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破衍开门,见到张郁青背负乌黛,不由大喜道:“果真救出了郡主,谢天谢地。”
一个声音道:“我也要谢天谢地,这小子竟然带路让我找到你。”视之,正是楼班。
祁破衍怒道:“楼班,你想要干什么?”
楼班冷冷道:“奉大王子的命令,要尽数除掉你们这些吃里扒外,投靠燕国的走狗。”
“我们是二王子的人,你敢!”
楼班挥手,黑暗中涌出二十多名乌桓武士。
楼班不无得意道:“那几个已经全部被做掉了,只有你和乌黛两个人了。”
这时,秦卿的声音喝道:“是嘛!那我们算是哪个?”
周围火把点起,一片通明,秦卿立在楼台之上,召集血河三老、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金顶门杨子翁、伍柳派王昆阳、太行山八匪等。
楼班等人面如死灰。
秦卿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在燕京胡作非为,也忒小看本尊。”
楼班怒道:“有本事,单挑。”
秦卿道:“吴连志,与这位乌桓高手切磋一下。”
吴连志是一名拳师,抱拳道:“小人无事练得一些拳脚。依照碣石山孤竹国流传下来,九州之外有八寅,八寅之外有八纮,八纮之外有八极。我这套拳法叫八极拳。拳脚上以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个部位为练点。我这套拳脚出手必伤人,所以我先演练一遍,***看清楚了,莫叫伤了你。”
乌桓人皆寻思,哪有现将自己招数透露给别人看得,此人甚是托大。吴连志走了一趟拳法,眼随手转,拳脚齐发,腿不过裆,脚不离地,无蹿蹦、跳跃步法,多震脚发劲,甚是朴实简洁,虽然刚猛脆烈,却也未见高明。
楼班闪身出来。
吴连志道:“看清了铁山靠,顶心肘。”
吴连志忽而靠近,山崩之势,震撼山岳,劲如崩弓,发如炸雷,势动神随,疾如闪电。
楼班被崩飞楚曲,骨骼断裂,勉强忍住哀嚎,脸颊豆大汗珠子落了下来,痛苦不已。
楼班练功成癖,寒暑不辍,算是乌桓的硬家子,竟是如此下场。
“我本是碣石宫的守护弟子,极少与江湖人物接触,只潜心九州八极之说,这拳脚却是生疏了。”
吴连志说的诚恳,乌桓人却觉得大失颜面。
忽然窗外传来巨响,如同龙吼,震耳发聩,众人被唬得颤栗不能言。
秦卿大惊失色道:“这是何故?”
只见窗外月光皎洁,西南方半空中巨大火球滚动,天空紫色乱云横飞,忽而有大而黑灵芝状云巨柱般直竖。俄而天昏地暗,天折地裂,尘土火木四面飞集,房屋梁椽瓦窗壁如落叶纷飘,翠薇堂窗棂皆被震碎,方圆千步木材、石块、瓦砾、禽尸如雨腾空而下,时而坠落人臂、人腿、人头。
秦卿来到望火楼上观瞧片刻,道:“那是武库方向,难道有人谋反?厍将军押送他们进诏狱。其他人随我前去察看。”
众人跟着秦卿向西南而去,只见火焰烟云烛天,四边颓垣裂屋之声不绝,万众狂奔,震压冲击,蹂踏死者,不可胜计。时有妇女稚儿泣于长街。再行五百步,只见街上扔着两个巨大石狮子。
公孙冶道:“这是两条街外振远镖局的大石狮子,足有五千斤,竟然飞到了这里。”
众人前行,西南一带数万间屋被炸成齑粉,振远镖局旁二十多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树根向上,而树梢向下,地下的大坑有数丈深。只见碎尸满街,器皿、首饰、衣服、金银、鞋袜等挂得满树,幸存屋顶则尽覆土木。此刻烟尘障空,明月晦冥,振远镖局一片火海,唯有残缺的牌坊写着振威二字依稀可辨,空气中奇怪的味道,秽气熏天。
因燕京规定居民每家都要设置灭火用的水缸、水桶,众人发力救火。不多时机桶处的火丁们鱼贯而来,他们身穿火背心,手拿麻搭、绳钩,禁军潜火队更是推着水龙,手持藤斗水枪前来灭火。
张郁青忽听见瓦砾之中有轻微的女孩喊声,他刨开浮土,搬开残梁断木,竟然发现童心箩,只见她浑身冒出幽幽的火苗。张郁青赶紧抱出来用衣衫扑打,发觉那蓝火是自童心箩体内之火,吓得一呆,思及《御尽万法智源经》所论阴阳之道赶忙运阴柔内力灌输。那火苗渐渐淡了,童心箩昏倒在张郁青怀里。
张郁青背负童心箩而出,恰遇燕南飞,见童心箩火毒遍侵全身,便带童心箩返回燕门世家府邸,幸亏张郁青以安息医术为之治疗,幸得张郁青的内功克制毒性,童心箩方才无事。镇远镖局灭门,童心箩唯一认识的在世之人便是张郁青,大为依恋,须臾不得离。
一日,崔神基前来拜访道:“在庄中发现了东府崔道固的尸身,仵作根据尸体腐烂程度判断,崔道固已经死了一个月。”
燕云天道:“根据燕七所言,那我们所见到的那个居中联络,鼓动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的人是十缺老人所扮?”
崔神基道:“我们东府西府闹生分,多年不来往。族叔崔道固深居简出,十年不见外人,一心修道炼丹。他忽然对于围攻大伾山之事如此热衷,我便有些怀疑。未料他老人家竟然已经死在炼丹室,面皮也被剥去。”
燕云天道:“十缺老人居心叵测,武功超绝,害死我三子,咱们两家与他不共戴天,誓要查明真相。”
忽而燕南飞走进客厅道:“五福镖局鞠武,恒山派凌波子来拜。”
一名小眼睛的大肚子男子、一名面容明眸皓齿的女冠走了进来。 燕云天道:“两位造访所为何事?”
鞠武道:“大中正可知武库大爆炸之事?”
燕云天道:“西直门城墙都炸崩了,燕王府珍禽苑的大象都吓得冲入街头,我又怎会不知?。”
鞠武道:“大中正可知大爆炸的原因?”
燕云天道:“燕王令磨刀堂彻查,想必是的黑药失火所致。”
鞠武道:“武库大爆炸乃是歹徒有意为之,还是请道长名言吧。”
凌波子道:“史晓蓉乃我恒山派弟子,一个月前,恒山忽然收到史晓蓉的飞鸽传书,说是遭逢大难,恐万劫不复,非本派无人能救。我师傅啸风真人看信中说得如此危机,便派我立刻下山。哪知等我到达燕京,只看到一片瓦砾。听闻燕公子府上自火场救得一小女孩?”
燕云天道:“不错,但她似乎不爱说话,从问不出姓名。”
凌波子道:“可供否带给贫道一观,或许是师妹的后人也未可知。”
燕七和张郁青带那小女孩出来,凌波子道:“你娘是不是叫史晓蓉,你爹叫童百威?”
那小丫头道:“姐姐是谁啊?”
“我是恒山派凌波子。”
小女孩道:“师傅,娘死了,爹爹也死了。”
凌波子垂泪道:“快别哭,告诉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心箩道:“前几日,爹爹和娘亲突然将我藏到地窖,说张郁青哥哥会送我到恒山,恒山派凌波子道长,是我的师父,会带我到恒山玩。后来我听见娘亲哭,一个人叫朱安的人打架,后来就听见爆炸了。”
燕云天道:“疯剑客朱安?”
鞠武道:“出事的前几日,朱安出没于振远镖局,露了行藏,但是童百威矢口否认,因此闹将起来。”
凌波子道:“史晓蓉温顺贤德。童百威家大业大,乐善好施,名声极好。这些年恒山派救助边境流民的香火钱三分之一都是出自他夫妇二人。”
鞠武叹道:“要我说,还是财富惹得祸。说来我与童百威兄弟患难与共,披荆斩棘而创办镖局,如今先人已去,怎叫我不痛彻心扉。起初辽东人参、灵芝、鹿茸、貂皮等商货生意十分难做,皆因绿林好汉劫道,尤其是辽东白狼派更是贪得无厌。我镖局所护送百斤人参、一百张白狐皮被白狼派劫走,这货物价值千金,镖局上下差点自杀谢罪。当时的童百威找到我,只要我助他创办振远镖局,便为我讨得所失货物。那时童百威只是一个挖参破落户,我半信半疑答应了,哪知童百威孤身上白狼山,灭了白狼派。我便联合燕京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助童百威建立了振远镖局,专司护送南来盐铁茶丝商货。可惜童老弟忽患风疾,全身瘫痪,医治好后一身武功全废了,但是童老弟乐善好施,名声极好,史晓蓉精明贤淑,镖局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哪知突然发生了这等事情,财多惹祸,树大招风,唉!”
燕云天道:“童百威籍籍无名,竟然能独挑白狼山。”
鞠武道:“旧燕太子姬旦乃幽云第一剑,《断剑诀》所向无敌。旧燕被牧野锻灭国,姬旦不明踪迹。传言他将《断剑诀》和旧燕宝藏深埋长白山。无数绿林人物寻找,也没有发现姬旦宝藏何在。童百威此番武功突飞猛进,一夜暴富,很可能是得知姬旦宝藏。”
燕云天道:“虽然这流言都已经传了多年,但都是猜测。童百威是大善人,江湖中名声极好,加上恒山派扶持,并无人胆敢为难振远镖局。”
凌波子道:“定是朱安所为,这笔血债恒山派必定讨还。”
忽然燕府管家跑来道:“有很多武林人士前来拜访。”
燕南飞来到门外只见乌压压站了上百个武林中人。前排一个光头大汉大喝:“燕府捉了振远镖局的独女,难道是想独吞《断剑诀》和姬旦宝藏么?”
“朱安那狗贼何在?是否藏匿于此?”
“振远镖局包庇朱安,还请出来给个交代。”
众人纷纷鼓噪。
燕南飞刚要答话,凌波子一跃而出,啪啪给了那光头大汉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偏偏那大汉躲不过。两个耳光下去,那大汉脸登时肿了,嘴角渗血,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黑瘦矮个子男子道:“你这女道怎么如此凶悍?一言不合就打人啊。”
凌波子也不搭话,突然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打得那矮个子男子眼冒金星。
五个男子大喝道:“竟敢伤我船帮中人,纳命来。”
五人一拥而上,凌波子剑不出鞘,步走北斗星位,剑鞘连打,登时五人下巴被打脱。凌波子毫不留情分筋错骨手喀嚓喀嚓将五人胳膊全部打脱臼,肋骨各自打断一根。一眨眼所谓船帮五虎倒地齐声哀嚎。
凌波子冷冷道:“还有谁?”
众人唬得齐齐向后退。
半晌一名身背长剑的男子道:“七星剑法!敢问女冠可是恒山派中人。”
“恒山派凌波子。”
“啊!金蝎仙子!?”身负长剑的男子后退一步,身后众人更是唬得后退数步,众人颤栗不安。
凌波子眼神透露出无限的锋利狠毒,一字一句道:“恒山派武功超绝天下,稀罕什么《断剑诀》?童家独女今日我便带走了,有本事的便来追我。但若有人胆敢胡说八道,我将他碎尸万段。”语气寒彻透骨,杀意森然,竟是令人恐惧不已,如坠冰窖。
金蝎仙子除恶务尽,手段凶狠,闻名江湖,众人闻言不知谁发一声喊,一哄而散。
鞠武吓得脸色苍白,燕南飞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燕七吓得缩在墙角,张郁青吓得不知所措。
凌波子脸色一变,和颜悦色道:“这些宵小之辈不吓唬他们,日后麻烦不断。诸位不要介意。”
鞠武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是!是!是!仙子所言极是。”
这时一个身影闪出燕王府,视之竟是崔道固。
燕云天道:“崔道固尸体已经在清河崔氏东府发现,阁下可敢让我等看看你的真面目?”
那人摸去人皮面具,全身骨骼作响,变了一个身形粗壮魁梧,肌肉虬髯的老人。只见他却是一个秃顶老者,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显然是胡人,长眉如扫帚,眼角下垂,头发胡须皆有烧焦的痕迹。
燕云天道:“东胡第一魔头——十缺老人!”
“正是老夫!”
“阁下冒充崔道固挑起六大豪族与丐子帮冲突是何居心?”
“燕人肆意挑起乌桓、鲜卑冲突,又是何居心?”
燕云天道:“两族之争非我辈能管。但我燕山派偏居一隅,只求自保,但阁下杀我子孤鸿,伤我女燕七,却又为何?”
“你老小子三番五次阻拦老夫好事,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这样的天大计划都差点坏到你手,老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燕云天道:“阁下曾败于造化老人之手,信誓旦旦有生之年不临中原,不再滥杀无辜。”
“哈哈哈!”十缺老人仰天长笑道:“老夫名号十缺,仁义礼信耻,忠孝节悌廉,一个不用遵守。”
燕云天道:“好!好!好!好一个十缺。”
燕云天手持燕子枪扑过去,凌波子单剑也后发先到,燕家燕南飞、燕文龙、燕文贵以及诸多家将围攻过去。十缺老人大喝一声全身,如狂雷阵地,顿时围攻诸人觉气浪扑面,劲气横冲,耳鼓发痛,呼吸困难,功力弱者登时昏晕。众人唯有燕云天、凌波子、燕南飞少数人尚能支撑。
十缺老人自持护体神功超绝,不料凌波子七星剑法凌厉,剑气竟能破了护体罡气侵入半分。
十缺老人噫了一声,道:“恒山派武功有点意思。”
燕云天的燕子枪刹那间连攻三十枪,三元灵气劲凌百穴,十缺老人不得不防守其来势。燕南飞和凌波子同时出手,攻其后背。十缺老人反手一挥,徒手抓住燕南飞的枪头,内力吞吐燕南飞跌了出去。十缺老人一甩枪杆疾射磕飞凌波子手中长剑,枪势不衰,击中凌波子心口,凌波子吐了一口鲜血,再难进攻。就这么一刹那燕云天牢牢锁住十缺老人咽喉,一时间令他难以再出手伤人。
这时张郁青出现,双手紫气大盛,十缺老人道:“又是你这臭小子,《天地阴阳赋》中的武功虽然厉害,凭你小子还要修炼十年才能伤到老夫!”
张郁青也不搭话,右掌拍出,顷刻到了十缺老人肋下,正是十缺老人练功罩门所在。十缺老人摆脱燕云天的燕子枪连环攻击,闪身到了三丈之外。
十缺老人笑道:“臭小子,《天地阴阳赋》是否就在你手?交出来饶你一死。”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近张郁青。
这时一个声音缓缓道:“十缺老人的话,还能信?交出《天地阴阳赋》你死得更惨。”
众人视之,乃秦卿和磨刀堂众人,说话的正是乾大师。
十缺老人道:“老乾罗,什么时候成了侠义中人了?”
燕云天道:“乾罗,燕门世家的事情与你无关,不必你插手。”
乾大师道:“老夫想要管的事,还分是否与燕门世家相关么?”
“哼!你我五百招之内难分胜负,有本事城外决战。”
两人飘然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