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剑的眼前是一片金色的瀑布，但他的眼中却充斥着青色的光芒。
每一道力量，都如刀割，如剑刺，如斧斩，如锤击……
这让他瞬间想起了寒刀门的百寒钉，苍穹里的剑魂之地，那种无限承受痛苦的时刻又已来临。
但好在，他还有三尺剑围，那些力量只是击打在剑围上，然后给他的身体带来阵痛感。
只是随着他距离金色瀑布越来越近，这种阵痛感会越来越强。
距离金色瀑布中的窟窿只有十丈后，每再向前一点都变得非常困难。那些源源不断的力量有巨大的推力，阻止着唐小剑前进。
九丈。
八丈。
七丈。
原本萦绕在唐小剑周身的三尺剑围是由数十根青色剑气组成，但现在，这青色剑气已只剩下四五根了，并且重新生长的速度跟不上被摧毁的速度。
六丈。
五丈。
四丈。
那仅剩的几根青色剑气也被打散！
此时的唐小剑，周身已没有了任何防护，全靠着自己的身体直接承受那些力量的打击！
“砰！砰！砰——”
唐小剑的身体原本仿佛处在一朵青色的火焰之中，现在火焰仿佛被水泼灭。
三尺剑围和护体剑气都被打散！
唐小剑咬紧牙根，依然向前突进。
三丈。
两丈。
一丈！
“啊！！”
唐小剑痛苦的怒吼一声，此时此刻，那些从窟窿里射出来的力量几乎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窟窿已经近在咫尺，只差几步，他就将用自己的身体堵住窟窿。
两米。
一米。
还差最后一步！
唐小剑展开双臂，将身体猛地向前扑去！
双臂展开是一个拥抱的动作，但他拥抱的不是他心爱的林妙语，也不是他的那些好兄弟，而是这些足以夺走他生命无数次的强大力量。
若不是因为将《贱诀》练到了青钢剑的地步，就算有一万个他。不，哪怕十万个他，也不够这些力量杀的。
赤铁剑提供的是身体的攻击力，青铜剑提供的是身体的防御力，但哪怕是所谓的最强防御，也有自己的极限。
对现在的唐小剑而言，或许身体的承受力还没有到达极限，但精神上已经濒临崩溃。
相比于在剑魂之地被剑魂轮番击打的痛苦，这里的痛苦何止增长了百倍！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还有林妙语在一旁照顾。
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恢复的空间，完全靠着意志与身体承受力硬抗。
流飞云看的不忍，别过脸去。
“大哥，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帮他吗？”
李鲲摇摇头，道：“这个局，只有他能解。”
流飞云道：“我杀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惨状。但没有哪一刻，会让我的心中泛起波澜。”
李鲲疑问道：“你快承受不住了？”
流飞云没说话，默认，便是承认。
见状，李鲲竟微笑起来。
流飞云很不解，皱起眉头。但哪怕是皱眉，都是格外的好看。
唐小剑都这样了，大哥你还笑得出？他心里这般想。
李鲲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以你的心性，能让你承受不住的，不是场面有多么惨烈，而是身在局中的那个人。这说明，你的心中有唐小剑的位置。这样很好，我希望你们以后会是很好的搭档。”
流飞云依然什么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李鲲没在意，目光又落在了唐小剑那边，神色随即变得凝重。
“小剑，一定要坚持住啊！你所承受的不是你自己的生命，也不是我们，而是这个天下。”
唐小剑自然听不见李鲲和流飞云在说些什么，此时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视线里一片黑暗，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耳边呼啸的轰鸣声以及自己的身体与骨骼发出的声音。
他不喜欢一些大道理，也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
他很清楚，他不是贝半栈或李鲲那样的人。
他没那么无私。
甚至于，他和天底下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也很自私。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看见美好的景色便落于纸上，遇见美酒就停下来歇一歇。
至于苍穹那件事，是因为他身怀《贱诀》，认为自己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今日，也是如此。
在来到金色瀑布十丈前的时候，他尚还意识清醒，瞥了一眼自己体内的经验值，愕然的发现经验值涨的飞快。所以他才更有了前进的动力。
说到底，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自己还是自私的。
能涨经验值的机会，他何时放弃过？
但现在，他已意识模糊，纯粹只是靠着尚存的一点意志在支撑。
若连这点意志也消亡，他便将赶在李鲲和流飞云之前烟消云散。
撑一会。
再撑一会。
或许再撑那么一小会就升级了。
青铜剑尚且能抵挡这么久，若练成了白银剑，或许就有毁掉这座破阵的力量了吧？
撑一会，
再撑一会吧！
“小剑，小剑，你在做什么？”
“谁？是谁在叫我？”
“是我啊！你忘记我了？我是你师父啊！快意恩仇一泯笑，江湖逍遥我独刀。凡俗不懂常笑我，只因烧鸡不见了。要问烧鸡何处去，与我下酒……”
“是你这个老东西！你每次唱歌都不唱完，后面的歌词是什么，能不能一次唱完！？”
“你现在都快要死了，还有心情听歌？”
“对，我快死了！这都是你害的！你教我什么不好，偏偏要教我这个！不对，不是你教我，是你在我身体里放了一把剑！你，你当初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小剑，这就是你的宿命啊！”
“狗屁！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宿命，凭什么，老东西！”
“那好，那我现在再让你选择一次如何？面对着充满着谎言的世界，你是甘心忍受，还是要做一个反抗者？”
“我，我……”
“你看，你犹豫了。”
“我……”
“来，伸出手，握着我这把剑，反抗吧！”
“我，我……”唐小剑觉得自己的声音已带着哭腔，甚至感受到了眼泪从脸上滑过的温热：“师父，我没力了。我……好痛。”
“徒儿，不要怕痛。没有被蹂躏过的人生，注定是庸庸碌碌的一生。那样的生活如同行尸走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来，伸出手，举起这把反抗的剑。”
“伸出手！”
“伸出手！”
“伸出手！”
“啊！！”唐小剑狂呼一声，眼睛中冒出剧烈的光。
那些光，不再是青色。
整个阵中空间，一片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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