪门小姐,论能力……呵呵,不学无术的落魄道士,但凡有点真本事都不可能吃不饱饭。
但双方差距太大,正是顾无忧拒绝的根本原因。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儿童,跟老道浪迹江湖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尔虞我诈,很难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吕暄:“你刚才说呐喊助威,什么意思?”
上官怡:“围观爷爷行家法喽。二叔和上官睿那愣头青,父子俩一字排开,被爷爷拿竹子抽得嗷嗷叫。”
吕暄:“活该!嗯,不得不说,你爷爷做事还是很公正的,至少不护短。”
上官怡:“爷爷当然公正,否则会成为道院接引?”
“你说得太对了。”吕暄貌似深有感触,“做门卫的要是不公平,最他玛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