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徐有容叫道。
孔德咳嗽一声：“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偶尔失败一次也没啥，徐真人再来一回就是了嘛。”
失手……没啥？
赢樱十分不以为然。
徐有容可是合道高人，到了她这种境界，施法永远不可能出现意外。别说她了，金丹修士都不至于如此，无非法术档次和威力不同而已。
假如法术如此不靠谱，辛苦修炼还有毛意义。
徐有容：“好，我再试试。”
她这套手诀、咒语，是专门用于开启无量界传送的，类比于操作储物戒摄物，并不是真正的法术。
使用储物戒不需要掐诀念咒，无量界毕竟比储物戒高级多了，操作上就比较繁琐。
繁琐不等于困难，可无量界毕竟是神仙洞府，很多东西徐有容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或许就存在失败率呢？
以前从未失败，然而她其实也没进过多少次。
这承载着无量山未来愿景的神仙洞府，对合道高人可没什么助益，而且里面很不对劲，徐有容才没兴趣成天跑进去打兔子呢。
兔子威胁不到徐有容，甚至如果她愿意花费时间、精力，把兔子彻底扫光也不是做不到。
可那没意义呀，无量界依然会演化生灵。
兔子不符合神仙洞府的气质，那也是经过无数年演化而成的生灵。所以消灭兔子，也等于破坏无量界。
失败率……
对合道高人徐有容来讲，这个词已经非常陌生了。
徐有容摇摇头，把“菜鸟时代”的遥远记忆从心神中驱走，再次掐诀念咒开启无量界。
结果……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是被放进了储物戒的缘故？”顾无忧猜测道。
“不是。”徐有容摇头，“之前送你们进去，无量界就放在储物戒中没拿出来。神仙洞府自成一界，储物戒阻挡不了它。”
顾无忧：“问题是它现在变了。”
“嗯？”
“无量界换了个天道，搞不好小机灵讨厌储物戒呢？”
小机灵讨不讨厌储物戒，顾无忧不清楚，但肯定谈不上喜欢。以前只是没选择，就这样，还连哄带骗的让顾无忧帮它换了个空间更大的呢。
徐有容又被说服，取出微缩版假山掐诀念咒。
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明白了。”徐有容怅然道，“神虚仙终究是不愿见我。”
顾无忧心说，这个可能确实挺大。
但不是你脑补的原因。
小机灵就不是神仙，更不可能是传授无量山法诀以及无量界炼制方法的神仙，它是怕露馅吧。
当然了，按照顾无忧对天道的理解，小机灵成了无量界天道，应该有能力修改法则，把无量界弄成典籍中描述的样子。
然而它为什么一定要修改？
徐有容，以及所有无量山门人的希望，它有什么理由必须满足？
无量山炼制神仙洞府，指望的是拥有一个被本宗掌控的独立世界，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因为天道只是法则，本身没自主意识，自然不存在拒绝掌控的念头。
可小机灵接管了无量界，它还会愿意被教做人？
毕竟是抢了人家辛苦炼制的东西，小机灵可能觉得，没办法面对“苦主”？才怪！
那货先前都蛊惑顾无忧拿走无量界了，显然没什么节操——话说回来了，要求一台电脑讲道德良心显然也不合理。
徐有容郁闷极了。
穷无量山历代掌教心血，历经无数年炼制而成的无量界，不仅里面的情况和典籍描述差别巨大，如今甚至都进不去了……
无量山付出的一切，合着就是给神仙准备栖身之处？
或者说，她们被神仙活活骗了数百数千万年？！
虽然神仙传下的法诀货真价实，也让无量山在修士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成为仅次于太浩宗的天下第二宗门。可受骗，总是最令人难以释怀的呐！
历代掌教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顾无忧：“徐真人，晚辈该告辞了。”
徐有容明显心情糟糕，再不走被迁怒多倒霉？
“嗯。”徐有容点了点头，“我让婉凝送你们下山。”
好吧，顾无忧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堂堂一宗之主、合道高人，即便是“找回人性”，终究不至于小心眼到牵连无辜。
好吧，其实顾无忧不算完全无辜。
可徐有容不清楚嘛。
“那麻烦祝师姐了。”顾无忧打个稽首。
徐有容传音唤来祝婉凝，命她领三人下山。
被掌教师尊关起来的顾无忧等人，竟然出现在师尊的静室，这让祝婉凝十分迷惑。
她当然不敢随便询问——这不仅指不敢问徐有容，也包括顾无忧三个。修士宗门尊卑分明、规矩森严，徐有容不是好脾气的玉清，祝婉凝也没有先天灵体的资本任性。
因此一路上祝婉凝明智的保持沉默，直到将三人送到山门外，拱拱手转身就回去了。
赢樱口吐琵琶，顾无忧拿出纸飞鸡驮上孔德，二话不说赶紧飞天而去。
……
“仙长，您在吗？”
“无量界可以送给仙长，作为您传法恩情的一点小小报答，晚辈只是想解惑啊。”
“仙长至少让我拿回我亲手编织的蒲团吧？”
“……”
祝婉凝返回掌教静室门口，意外的听见，屋子里的师尊正在说着什么。
她是金丹巅峰境界，固然在宗门内不敢随意使用法力，可站在静室门口，要听清徐有容的话，还是毫无难度而且也没办法避免的，除非刻意为之。
话听得一清二楚，其中的意思……就令人困惑了。
貌似在对神虚仙说话，可先前祝婉凝看得清楚，顾无忧三人走后房中明明只有师尊一人呀。
不小心听到情有可原，继续听下去就不合适了。
祝婉凝敲了敲门：“师尊，弟子复命。”
“进来吧。”徐有容说道。
祝婉凝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接着便被吓了一跳：“师尊，您怎么了？！”
她赫然看见，徐有容的头发……白了一半！
对修士来讲这绝对匪夷所思。
怎么说呢？
理论上修士修炼到聚元期，寿命有限是一回事，容貌一般不会变苍老。元婴修士彻底摆脱肉身依赖，就更不用说了。当然变老和发育是两码事，正常生长基本不受影响。
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终究还是有点影响。
比如说女修普遍身材单薄……
合道境界的徐有容，哪怕到了寿元耗尽的一天，都绝无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头发变白，除非她主动追求并修改发色——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中土人审美很稳定，只认黑发。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走火入魔！
“为师没事。”徐有容摆手。
头发都白了一半，怎么可能没事呢？咦，不会是和顾无忧他们有关吧？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祝婉凝否决掉了，她可不相信，赢樱和顾无忧有如此大的能耐。
祝婉凝又惊又疑，又不敢问。
“此物，你有何观感？”徐有容指指面前地上的一块半尺长的不规则石头。
祝婉凝观察了一下：“假山？”
这东西确实很像是假山，但太小了，摆在庭院中显然不像话。
祝婉凝没想到它是件宝贝，虽然按理说以徐有容的身份，这东西是一件法宝才是最合理的猜测。原因很简单，哪怕以徐有容的境界，神识探查下无量界也只是一块石头。
神仙洞府，小世界，岂是随便什么人能探出奥秘的？
徐有容苦涩而笑：“是啊，假山……”
法诀无效，进不去的洞府，无非就是一块顽石。
耗费历代掌教心血，导致大家突破不了长生境界的无量界，最终却变成了一块石头，做假山都嫌太小，充其量是摆在架子上的艺术品……
这让人如何不伤心、绝望？
之前徐有容貌似情绪变化不大，只是身为一宗之主的修养、气度，实际上她所受的刺激远远超过想象。瞬间白头一半不是走火入魔，是心态崩盘的外在表现。
祝婉凝垂首站立，内心忐忑。
徐有容叹口气，幽幽道：“此物名叫无量界……”
是的，她在打破门规，对一名原本没资格了解无量界的金丹弟子，透露无量界的秘密。
无量界都被神虚仙“抢”了，门规还重要吗？
这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但也不能说徐有容完全没道理，别忘了无量山的门规基于神仙传承，而如今现实证明神仙骗了她们所有人，她为何还要遵守门规？
祝婉凝听得目眩神迷。
然而，这还没完呢。
徐有容：“下面是控制无量界的法诀……”
得，罐子摔得挺彻底，连法诀都告诉了祝婉凝。
当然，祝婉凝知道法诀也毫无用处。
第一它不是法术，只是和无量界沟通的手段，开派祖师起初炼制无量界时就设定好的。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只有参与过炼制的人，使用法诀才有效。
掌教会成为无量界创世神般的存在，就是这个道理了。
徐有容：“都记住了么？”
祝婉凝：“记住了。”
金丹巅峰的学习能力，掌握这点法诀太轻松了。还是那句话，繁琐不代表困难，修士施展法术的难点也从来不是复杂的手诀以及咒语，而是对法力的运用和天道法则的理解。
徐有容：“很好，那你试一下。”
祝婉凝：“啊？”
“大胆试试看，能否打开无量界。”徐有容鼓励的看着弟子，“倘若成功，这无量界……为师便赐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