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紫雾向台上的齐小兵抬了一下下巴。她睫毛很长,末端处微微翘起,随着这轻轻的抬头,睫毛也轻轻地颤动着。
唐小剑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邱紫雾想了想,伸出手往凉棚后点了点。
唐小剑朝齐小兵看了一眼,没有犹豫,退出了队伍,朝邱紫雾走去。
两人用这一系列的神态与动作交流,竟十分默契。
在往凉棚后走去之前,邱紫雾向身边一人说了些什么。
台上,齐小兵收剑,对裘虎轻轻作揖。
裘虎重重呼了口气,也收棍,在齐小兵面前蹲下,道:“请上吧!”
齐小兵摇头道:“我说了,我赢你是胜之不武,以免对别人不公平,你们再派一个守门人来吧!”
裘虎有些为难,朝身后的凉棚望去。
凉棚中一人走了出来,正是邱紫雾开始对他说话之人,他道:“小兄弟能一剑制伏裘虎,哪怕裘虎已连战多场,你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上第二层吧,无须再战!”
齐小兵疑问道:“这……真的可以?”
“没问题!”
“那就有劳了。”齐小兵又向裘虎施礼,这才抬起脚往他肩上踩去。
凉棚后。
唐小剑才刚和邱紫雾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位置,本想正式的打个招呼,哪知邱紫雾突的一下就朝他身上扑了上去。
“邱师妹,你这……”唐小剑的双手悬在空中,顿感无地可放。
邱紫雾抱着唐小剑没有松开,道:“唐师兄,知道你还活着之后,我真是太开心了。”
唐小剑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命大嘛,轻易死不了。”
见邱紫雾还没有松开的意思,唐小剑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面带,左右看了看,道:“邱师妹,这样……不太合适。”
都这样说了,邱紫雾也似乎意识到了不好,脸上顿时泛起红潮来。
两人分开,一时都有些尴尬。
唐小剑先开口问道:“像这样的入宗考核,不需要你这样的亲传弟子坐镇吧?”
“那当然,我特意来这里等你的。”
“等我?”
“对啊,哥哥收到你要来墨狐宗的信之后,判断你过来的方向,知道你一定会经过墨镇,便要和我提前来墨镇等你。可他是大师兄,宗门有些事急需他处理,我便自己一人来了。”
“这可真是太热情了。”唐小剑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这也是对邱紫雾而言。若是迎接他的是邱云还,他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邱紫雾兴奋的说道:“不光是哥哥期待你来,连我师父都等着你呢!”
“你师父?”
“墨狐宗宗主啊!”
“哦……”换做其他人听见这话,恐怕会激动一阵,但唐小剑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他早已喊渊龙宗宗主为师侄喊习惯了,也不会觉得墨狐宗宗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唐小剑的反应让邱紫雾有些尴尬,她往台上的方向望去,疑问道:“那是什么人,你朋友吗?”
“嗯,路上认识的朋友。”唐小剑点头道:“是个好少年。他想进入你们墨狐宗。”
邱紫雾想了一下,道:“既然是你看得上的朋友,那让他入宗便是。”
“我靠,你们墨狐宗的后门也太好开了吧?”
“那也要看是谁啊!”
“不必了不必了。”唐小剑摆手道:“我和他同行而来,也是想看他自己的造化如何。现在看来,他第一层轻松通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可未必。”邱紫雾认真的说道:“第一层比的只是武道,是对修仙者最基本的要求。若是一个人连开脉境巅峰都达不到,要么就是这人的体质有问题,要么就是没有毅力与恒心。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何修仙?但真正敢来挑战的人,大多数都不是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所以历来的入宗考核,通过第一层的人不少,但能通过第二层的却不多。修仙讲究缘份,没有仙缘都是白搭。”
听邱紫雾说的如此肯定,唐小剑脑海里立马浮现起了贝半栈的面容,耳边也回荡起了贝半栈的那些话。在三十六真仙体系内,每个人能否修仙似乎都得看真仙们的心情,这种仙缘完全就是一种信仰与给予的交换。贝半栈是个极端洒脱之人,不受管束,连头顶上这片天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将强大的愿望寄托在苍天的施舍上?
“那如果他没有仙缘,你们给他开后门也是白搭啊!”
邱紫雾摇摇头,道:“也不尽然。他可以去宗门做一个杂役弟子,生活在仙宗之中,机会总是要比混迹在红尘之中的人多一些。”
两人正闲聊时,齐小兵已经登上了试炼台第二层。
那幅画毫不意外的出现在他面前。
齐小兵深吸了口气,哪怕表现的再有信心,也比在第一层战斗时弱了一些。
他很清楚,第一层的挑战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能不能入宗的关键还是在于第二层的仙缘检测。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朝那幅画望去。
画是风景画。
画中有一座山,山下是一条河,河边一座城。天上有云,云下有雾,雾中有风雪。
齐小兵出生贫寒,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欣赏一幅画。他只是认为这幅画很美,画的很好,很真实,但实在看不出画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呼吸过去,两个呼吸过去,十个呼吸过去……
他开始着急,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暗想自己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开始那个光头可没有用这么长的时间。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口气,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以及那个人之前吟的一首诗。
“观画求仙缘,赏雪觅仙踪。画中人已旧,归来皆成空。”
“观画求仙缘,赏雪觅仙踪。”
“赏雪觅仙踪……”
齐小兵猛地一愣,怔怔的朝画上的雾中风雪望去。
刚看时还没什么,画还是画,但当他的目光专注的投入那片风雪之中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风在吹,雪花在动。
细小的水珠幻化成鹅毛大雪,向升着炊烟的人间落下。
没有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看见他的神情变得丰富了起来。
画骤然一亮,然后幻化成了点点星光。
这和开始那个光头进行检测时一样,是通过了检测的征兆。
台下顿时响起了阵阵欢呼。
唐小剑对邱紫雾微微一笑,道:“恭喜贵宗得一骄子。”