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军形成的黑色洪流尾部,有一处白色亮得刺眼。那是一副人的骨架,却又不是正常人的骨架。因为很大,很高,是正常人的几倍有余。让其和周围的黑色格格不入的是,它很白,说是洁白如雪莲也不为过。
但仅仅从颜色上和周围的黑色形成反差并不足以给人触动,更关键的是,它仿佛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莲。周围都是污垢,是肮脏,充斥着邪恶与可怖。而它散发出来的气息与象征的意义,是纯洁,是神圣,是一种超然的骄傲。
白色骷髅。
尹酒醉缓步走到这白色骷髅前,单膝跪下,神色坚毅。
“围而不杀不是这样的。”
白色骷髅没有眼珠,但眼眶的方向遥望着远处的碧泉,显得极为高傲。
“你质疑我?”
“我希望您能遵守约定。”
“我说的围而不杀,就是如此。”
“鬼主,那是妖族最后的魂魄了。”
幽冥鬼主稍稍低下头,看向尹酒醉。
“正因为是最后的魂魄,不顺从,就只有毁灭。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发芽。”
尹酒醉抬起头,迎向幽冥鬼主的注视。
“为了您的大业,我已经众叛亲离……”
幽冥鬼主伸出手,一只巨大的白色手骨,将尹酒醉扶起来。
“你看,这浩大的幽冥鬼军,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是我的,也是你的。我无法给你鬼族的血统,但能给你尊贵的身份,和这幽泉仅次于我的天地。”
白色骷髅面部没有肌肉,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的悲喜。
幽冥鬼主继续说道:“斩断以前的一切吧,不要让其成为你的阻碍。你不再是妖族第一强者,而是要做能与鬼帅冥影比肩的存在。如果你还对妖族缅怀,那我就送给你一个称号吧……妖族最后的第一强者。”
尹酒醉双拳紧捏:“鬼主……”
“我意已决。我给你机会,让你拿下自己的城。去吧。”
幽冥鬼军的先头部队依然向碧泉猛冲,尽管以极快的速度倒在了生命树大阵之下,但还是此起彼伏的争当火焰,在碧泉下燃起一朵朵绿色的花。
唐小剑看着城下,时不时的回头望向生命树周围最亮的那十三个光团,期望着光团不要黯淡就好,虽然见识到了生命树大阵的力量,但他还是不认为能抵挡住幽泉之主幽冥鬼主的进攻,但哪怕如此,能挡住这些疯狂无脑的大军就好。
伊人没有动作,和唐小剑一样,只是默默地看着下方。
忽然间,伊人的耳朵微动,三眼乌鸦在半空中叫了一声。
伊人转过身,交替的朝三个方向各看了一眼。
唐小剑疑问道:“出什么事了?”
伊人道:“其它三方有厉鬼袭城,动静不小。”
唐小剑道:“大阵挡不住吗?”
伊人道:“区区厉鬼自然能挡住,但会过多消耗大阵的能量。”
唐小剑道:“所以你要去,把这里留给我?”
伊人摇摇头,对唐小剑微微一笑:“不必,妖族还有三大妖将。”
“那就好,我就怕你说出这座城就托付给你了这种话。”唐小剑摸了摸鼻子,道:“我有个问题。他们鬼族都有鬼帅,你们妖族为何没有妖帅?”
“当然有。”
“在哪?”
“妖族目前的妖帅,就是我。”
唐小剑怔怔的看着伊人,有些诧异听到的这个答案,但仅仅因为这个答案,再次看向伊人时,感官上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唐小剑道:“魔君、妖帅、妖族公主,你的身份可真多。”
伊人道:“我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
“幽泉第一修仙天才。”
唐小剑又愣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不太相信的神情。
当伊人是魔君时,唐小剑曾认为她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存在,因为魔君二字本就代表着最大的反派。到后来知道了伊人妖族公主的身份,他也依然把她的段位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但却已不是世间顶尖,甚至是幽泉顶尖。
因为妖族第一强者、鬼帅、幽冥鬼主这些字眼太过于强烈,强烈到每拿出一个都是伊人无法抵抗的感觉。
伊人在这个环境下,在唐小剑的认知里,似乎显得没那么强了。
幽泉第一修仙天才,唐小剑觉得有点儿虚。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鸟叫。
不是三眼乌鸦的叫。
唐小剑和伊人同时向传来鸟叫声的方向望去,见一只大鸟徐徐而来。很奇怪,因为不是飞来,而是稳稳的移动而来。
大鸟的翅膀没有动,却能移动,因为根本就不是大鸟在动,而是大鸟的身下在动。
这只大鸟只是一个头,身子却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怪兽。
从黑色洪流中走来的,竟是一个鸟首兽身的怪物。
远远望去,这怪物很高大,仿佛顶到了天穹上的灰色,也仿佛比碧泉还高出了一个头。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只是从上至下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觉得他头顶高到了天际,脚下踏穿了厚土。
生命树周围的妖族战士纷纷晃动起来,就连那十三个最亮的光团也微微的颤抖。
“啄婆神!”
唐小剑朝伊人看去,发现就连伊人的眼神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唐小剑问道:“啄婆神是什么鬼?”
“鬼神。”伊人道:“幽泉传说里的鬼神。”
伊人沉下脸,像是自语:“本以为这只是传说,封印在幽泉的虚无里万年,早该化为乌有,竟没想到,却被幽冥鬼主请了出来。”
光从字面意思来分析,唐小剑就生出了一种无力感:“鬼帅、鬼主的战斗就已经够了,现在又来个鬼神,牵扯到了神的战斗,你好意思让我在这儿站着?”
伊人道:“幽冥鬼主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唐小剑道:“我现在不想听你感叹,只想知道他是干嘛的?”
伊人道:“当然是来破城。”
唐小剑撇撇嘴:“我又不瞎。他的特点是什么,这城他要怎样破?”
啄婆神的鸟兽忽然振翅,一对眼睛射出明亮的光,忽然间乌云下万鸟飞来,呼啸的朝碧泉飞去,发出一道道深色的光芒,像是拉了一坨坨不计其数的鸟屎。
密密麻麻分布在生命树周围的妖族战士不再是抖动,有的甚至直接跌落下来。
伊人道:“说的更精准点。他不是来破城,而是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