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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雪中送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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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主倒没必要担心歇业惹怒修士,他大着胆子继续出摊,只是因为他不种地,就靠这点小买卖养家糊口。

当然后来他很快便发现,他想差了。

老百姓不敢出门,他根本就没顾客啊!

摊主坚持了三天愣是没开张,本来今天已经决定,从明天起也不来了,在家包馄饨一家人吃,吃光本钱破产拉倒……

结果没想到居然来了生意。

摊主纳闷啊,尊贵的修士大人,就算吃饭也是上酒楼吃酒席,谁会看得上他的馄饨呢?除非是个假修士、死骗子,比如当初冒充修士要饭的那个年纪轻轻不学好的人拐子。

这么想着,摊主顿时感觉顾无忧面熟。

“是你!”摊主惊呼。

顾无忧笑容可掬的打个稽首:“正是贫道。”

摊主惊疑不定的看看顾无忧,再看看他身后陆续走过来,脸上带着迷惑的一众修士。

倘若只有顾无忧,摊主也许不会把他当修士。

吕暄精心为顾无忧挑选的灰色袍子,跟修士的气质一点都不搭。哪怕接地气的本山门,喜欢穿皮袄,也不至于故意弄一件土到掉渣的袍子。

然而顾无忧身后的九个人,却绝不至于让人误会。

好吧愣头青上官睿不在此列。人若是想不开非要作死,神仙都拉不住的。

摊主:“你……不,您真是修士?”

顾无忧:“当然,上次我就说过了嘛。你竟然把我当成骗子,还说我拐卖人口,简直岂有此理。因此这次重返永丰县,我第一个想见的就是阁下!”

摊主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大人饶命啊!”

好吧误会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便顾无忧单身一人过来。摊主当然能确定顾无忧是修士,因为之前他亲眼看见顾无忧骑着纸飞鸡从天而降。

“饶命?”顾无忧摇头,“那不可能。”

摊主更加害怕,身体瑟瑟发抖。

顾无忧:“贫道就没想杀你,何来饶命一说?你卖馄饨,我饿了要填肚子,就这么简单。哦对了,我绝对不是饭桶,买十碗是为了让同门也尝尝。”

摊主半信半疑:“您真没生气?”

“修士又不是蛤蟆,哪来那么多气啊。”顾无忧转身对赢樱等人说道,“蛤……啊呸,诸位师兄师姐,这家的老板是个实在人,做的馄饨皮薄馅大分量足,一碗顶别人三碗,一会儿大家都尝尝,可过瘾了。”

同门们面面相觑。

赢樱皱眉:“小顾子你搞什么鬼?”

“吃饭呀。”顾无忧一本正经,“连续赶了五天路,您几位金丹当然无所谓,我和周机师兄几个只啃干粮喝凉水哪受得了?……我说老板你还跪着干嘛?地上又没银子捡,赶紧去下馄饨呀。”

摊主颤巍巍站起身,提心吊胆的忙活,时不时偷看看众人,心中十分没底。

周机说道:“我倒真饿了。不过即便咱们要吃饭,好歹也先见过其他宗门的同道再说吧?”

顾无忧:“万事大不过吃饭,师兄显然没尝过饿肚子的真正滋味。”

一杯:“去酒楼吃不好吗?你喜欢馄饨,酒楼也有。”

妙音宗山下的酒楼——亦即静如家的产业,菜单上就有馄饨,因为一些人就好这口。

摊主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修士确实看不上这种街头摆摊的食物。虽说在宗门时大家也不见得多讲究,可一旦出门在外,高高在上的心态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酒楼的馄饨屁大一点,也敢腆着脸叫馄饨?”顾无忧指指摊主的方向,“您瞧好了,那才叫馄饨!”

大家一瞧,嚯,果然个头十足,绝对配得上皮薄馅大的评价。

然而这么大的馄饨……它还是馄饨么?

叫水饺更贴切吧?

实际上这和各地的风土人情有关。

云州的馄饨向来就这么大,跟老板实不实在真没多大关系。另一方面,夷州的馄饨也一直就那么小巧,你不去酒楼,跑路边摊吃,它也一样大不到哪儿去。

顾无忧从小随老道浪迹江湖,并没有家乡的概念,所以对他来说不存在豆脑甜咸的纠结,同样,馄饨的个头也没有任何先入为主。

他只是朴素的认定,越大越实惠。

差不多的价钱,云州买一碗馄饨能管饱,在夷州却只给你盛巴掌大的一小碗,孰忠孰奸一目了然嘛。

顾无忧招呼大家坐下。

不一会儿,馄饨煮好出锅,一碗碗端到众人面前。

好吧分量的确很足,满满一大碗固然有老板畏惧修士刻意多盛的因素,可就凭那一只只大碗……在夷州人的观念中,这不是碗,是盆啊!

顾无忧埋头大吃,十分过瘾。

仅仅花了五天,从夷州妙音宗赶到云州永丰县,换成从前的顾无忧,是想都不敢想的。

修士的距离概念,果然不是凡人能想象。

这还是聚元修士水平太差,金丹被拖慢行程的结果,否则若是一群金丹驾驭法宝飞行,恐怕连两天都用不了。

换成玉清那种档次的高人,瞬息即至!

如果当初有这本事,送老道回山又何必费那么大的事,一路上坑蒙拐骗,偷人家的驴马代步,吃霸王餐?

话说回来了,这五天过得并不轻松。

中途肯定要修整,因为法力可不是无穷无尽,且还要一直保持输出,并不能做到直接在纸鹤背上睡觉。

当然了,还得吃东西。

既然是赶路,就不可能专门在繁华的地方停下,那根本不现实,中土的荒山野岭远远多于城镇。只能飞到哪停在哪,随便吃点干粮,就地打坐一晚权当睡觉。

现在终于能吃到热饭,不仅顾无忧,其他人包括赢樱等不需按时吃饭的金丹,都觉得很幸福。

顾无忧第一个吃完,招手让摊主过来。

摊主忐忑不安的走到他面前。

顾无忧翻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摊主。

“啊?用不了这么多。”摊主连忙摆手,“一碗馄饨三个钱,您给三十个,不,二十个铜板就够了。”

修士吃自己的馄饨谁敢赚钱?摊主决定只收成本价。

他心想,当初你背着个老头儿来骗吃骗喝,事先明明反复问过价格的嘛。唉,没想到这小伙儿竟然真是修士,早知如此,那时就不应该拿着铲子追他呐。

顾无忧不由分说,把银子塞到摊主手中。

“我知道价钱,但我有钱任性,不行吗?给你就拿着,道爷如今不差钱。”

这些银子,是出山前专程到外门兑换的。

摊主把心一横,接过银子。

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仔细想想,修士想坑他真没必要绕弯子。也就是说,差点破产的他,竟咸鱼翻身发了一笔财?老话说富贵险中求,果然是诚不我欺啊。

摊主手里攥着银子,喜滋滋跑到一边。

赢樱抬起头,奇怪的看顾无忧:“你干嘛呢?”

顾无忧:“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吃饭、住店、买东西,只要是消费,给钱天经地义……诶?你别告诉贫道,当初你在玉京城住客栈,临走时没给人家钱。”

“废话,我当然给了。我问的是干嘛给他这么多?”

“说过了,我现在不差钱。”

赢樱摇头:“我不信。”

顾无忧乐了:“你们一个个的号称不在乎钱财,怎么轮到我任性一把,你就不信了?我也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好吧。”

然而这话真没多少说服力。

不仅赢樱,其他八个人都不相信顾无忧。

他们都记得清楚,宗门比斗前的最后一场交流会,顾无忧还和从前一样,照例推销肥皂呢。

赢樱:“说实话,不许扯淡。”

“额好吧。”顾无忧压低声音,“其实我在报恩。”

赢樱若有所思:“他对你有恩?”

顾无忧满脸唏嘘:“以前我们穷呐!吃他的馄饨没给钱……”

我们指他和师父孔德,赢樱等人却以为他说的是吕暄。不少人都知道,他们俩是结义兄妹,一起混过江湖。

赢樱恍然大悟:“懂了,你们落魄时,他免费送你们馄饨吃。嗯,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确实非常可贵,值得好好报答。一锭银子太少了,你还是太抠……”

静如一言不合掏银票:“十万两拿走,不用还。”

“你是土豪,也别动不动就炫富行吗。”顾无忧冲静如翻个白眼,“还有,谁说他免费送我们吃馄饨了?”

“嗯?你不是说……”

“我说的是吃馄饨没给钱,然后呢他就跟在屁股后面追,哎哟我去那劲头,活活追到城门口呐!”

一名金丹噗嗤乐了:“合着师弟是吃白食啊。”

顾无忧讪笑:“其实一开始我想乞食来着,但我觉得,如果我事先说明乞食,他可能会直接赶人……”

赢樱:“岂有此理!他怎敢如此对待一名修士?”

顾无忧:“得了吧,那时我还不是修士。”

用不着顾无忧提醒,赢樱刚说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和顾无忧、吕暄厮混得久了,难免有种自古以来大家就是师兄弟的错觉,有时会忘了两人其实才入门不到两年。

“那也不能说,他对你有恩吧?”赢樱嘴硬道。

顾无忧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他固然不是心甘情愿,我白吃了他一顿饭总是事实。”

极端情况下,如果没有那一碗馄饨垫底,或许师徒俩就饿死了,只差一点路功亏一篑,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况且,吃霸王餐被追打难道很憋屈?

顾无忧还不至于矫情到到处报恩,那也不现实,因为十几年的江湖生涯,他和老道做过的亏心事自己都记不清了。

既然落脚点是永丰县,顺便报恩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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