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只二百五一样的蛙类,我更挂念蛟爷的安危。它在那边窝着,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这是化胎,而且是一次怪异的化胎,谁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差错。
只是,那只搞笑的呱呱娃一会啪嗒一会啪嗒,但还是坚定不移,拼死拼活,一个劲的往这边磕……
老道不知晓它的来历,只说它身上有股阴邪的气息。这种阴邪与鬼物那种不同,更类似一些极阴之地的气息。在一只活物身上出现这种气息,令人诧异。
周围的人都抱着肚子大笑,几分钟后,蛙类一路“磕”到我的脚下。看着它一脸的灰尘,我忽然想到,如果带这家伙去要压岁钱,可能会把老人们磕破产吧。
它离我太近了,相隔不到半米。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我才发现它长的比想象中更可爱一些。额上的独角,是非常梦幻的紫色。这支角不算很长,大约和我食指差不多。一圈圈黑色螺纹,没有间断的向上延伸。
在角的旁边是两对小翅膀,颜色大多为黑,只是有一条紫线跟轮廓描绘下来,形成完美的平行线。
它其实长的很可爱,只是因为磕地上太多次,每次都是脸先着地,这会已经脏的像垃圾堆里的布娃娃。
我这个念头刚在心里升起,它看看我,忽然从嘴里探出一条又宽又大,像蒲扇一样的舌头。那舌头的颜色是紫红色的,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啪”的贴在脸上,又瞬间收了回去。
再然后,它的脸干净了……
我看的直冒冷汗,这是一只比蛟爷更彪悍的生物,洗脸方式很特别,无与伦比。
你确定它没危险?眼前的小家伙一直看着我,这让我有些忐忑。
应该没有。老道士回答。
应该?你就不能确……
我一句话没说完,又看见它往前叭叭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我腿旁边。然后,它就看着我的腿呆立在那里。
这是……被定住了?还是在思考?我不禁看向老道:你确定这家伙不吃肉?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盯着下方小东西看。
算了,你在这研究吧,老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看着小腿,会抽筋的,我还是去看蛟爷吧。对老道说了一句后,我抬腿就要走。
腿上的重量忽然增加了,我一低头,却惊愕的看到,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翅膀抱住我的小腿。
这是要干嘛?非礼我?
把腿放下后,它开始顺着我的腿一点点向上蹭。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它刚才看着我腿发呆,估计是在思考怎么爬上来。
我都说了,新品种的蛙类,智商不会很高。
看着它一点一点,很努力的用翅膀爬着,就算掉下去,也毫不气馁的重头再来。我忽然想起蛟爷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蛟爷也像它一样傻乎乎的,一个劲想往我身上爬。就算被我拨开,也还会一刻不停的爬过来。
想到那个画面,我忽然对这个小东西有了莫名的好感。
能和蛟爷一起化胎出来,就算身上有阴邪的气息,应该也不是什么怪物吧。最起码,它似乎对我很亲切。
我弯下腰,略微思考一下后,便伸出手,同时掐在它两边翅膀下,想将它抱起来。
可我手刚上去,它就跟触电似的一阵剧烈颤抖,然后“啪嗒”摔地上了。
那对大眼睛,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翅膀扇啊扇啊,两只细爪子扑腾来扑腾去。
我看的忍俊不禁,又弯下腰,两手掐住它翅膀下,想抱它起来。可手刚上去,它浑身又剧烈颤抖着。手拿开,它又很无辜的看着我。手放上去,又开始触电……
经过几次重复后我突然可以确定,这东西的翅膀下面,是胳肢窝……
再弯腰,把手往下移一部分后,它的身子不再颤抖,任由我将它从地上抱起来。
这东西身子很柔软,我双手略微用力,它腰部,唔,如果它的腰和嘴巴长的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话……总之,我两手一用力,它腰就被掐细了,体内那些软绵绵的东西像水一样上涌,两只眼睛瞬间就撑大了。
这时,眼前忽然一黑,然后又亮堂了。
哈哈哈哈哈……
咦?发生了什么事?我左右看看,周围的笑声惊天动地。
它舔了你一下。老道士回答。
哈哈哈哈哈……小美女在旁边笑的快抽筋了。
我恨不得立刻把小东西丢出去,可它眼神实在太无辜,就差两只手来做耸肩的无奈姿势了。
好可爱,给我玩玩!小美女一边大笑,一边伸出手去抓它。
这时,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滚烫的感觉。老道一把抓住小美女的手,阻止她接下来的东西。而我也看到,小东西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深邃,像两颗小型的黑洞,头上独角的黑色螺旋纹,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不要乱动。老道将小美女的手甩回去。
小美女自然看到新品种蛙类极富攻击性的姿态,她被吓了一跳,忽然哼了一声,说:没那个小王八蛋好玩,不玩了!
对了,蛟爷!
我顾不得继续研究,抱着小东西迅速向蛟爷跑去。跑着跑着,身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转头一看,小美女也跟在身边。
看什么看!我是看它到底好了没有,要是好了,我就狠狠揍它一顿!小美女说。
我翻个白眼,而此时,已经跑到蛟爷的旁边。
它仍然卧在地上,精神比之前好多了。看到我过来,它甚至抬起头冲我“嘶嘶”两声,然后熟练的顺着我的腿爬上来。
眨眼间,蛟爷就爬到我的胳膊上。它比以前更长一些,已经接近两尺左右。即便缠着我的胳膊,仍然能用脑袋蹭到我的脸。
冰冰凉的感觉,轻轻的触碰,我忽然感觉到鼻酸。这不是悲伤,而是无比的庆幸与快乐。
蛟爷,依然是我的蛟爷,它没有变。
虽然身上多了一些金色斑点,额头也鼓起了一个肉包,但它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失去血脉联系而改变。
小美女在旁边看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动,但随后又放下来。
蛟爷转过头看看她,忽然“嘶嘶”两声,像在打招呼。小美女喜笑颜开,连忙抬起手,蛟爷顺着她的手臂爬过去。
紧接着,我听到“啪”的一声,蛟爷的尾巴,结结实实抽在小美女脸上。
啊!小王八蛋,我要杀了你!小美女尖叫着,而蛟爷早麻溜的跳下去,噌噌噌的到处爬。小美女喷着唾沫星子,拔腿就追。
我看的眼珠子发直,蛟爷真是抽她抽上瘾了……小美女更悲催,人家哪是冲她打招呼,根本就是说:快把手伸过来,爷要去抽你一下过过瘾。
然后,她就很听话的把手伸过来了……
怀里抱着的小东西挣扎了几下,似乎是要下去。这家伙,难道也想参与一下?
我把它放在地上,看着它朝蛟爷与小美女的方向叭叭叭的跑。然而没几步,它就“啪嗒”一声又磕了……努力站起来,再跑几步,又“啪嗒”一下……
我看的直流汗,以它这样啪嗒下去,别说追不上那俩家伙,就算追上,也磕傻了……虽然本来就傻的冒泡。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沅陵老人他们都走过来,很有兴趣的看着小东西啪嗒来啪嗒去。每一声,都能引来他们发自心底的笑声。
这些人,真是有相同的恶趣味。
很可惜,它几乎要化蛟了。老道士忽然说。
我啊了一声看向他,却听沅陵老人说:的确很可惜,但看它肉角凸出,想来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看来,它的化胎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奇异。抛掉这么多力量,仍能到这个地步,不简单。
老道嗯了一声,随后,他向沅陵老人拱拱手:多谢前辈出手。
沅陵老人笑着摆手,说:我这次来,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那个邪教太猖狂了,四省之地有不少人失踪都与他们有关。所以,能灭他们一部分,也算替那些失踪之人出一口恶气。只是限于几十年前的世俗规则,我们不能太活跃,无法一举除掉邪教……
您是因为邪教来的?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沅陵老人:那些修行人,也是邪教的?
那倒不是,他们只是普通的修行人。沅陵老人说:只是这个计划,是邪教在背后推波助澜发动的,目的不知为何,但……
也许……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犹豫着说。
哦?周围的人都看向我,连老道也不例外。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周家现任家主周成的出现,以及他说的那些话,送进我肚子里的怪虫,还有母亲带着怒气与惊愕的那句话都说了出来。
虫?沅陵老人皱起眉头。
几个巫蛊老人走上来,用他们皱巴巴的手在我肚子上摸了几下,没过一会,他们就纷纷摇头。这时,老道也走上来,他探出手放在我肚子上,从他手上传来一股温热感,像暖流一样在我肚子里流转着。
没有,你的肚子里很干净。老道士收回手掌,说:或许,你被骗了。
骗?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之前我也想过这个答案。
是的。老道接着说:如果以你自身道力使用通冥玉佩,那么所看到的只有你一人。但如果是他人道力相助,便可以用特殊的方法与你共享视野。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点点头,因为在西双版纳时,老道就利用这一点查出地养尸的位置。
见我点头后,老道接着说:所谓吸收你血肉精华转化道力的怪虫,应该只是吸收你缓慢恢复的道力,并以特殊的方法转化后重新返送给你。以此,做到好似有人直接帮你使用通冥玉佩。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要查清你母亲的位置。根据你所说,那道金光,很可能是开启了空间穿行的门户,就像我们从地府出来那样。
这需要很强的力量,要对付你母亲的,不是一般势力。沅陵老人说:邪教,周家,只是我们了解的一部分。或许,其中还有其它更厉害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邪教?我问。
失踪的人里有我巫蛊族人。之前帮我查探的一名老人开口说:他是我的孙子,身上有我本命蛊的分身,在他临死前,我以本命蛊在那里查探了一圈,知晓了一些事情。
老人说话时口气淡然,并没有因为孙子的死而悲伤。但这些人之所以来这里帮我,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破坏邪教的行动,因此,他的淡然只是一种伪装。
可是,之前有其它修行人意图剿灭邪教的时候,我母亲还帮了他们啊。
对于修行人来说,互助互利是最常见的事情。沅陵老人说:你母亲帮他们,必定有原因。就像当初你爷爷帮我和师父,绝不是因为好心。
沅陵老人说话并不是很客气,或许是因为母亲帮过邪教。但他说的是事实,我无法反驳,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听着。
因此,邪教如果要算计你母亲,必定是有惊人的目的。这个目的,我们还没有查到。沅陵老人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是为了杀死你母亲,因为完整的八索传承,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的。所以,他们的目的,更可能是为了拖住你母亲。
然后他们就可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成别的事情?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有错。沅陵老人点点头:因此,保护你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因为你是八索的传人,或许更了解你母亲为什么被阻止。
我不知道……我有些沮丧的垂下头:我只会三个道法,而且很不熟练。家里的古籍都被烧毁了,爷爷去世前好像留了一些东西给石爷爷,但我不知道与这些有没有关系。
你应该去查看一下。沅陵老人说:毕竟你八索一脉与天有联系,能与你们牵连的,都不是小事。邪教抓人吸取血气魂魄,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做的,也就不会是好事。我们这些人不想为所谓的正义出手,但邪教的手伸进了四省,我就必须要管!
沅陵老人说话时,语气斩钉截铁。看的出,他是铁了心要坏邪教的事。
而我心里,忽然对母亲有了莫名的担忧。因为我脑海里忽然浮起她被无数人围攻的画面。那是我的母亲,身为一个女人,却被无数人攻打。所有的事情,只有她一人了解,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扛。
或许,她真有说不出的苦衷,又或者,她的刚强只是我的想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